沙丘國,涼州,涼王大營。
一輪晦暗明月高懸,數點稀疏星辰點綴,一望無儘的鐵甲戰騎,頭戴傲世雄鷹盔,身披玄霄鎖子甲,腳穿銀色疾步靴,手握飛鷹熔鐵長槍,腰掛金剛圓月彎刀,就連胯下戰馬,亦是覆蓋著鎏金鎧甲。
其方陣縱橫十人成隊,縱橫十隊成團,各團鎧胄、纓拂、旗幡異色,後有步卒數團,糧食輜重散兵不計,旌旗迎風招展,排列整齊劃一,威武而壯觀。
月色下,鐵甲戰騎方陣巍然聳立,方陣當中升起的火把,遠望綿延數十裡,如璀璨的漫天星河,微風輕輕搖曳,拉成的方陣影子,如山中的凶猛野獸,張牙舞爪,蓄勢待發。
中軍大帳燈火通明,大帳當中,數十婀娜絕美的舞姬,正隨著音旋翩翩起舞,四周圍坐的將軍們,個個身披甲胄,滿麵春風得意,喜笑顏開間,端起桌上美酒佳釀,連飲數盞,又抓起桌上的烤全羊,大快朵頤。
中軍大帳帥位上,端坐著一中年男子,他方頭大額,稀眉而鷹鼻,雙目狹長如線,雙耳渾圓如扇,嘴上蓄著黑色長須,周身披著鎏金甲胄。
他眉開眼笑間,假意端起桌上酒盞,舉杯邀盞,實則眯起雙眼,不斷掃視著中軍大帳,悄悄的觀察著眾位將軍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他不是彆人,正是沙丘國諸位藩王中,兵甲戰馬最多,財力最為雄厚,疆土麵積最廣,同時野心也是最大,此次諸王反叛之首的涼王。
涼王擺了擺手,歌舞之聲戛然而止,帳中舞姬悄然隱退,他端起桌上杯盞,左右微微晃動,雙目掃過大帳,說道:“諸位將軍,可有絕對把握?”
“大王側耳傾聽,大王的中軍帳外,帶甲將士數十萬,且個個英勇無畏,人人戮力向前,光燃起的火把,就如同璀璨的星辰。”
“大王,不是末將胡誇,咱們涼州騎兵向來驍勇,如今全部著裝金甲,手執銳利長槍,必定是摧堅拔銳,所向披靡。”
“大王勵精圖治,多年苦心經營,累積下來的錢財,不說富可敵國,足以支撐大軍數十年之久,攻下飛龍城,不在話下。”
“大王,此次進軍隨行輜重,均由特定軍團守護,涼州建造的糧倉,糧食儲備充足,可源源不斷發往前線,大軍亦無後顧之憂。”
“大王,末將派往各地藩王的信使,都已帶回消息,都稱隻要大王起兵,各地藩王們必將響應,共同擁護王爺,追隨王爺。”
帥位上的涼王默然頷首,滿目笑意間端起酒盞,微微晃動後一飲而儘,此刻他心情大好,舉杯邀盞示意眾人繼續。
“大王,當今帝君一介女流,年少無知,於社稷無半點功勞,於百姓無半分功德,柔弱而手無縛雞之力,朝中許多重臣雖表麵擁戴,私下裡卻是議論紛紛,都認為隻有大王這般胸襟、謀略、威望、赫赫戰功,才可統禦天下。”
“女子誤國,陰陽倒轉,有違祖製,眾臣公殷殷期盼,大王如今師出有名。”
“天時地利人和,諸事具備,大王可以匡扶祖製,撥亂反正為口號,親率步甲鐵騎,早日進逼皇城,以安臣公與百姓之心。”
“隻要順利拿下飛龍城,以大王的功勳與威望,必受文武百官擁戴,天下百姓愛護,大王便能名正言順,進位稱帝,我等得沾大王榮光,亦可成為開國功臣,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綿延,哈哈哈”
大帳之內頓時一陣狂笑,帥位上的涼王亦是沾沾自喜,大有小人得誌之意,他放下手中酒盞,問道:“派去北魏聯絡的信使,可有帶回消息?”
“啟稟大王,北魏帝君已送來密報,北魏會攜十國聯軍,在前線吸引、牽製朝廷軍隊,為大王贏得戰機,大王此刻可趁皇城空虛,親率大軍進擊,必是手到擒來。”
“如此甚好,可有條件?”
“北魏帝君希望,大王稱帝之後,能向北魏納貢稱臣。”
“納貢稱臣本王豈不是比他低人一等。”
“大王勿憂,大王可先口頭應允,等事成之後,十國聯軍退散,那時再翻臉不認即可。”
“也隻好如此了。”
“大王英明,恭喜大王,賀喜大王,祝大王早登大寶,成就九五至尊。”
“哈哈哈,諸位將軍聽令。”
“末將在!”大帳內的將軍們,都抱拳行禮,靜候涼王訓示。
“明日清晨起兵,同本王一齊,狩獵飛龍城。”
“遵命!”
突然,中軍大帳內吹起陣風,四周火光不停搖曳,許多燃起的燈盞,一瞬間同時熄滅,以致大帳內昏暗一片。
帳內眾人微微一驚,諸位將軍紛紛議論,這好好晦暗月夜,怎會突然刮起陣風,帥位上的涼王,忙喚來掌燈使,將熄滅的燈盞重新點燃。
燈火再明,帳內眾人稍安,宴會重回平靜,諸位將軍繼續豪飲,涼王大喜舉杯,一同正要飲下美酒。
“涼王好興致,不請在下飲上一口麼?”
突然,一個年輕聲音響起,大帳眾人大驚失色,紛紛循聲望去,但見中軍大帳一角,赫然倚站著一男子,他全身罩著鬥篷,臉上戴著麵具,望不見麵容神色,他悄無聲息,動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那裡。
諸位將軍猛然起身,拔出腰間佩劍,疾步圍攏上前,用劍尖朝著鬥篷男子,大聲喊道:“你是何人?”
鬥篷男子不驚亦不懼,他拿起手中的酒葫蘆,輕輕的顛了顛,隨即仰頭張嘴豪飲一口,他伸手拭過嘴角,微笑著一步一步,走到大帳中央,四周執劍的將軍,懾於他的氣勢,卻不敢貿然出劍。
“我是何人,沙丘國師!”鬥篷男子收起酒葫蘆,猛然望向帥位上的涼王。
涼王與之對視,隻覺如墜大海,不由得心中一沉,未待涼王出言,帳中一位將軍頓時笑道:“你是國師,那我還是帝君呢。”
四周眾人除了涼王,皆是捧腹大笑,那鬥篷男子亦不與之計較,而是繼續說道:“我不僅是國師,還是帝君特使。”
那大笑的將軍笑道:“帝君特使,哈哈哈,你有何憑證。”
鬥篷男子右手一揚,一枚金色符令握於掌中,帳內將軍初見,嬉笑之聲戛然而止,中軍大帳內一片肅然,顯然他們都認得那枚金色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