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知道這件事?”陸源大為意外。陸啟山捋了捋胡須,認真思索一番後說道:“當年,神宗皇帝從寒門選拔人才,我陸家,自然也算是寒門,你爹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那時候,神宗皇帝急於掌握更大的話語權,便需要一場勝利,來奠定他的地位。新黨大行其道,不是突然間就有的,而是積年累月的結果。”陸源給他倒了一杯茶,“您慢慢說。”端起茶杯,陸啟山送到了嘴邊,又放下,“這段往事,我以前沒怎麼說,是因為這件事並不光彩,甚至是......”見老爹神情不對,陸源道:“爹,這都過去的事情了,再不光彩,也是憶往昔,但是這對紅姑很重要。”陸啟山點點頭,歎了口氣,“新黨的根源來源於國丈穆相,神宗皇帝著急擺脫他的鉗製,於是乎便選中了蠻族。蠻族雖然強,卻被困在北涼,巴掌之地,他們是沒有實力打破北涼關的。因為他們的空間已經限製了蠻族的上限。夏景兩朝,也不會放任蠻族膨脹。”陸源皺起眉頭,“所以,那時候的蠻族算是被大乾圈養的?”“你說的沒錯。”陸啟山意味深長的道:“三國建立,荒人幾乎被殺乾淨了,殺的死巔峰荒族,難道還殺不死蠻族嗎?準確的說,這一支荒族人,本質上行,是大乾太祖故意留在關外的。他清楚的知道,大乾比不過夏景,無論是國力還是資源,亦或者是人口,都遠遠不如其他二國。蠻族人,就像是三國之間的潤滑油,誰都想利用,但是誰都利用不起來。果不其然,北涼雖然亂了兩百多年,北涼關卻從來沒有被打破過。北涼縣作為流放之地,大多數都是當年各國的流放者,當然了,他們贖罪之後,在北涼繁衍生息,他們的後代是無辜的。可誰有會在乎一些賤民呢?”陸啟山的話不好聽,卻很現實,陸源這才恍然大悟,他就覺得這巴掌大的方寸之地,居然有蠻族這麼不講理的存在。難道三國是瞎子?現在看,是乾太祖的手段。不得不說,他的策略是成功的,即便是王朝末年,蠻族也不得寸進,隻能在北涼稱王稱霸。烏孫跪在一旁,麵無表情的,心裡也是直突突,他居然不知道這件事?但他並不認為太上皇在說謊,因為沒必要。蠻族的生存環境的確很惡劣,那些家底,都是一代代攢下來的。攢了兩百多年,在三國之間不斷的斡旋,才有了後來的蠻族。隻可惜,碰到了不講道理的陸源,馳騁中土的美夢被硬生生給打破了。“時代的灰塵,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陸源感慨道。“誰說不是呢,大乾太祖喜歡用祖宗之法約束後世的子孫,雖說,這是為了防止後世子孫走歪,但是他卻不知道,兩百年前的法,卻無法管理到兩百多年後的今日。相權的勝利,是對皇權的約束,神宗皇帝是聰明人,但是他太急了。先後輸掉的幾次戰爭......”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是刻意為之。”陸源皺眉,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種可能,“爹,您是說,神宗皇帝輸掉戰爭,是為了消磨反對他的勢力?”陸啟山點點頭,對兒子的聰慧感到滿意,“不錯,他知道自己想要跟穆相掰手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哪怕他重用寒門子弟,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成功。天興帝死於疾病,但是在我看來,當時的天興帝春秋鼎盛,不可能突然暴斃的。隻有一種可能,他被人害死的。神宗皇帝很焦慮,旁人不知道,但是我卻能感受到他的彷徨和焦慮。當初他提出這個計劃,眾人都被驚呆了。可仔細想了想,這個計劃,幾乎是當時他能提出的最好計劃。用戰爭的名義,公然削弱穆相的勢力,輸了還可以打擊穆相的威望。事實證明,神宗皇帝做對了。接連的敗仗,讓穆相遭到了質疑,當時的輿論,就連民間的百姓都在大罵穆相。外人都以為,輸的是神宗皇帝,可懂得人都明白,輸的是穆相!”陸源咂舌,果然,能當皇帝的,就沒有一個簡單的。能玩出各種騷操作的趙岩,又豈是簡單之輩。陸啟山端起茶杯,道:“接二連三的勝利,讓神宗皇帝有些得意忘形,他甚至打算派遣百萬大軍,去剿滅蠻族。他很清楚,如果百萬大軍出關,夏景兩朝,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但是這一項提議,被否了。有人當了內應,迫使計劃流產。而這件事也傳了出去,夏景兩朝的使者都出來勸架,讓神宗皇帝以和為貴。事實上,那是威脅。我到現在都記得,兩朝使者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猖獗的說,如果神宗皇帝敢派遣百萬大軍出關,他們就派遣兩百萬,三百萬大軍來白玉京做客。皇帝臉色不好看,滿朝文武臉色也不好看,但是沒人敢說話。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是穆相的手段。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穆相才反應過來,明白了皇帝真正的意圖。後來,為了挽回自己的麵子,穆相開始打擊那些走私的商人。而且是以皇帝的名義,我也在其中。”“為什麼這麼做?”“是穩住皇帝,也是為了......讓天下人恨我們。”陸啟山歎了口氣,“他不僅僅打擊走私的奸商,還借此機會,大肆的抄家,炮製冤案,弄得民不了身,怨聲載道。以輸了戰爭為由,加稅。百姓不會怪罪他,隻會怪罪皇帝。行腳的商人滿世界的宣傳皇帝的惡性,誰還會在意一個宰相呢?如果神宗徐徐圖之,未必不能像大夏的烈宗皇帝。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縱然機關算儘,也抵不過大勢。各地開始天災**頻顯,一大堆的爛事撲麵而來。你可知道,神宗皇帝為何被冠以神宗嗎?”“因為他愛折騰,這個嗜好,也算是褒貶參半吧!”陸源說道。“不,這是對他最大的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