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道:“您是我師父,是我這輩子最親近,也最敬重的人。”徐仙姑笑了笑,有些欣慰,“小紅兒,你不是一直追問我,殺你爹娘的人是誰嗎。”紅姑一愣,“誰?”小時候,她無數次追問過,可得到的答複隻有一句‘時機不對’。她也逐漸放棄了,隻是一心想要找到自己的兄長。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仇家是不是還活著,都兩說。現在徐仙姑舊事重提,她忍不住激動起來。“現在時機成熟了嗎?”“是,成熟了。”徐仙姑點點頭,看了看左右。紅姑心領神會,“我師父有話對我說,先下去吧。”伺候的侍女也急忙下去。“駱姐,你也先下去。”駱冰點點頭,她對紅姑是一萬個滿意,可對這個徐仙姑,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她有問題。但是她一手把紅姑撫養長大,她也不好說什麼。房間裡隻剩下二人。紅姑拉著她的手,急迫追問道:“師父,快告訴我,殺我父母,滅我家族的人,究竟是誰!”“莫急,今天,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徐仙姑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我,其實並不是中土人,也不是你父母請來的鏢師,準確的說,我是你小姨,親小姨。”紅姑愣住了,“親小姨?”“對,從小到大,難道就沒人說你長得像我?出去走江湖的時候,你叫我娘親,有人懷疑嗎?”徐仙姑說道:“你覺得這是巧合?”紅姑神情複雜,想起小時候,不少人說她們‘母女相像’,她不僅不抵觸,反而覺得高興。有時候徐仙姑對熟人說,她們是師徒,她內心還有些淡淡的失落。後來長大了,她才明白,那是幼年時期缺失的疼愛。“所以,那並不是巧合,我與您之間,真的有血緣關係。”徐仙姑緩緩點頭,“不錯,你是我親外甥女,像我也是應當的。”“為什麼要隱瞞我這麼久,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紅姑紅著眼睛問道。和仙姑苦笑起來,“時機不對。”“好,不管您是不是我親小姨,在我心裡,您都是我最親近的人。”紅姑並未糾結這一點,問道:“殺我父母的人究竟是誰,以前我太弱小,可現在,我已經有資格複仇了!”“我還沒說完!”徐仙姑搖搖頭,“我祖上不姓何,準確的說,我姓須卜!”紅姑蹙起眉頭,“須卜,那不是......匈奴貴族的姓氏?”她悚然一驚,不敢置信的看著徐仙姑。“須卜,讀的快一點,就是徐,兩百多年前,荒族大敗,很多支脈散落在中土各地。我們這一脈同樣如此,為了自保,改徐姓,落在了大乾境內。所以,我不是中土人,我是荒人,也就是大秦口中的蠻夷!”徐仙姑苦笑起來。紅姑心神大震,滿臉的不可置信,“不,這不是真的,如你這麼說,我,我.......我竟有荒人血脈?我是荒人的孩子?不,這不可能!”她情緒無比的激動,所以,自己等了這麼多年,就等來了這個結果?“孩子,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徐仙姑攥著她的手,“當年雪家遭難,便是因為朝廷搜查。那時候,神宗皇帝剛上位,意氣風發,一心想要拿蠻族開刀。蠻族被流放到北涼,雖然日子過的清貧,可我們向來習慣了這種生活。漠北的甚至比北涼還要貧瘠。隻有這種貧瘠,才能養出真正的草原天驕。那一年,神宗皇帝在北涼碰壁,那之後,就開始首查。便查到,雪家頭上。”“所以,是朝廷動的手?可是我們已經在這裡生活兩百年了,早就不是荒人了。”紅姑緊緊攥著她的手,雙眼噙著淚水。“你爹的鏢局生意並不好,那些大族把持天下,哪有我們這些人活命的路子。你爹劍走偏鋒,走鏢到了境外。我們家,是須卜是,而你們家......是攣鞮氏,是當之無愧的王族。雖然已經改名改性,但是當年,先祖融入了中土,效仿中土人修建了族譜,為的就是多年後,還能夠找到自己的族人。靠著這一份族譜,你爹順利跟蠻族那些人搭上了路子。正是因為如此,雪家才快速壯大。”“所以,我家是因為叛國才被誅滅的?”紅姑如遭雷擊,胸口仿若被大錘重擊,臉上說不出的痛苦。徐仙姑低著頭,沒有正麵回應。既沒有正麵回應,那便是最好的回應。“王朝末年,天下動蕩,我們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怎麼叫做叛國?”徐仙姑冷聲道。紅姑搖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徐仙姑說的一切,顛覆了她的認知,所以,她其實是正兒八經的荒族人,而且是攣鞮氏,是荒族人的王族。可笑,何其可笑。她喊打喊殺的匈奴,其實跟她同根同源?淚水噴湧而出,“不,你騙我!”“癡兒啊,我何必騙你呀。”“那你為何不早說,為何呀!”紅姑哽咽道:“我跟著陛下,一直在打擊蠻族,你現在告訴我,我殺的是自己的族人?”徐仙姑囁嚅著說不出話來,“當時已經自顧不暇了,我也沒想到你會流落到蠻族領地,想去救你的時候,你已經被救了。”“要不是陛下,我早死了。”紅姑自嘲一笑,“所以我生的孩子,有荒的血脈?”她不敢想象,這件事傳開了,會有怎樣的印象,陛下會怎麼看她,怎麼看待孩子。那些朝臣和北涼老人,會如何看她。一定會把她當成怪物吧?他們甚至會覺得,自己潛伏這麼多年,居心叵測。“這就是你說的,時機成熟嗎?”紅姑看著她,突然就明白,她為何要在自己大婚當日說這樣的話了。隻要進宮,她就是皇後了,她的兒子,很大概率就是太子!以後,這秦三代,極有可能就是她兒子。所以,她才會在這麼重要的日子,告訴她真相。“你是想讓我複國嗎?”紅姑滿眼譏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