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如流水。
九月逝去，十月到來。
孫乾出使許縣，現在應該叫做許都，先去見了潁川陳氏之人。
陳群如今在劉備麾下效力。
其父陳紀，居於下邳。
如今潁川陳氏，由陳紀弟弟陳信。
兩人商談一夜之後，隔日找到了同為潁川世家之一的荀家，在荀彧的引薦下見到了如今春風得意的曹操。
曹操眼下四十有一，年富力強，身材雖然矮小，但一雙眼瞳恍若大日，極為刺目。
如今曹操拜為大將軍，權勢加身，氣質如鴻。
若是尋常人見得會低頭。
倒是孫乾。
他時常陪伴劉備身邊，見多識廣，倒也沉穩，拱手拜道，將劉備和眾多謀主商量的事情一一道來。
曹操沒有第一時間回複，麵色淡然，揮揮先讓孫乾下去休息。
隨後，曹操召來智囊。
有三人匆匆到來。
一人麵色蒼白，恍若風吹就倒，卻是疾步而來。
名戲誌才。
另外兩人麵相頗有相似，年紀也相仿，一人深沉，一人溫雅，正是荀家二龍荀攸和荀彧。
曹操見戲誌才如此模樣，頗為心疼，忙扶著他坐下，責怪道，“某說過，誌才萬事當以身體為先，無需如此著急。”
戲誌才拱手一拜，正色道，“主公之事，當為頭等大事，區區肉身不足道爾。”
曹操還想再勸，卻被戲誌才打斷，“主公召吾等前來，所謂何事也？”
荀家叔侄坐在一旁，靜靜等待。
孫乾是他們帶來的，自然是知道消息。
至於孫乾具體提了什麼要求，帶來劉備如何說辭，他們也很好奇。
曹操見此也不拖遝，直言不諱，說道，“劉玄德月前在淮南兩敗袁術，聲威大震，如今又降服臧霸，平定徐北。”
“他這翅膀硬了，想求那徐州牧之位，甚至還想幫某平定泰山匪寇，諸位以為如何？”
襄助平定泰山賊寇？
戲誌才冷笑一聲，“劉玄德這胃口頗大了，竟想要染指兗州之地！”
荀彧兩叔侄對視一眼，交流一番，並未答話。
等到曹操詢問。
荀彧才堪堪開口，說道，“主公，若是兩月之前許那不許劉備徐州牧之位，或可讓袁術、呂布等人相爭廝殺。”
“眼下劉備擊潰袁術，後者已無力再與劉備爭奪徐州，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將這徐州牧的位置交給劉玄德。”
曹操微微眯著眼，像是一頭虎豹盯著荀彧。
後者身正不怕影子歪，並未膽怯。
曹操這才作罷。
他又將目光落在荀攸身上，問道，“公達怎麼看？”
荀攸沉默片刻，提出了和荀彧不同的看法，拱手一拜，說道，“主公，劉備此人有英雄氣，在徐州多有仁政，深得百姓愛戴。”
“如今先敗袁術，再收臧霸，徐州承平，若再讓其得徐州正位，恐養虎為患。”
荀彧荀攸兩人的看法截然相反。
前者讚同，後者反對。
一唱一和好像要把自己摘出去。
兩人這般回答，倒是讓曹操心中添堵，他隻得將心思放在戲誌才身上，問道，“誌才以為如何，是給還是不給。”
天子在他手上。
劉備想要名正言順的拿下徐州牧之位，他曹操不同意，誰敢答應？
戲誌才有了主意，撐著病體，提高了些聲音。
曹操見此，揮手製止了戲誌才，隨後一屁股坐在戲誌才的旁邊，後者頗為感動，鉚著精氣神說出他的看法。
“正如公達所言，劉備在徐州得民心，先敗袁術再平臧霸，徐州內憂外患似乎隻剩下一個呂布，再給劉備徐州牧之位，確為養虎為患。”
“可眼下中原東部已經無人可以掣肘劉備，這徐州牧之位給不給似乎都是無用功。”
曹操細思之下，確實這個道理。
“那是許諾其徐州牧之位？”
戲誌才頷首，但話音一轉，“主公可不能如此輕易許諾，得加條件。”
曹操頗為認同，瞥了一眼荀彧，而後問道，“何等條件？”
戲誌才思索一會兒，喘口氣，說道，“主公，眼下那楊奉虎視眈眈，張繡率軍奪取南陽之地，成為荊州拱衛，河內還要張揚，關中有李榷郭汜。”
“隻要讓那袁術和劉備相爭，主公便可騰出手處理周邊之敵，穩固後方，以免再度發生呂布陳宮之禍事。”
荀家叔侄站在一邊，默默不說話。
隻要曹操不開口問，他們就不主動。
這是作為臣子的本分，也是為人的聰慧。
曹操拂著已經蓄滿的胡須，頗為滿意，再看向荀彧兩人，問道，“公達文若覺得如何？”
兩人拜道，“誌才之計妙也！”
荀彧又補充說道，“天子如今在許都，周邊卻是虎狼環視，主動當以兵馬橫掃四方，穩固天子權威，震懾天下群雄。”
他的出發點還是以天子為先！
曹操雖然聽著不爽，但完全可以接受，而且荀彧說的也在理，“吾為陛下敕封大將軍，當扛起掃平亂匪諸侯之責！”
楊奉、張揚、張繡等，乃至關中李榷郭汜，得一個個處理。
想到這裡，曹操也有了主意，拍板道，“既然如此，那就讓袁術上任徐州牧，讓劉備為揚州牧，二者相爭即可。”
反正都是州牧之位，劉備該知足。
荀攸一拜，“主公英明。”
前段時間孫策攻丹陽，擊潰揚州牧劉繇，後者敗逃，不知所蹤，讓劉備為揚州牧，自是激發和袁術更深的矛盾。
“至於泰山郡。”
曹操撚著胡須，頗有怨念，眸光深沉。
堂中三人皆是一凜。
他們可都知道兗州擁立呂布，差點讓曹操跑去投靠袁紹的事情。
現在兗州上下可都是被曹操死死忌恨著。
基本上被潁川世家，以及譙縣宗族騎在脖子上。
尤其是這偏遠的泰山之地，更讓曹操頭疼，皺眉問道，“爾等覺得，劉玄德會好心襄助某剿滅泰山賊寇嗎？”
眾人都笑，儘在不言中。
“劉玄德身邊有能人啊。”
曹操話鋒一轉，麵色極為嚴峻，“以往劉備身邊僅有關張二將，武勇足夠，文略欠缺，才導致坐不穩徐州。”
“如今劉備得陳登、陳群等人輔佐，迅速平定徐州，如今又想染指泰山郡，恐為大患。”
給。
還是不給？
“泰山偏遠，又多匪禍，如同雞肋。”曹操吐出一口氣，大有鬆口之意。
可戲誌才拖著疲憊的嗓音，果斷拒絕，低聲喝道，“主公，泰山不能給！”
他是真嚴肅了！
曹操也不問為什麼，原本搖擺不定的心思徹底穩住，一拍大腿，“好！聽誌才的，泰山是某之泰山，豈能輕易允人？”
荀彧插了一嘴，“如此一來，得換個方式補償劉玄德了？”
既然結盟，曹操可不能壞事做儘。
曹操大手一揮，道，“那劉玄德不是自詡漢室宗親嘛，就讓他上個宗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