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無能為力。他不明白神宗皇帝當年的苦衷究竟是什麼。既已放下一切,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冒出來添堵。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殿下,迎親的隊伍來了。”馬三寶也急忙道:“殿下,不哭了,陛下來了。”他也害怕陸源覺察不對,若是知道神宗皇帝還在世,怕是又要徒增事端。趙蒹葭強擠出一個微笑,可鏡子裡的自己,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人生總是大起大落,可她的人生就如同潮汐。這世上,怕隻有陸源會真正在意她內心的想法。父母兄弟,不過爾爾。既如此,我又何必因為這些人去難過?外麵的聲音越發的吵鬨,眨眼功夫,便靠近。隻聽門外響起了陸源的聲音,“蒹葭,我來接你回宮了。”“三寶,開門。”趙蒹葭說道。馬三寶遲疑了一會兒,走過去開門,隻見陸源滿麵春風的笑意,“奴婢參見陛下。”陸源點點頭,走入房間,卻又關上了門。馬三寶不解,也不敢多問。走到趙蒹葭麵前,“哭了?”“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人,也沒想過自己會辦婚禮。”趙蒹葭說道:“女人總是多愁傷感的,你不會覺得我矯情吧?”“不矯情。”陸源搖搖頭,坐在了她的對麵,握住她的手,道:“跟我回宮吧,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都不重要了。總要的是,咱們以後如何。”看著眼前美顏不可方物的趙蒹葭,陸源一陣恍惚,多年前的那個夜晚,讓他們有了關聯,那之後,趙蒹葭似乎成為了他走下去的動力之一。一眨眼功夫,居然已經快十年了。這一天,他終於娶到了她。各種複雜的情緒不一而足。昔日高高在上的女帝,今日的嬌妻。他將她攬入懷中,嗅著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說不出的安心。這一刻,被紅姑屢次拋下的難過,也得到了撫慰。不知為何,趙蒹葭感覺陸源有些奇怪,好似,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高興。就在這時,她耳邊傳來陸源低沉的聲音,“當我的皇後吧。”趙蒹葭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我?當你的皇後?什麼時候朝廷能有兩個皇後了?”她不知道紅姑已走,便說道:“我知道,你曾經向我允諾過一些事情,但那時候我並沒有珍惜,已經放棄了。你不必耿耿於懷。當不當皇後,對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好好過日子,把往後的每一天過後,我便知足了。你補償我已經夠多了。況且,我也不需要補償,你如此偏愛我,反倒讓我很有壓力。天不可有二日,後宮也不可以有二主。嫡庶不分,會釀成禍端。日後必然會有大亂。”她長於宮內,以前雖然懵懂不知事,今日卻是心智成熟,自然明白陸源許諾會有什麼後果。確地嫡庶,就算日後皇後的孩子沒有奪嫡,其餘的孩子,也得叫她一聲母後。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保護皇子們的生母。殘酷的法度,是無數人吸取教訓換來的經驗。陸源心有感慨,“以前的你,渾身都是棱角,此刻的你,卻無比的貼心。”趙蒹葭道:“哪有人一直不長大的,再說了,那是以前沒有安全感,總是害怕自己被欺負,所以才會把自己的獠牙露出來,時刻威脅彆人。”陸源默然點頭,“若是當初再有耐心一些就好了。”趙蒹葭低著頭,“說這些做什麼,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過往不過是些許風霜,隻要咱們把以後得日子過好就行了。”她反握住陸源的手,發自內心的說道:“我希望你好,什麼時候都是,以前的我幼稚,不懂事,仗著你的寵愛,不斷的傷害你,消磨你,一次次把你的好踩在腳底踐踏。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愚蠢矯情又無知。也多謝你,給我機會,讓我長大。”沒有陸源,她多年前或許就死了。彆談什麼執掌大權,她不可能有那機會。這滿朝的財狼虎豹,會把她連皮帶骨吃的一絲不剩。什麼清高,什麼驕傲,統統都是假的。她會淪為男人的玩物,成為他們掌控權力的工具,然後不斷的被折磨,將她的性格磨滅,然後成為一具名副其實的傀儡。所以這一刻,她對陸源隻有感激和愛意。現在回想,還會忍不住的發笑。聞言,陸源似乎下定了決心,“我沒有與你開玩笑,跟我回宮,做我的皇後。”趙蒹葭蹙起眉頭,隨即搖頭,“不要,你若是真為我好,就不要為難我,我若做了這個皇後,百官會罵我,百姓會戳我脊梁骨,覺得我霍亂宮廷。公爹和娘也會覺得我心思不正。開了這個頭,後宮便沒完沒了了。”陸源突然自嘲一笑,“真有意思,我這皇後還送不出去了,當我妻子,就這麼難受嗎?”覺察到陸源情緒不對,趙蒹葭問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陸源也沒有解釋太多,便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當不當皇後,你若不當,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趙蒹葭遲疑了一會兒,以他對陸源的了解,他不是魯莽的人。況且,這種大事都定下了,他也不可能會擅自更改。那麼隻有一種可能,紅姑出事了。“是紅姑那邊出了問題?”“你不用多管,你隻需要告訴我,行或者不行就夠了。”陸源有些不耐和焦躁,與他而言,紅姑兩次逃走,不管是出於什麼顧慮,在他看來,是臨陣逃脫,根本沒有信心與他一並走下去。他想破了腦袋,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都無法理解她為何如此。還是說,自己沒有獨自迎娶她一個人,她生氣了,便丟下孩子,丟下失憶的兄長,丟下一切就不管不顧了。他有幾次登記大典,幾次大婚?人生最大的幾件事,就這麼被她給破壞了。陸源有些意興闌珊。如果趙蒹葭再次拒絕,那麼這皇後,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