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橫遍野以前之聲一種形容詞,而此刻具象化。搬運屍體的民眾看到這一幕,連膽汁都吐了出來。而鷹眼此時也統計出了傷亡。襄北騎兵折損八千七百餘人,步卒折損三千五百人,三千火器營折損六百六十九人。土族兵一人未死。饒是如此,這一戰下來,也折損了一萬三千餘人。“這戰損,上報涼京還不被笑死?”鷹眼滿麵愁容,雖然這傷亡兵力,九成九都是新吸納的王家軍,“難怪陛下寧缺毋濫,從背後偷襲還死了這麼多人,太差了!”即便這一戰殺敵超過了十五萬,他也依舊沒有半點笑容。而且,戰場上屍體太多,有聯軍的,有薛家的,有一些殘肢斷臂混在了一起,鮮血凝固,甚至粘連到分不開。若是算上那些無辜的百姓,這一戰,填進去超五十萬人。何其慘烈的戰鬥。害怕生出大疫,鷹眼也讓人去挖坑填埋屍體。彆說用草席子收斂屍體,一個大坑裡容納幾十人上百人,草草的掩埋便是了。這便是亂世的真實寫照。等到戌時中(晚上八點左右),陸啟山才帶著援軍姍姍來遲,一同來的,還有薛仁。這一路上,他們碰到了流竄的賊軍,還打了遭遇戰,殲滅了數萬敵人。好不容易來到水潭縣,借著月光,看著地上那連綿的屍體,一個個都不由的倒吸口涼氣。張威也是瞠目結舌,“這,這未免也太慘烈了。”而鷹眼也在第一時間上前,看到陸啟山的那一刻,他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參見太上皇!”“免禮!”陸啟山焦急問道:“女帝陛下還好嗎?”“一切安好!”鷹眼說道。陸啟山點點頭,對鷹眼道:“若不是你及時趕來,恐怕水潭縣已經淪陷了。”鷹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都是陛下的安排,微臣沒能第一時間保護太上皇,是微臣的失職,請太上皇責罰!”“不怪你,是我自己要留在聖王軍內,讓你難做了。”陸啟山並沒有倨傲的擺出太上皇的架勢,反而向鷹眼拱手致謝,在他看來,大秦能有今日,都是陸源靠著努力來的,自己這個當爹的,又豈能擺譜寒了將士們的心?創業容易,守業難,陸啟山太明白。周圍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的生出敬佩之心。鷹眼更是愣愣的看著陸啟山,等張威出聲提醒,才急忙閃到一邊,不住的擺手,“太上皇,您,您折煞微臣了。”陸啟山笑了笑,又安撫了他兩句,這才轉身朝水潭縣走去。可哪怕不斷有人搬運屍體,陸啟山也沒有下腳之地,泥濘的土地已經浸濕了他的鞋子。他心情沉重不堪,好不容易入了城,才知道趙蒹葭已經睡熟,他並沒有叫醒她,而是詢問作戰的經過。眾人看到陸啟山回來,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一個個七嘴八舌的說著經過。最後還是陸啟山讓趙葡萄一個人說,才逐漸明白整個戰爭經過。“陸某代犬子,陛下,感謝諸位了。”陸啟山朝著眾人真誠一拜。“陸大人,您言重了,這都是我們該做的。”趙葡萄說道。“今夜,大秦士兵會守夜,讓眾將士好好休息吧。”陸啟山說著,便離開了水潭縣,現在他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單獨留在這裡了。等到第二天,趙蒹葭醒來,才知道陸啟山從北涼關帶兵抵達,“為什麼不叫醒我?”“陸大人不讓!”強忍著渾身酸痛,趙蒹葭道:“快,去把陸卿請來!”很快,陸啟山再次入城,“微臣參見陛下。”“陸卿,快平身。”趙蒹葭急忙過去攙扶。“微臣無能,沒能第一時間請到救兵,讓陛下陷入危難,微臣該死!”陸啟山一臉慚愧的道。“鷹眼雖然不是你請來的,卻因你而來,若非你,我們已經輸了。”趙蒹葭將他拉了起來,大大方方的問道:“這一次聖王軍危機已解,陸源是什麼意思?”“微臣還沒問犬子,隻是以勢壓迫張威帶兵援助。”陸啟山如實道。趙蒹葭點點頭,她就說陸啟山怎麼可能這麼快回來,原來是這麼回事。氣氛頓時有些尷尬,“那我是在這裡等消息,還是.......”“水潭縣彆要了,這裡已經不適合居住了。”陸啟山道:“帶上所有人,跟微臣回涼京吧,北地已經成為主戰場了,接下來還會有大戰爆發,夾在中間,聖王軍沒有出路!”“那我去大秦,以什麼身份,投降者還是借宿者?”趙蒹葭道。“陛下何必覺得自己寄人籬下?”陸啟山歎聲道:“須知,大秦涼京,從根本上來說,是大乾的北涼縣呐。陛下在自己的國家國土上,怎麼能說出借宿者這種話來?”趙蒹葭愣住了。陸啟山又道:“縱輸,陛下也是王者,王者應有王者風範,又何必難為情?這天下輸輸贏贏,誰又說得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過是一盤棋,一場戲而已。”趙蒹葭備受震撼,隨即拱手道:“受教了!”陸啟山閃到一邊,“乃人臣分內之事也。”趙蒹葭不在迷茫,而是第一時間收攏隊伍和民眾。而城外的屍體,經過掩埋,也少了很多,趙蒹葭留下一些人跟大秦士兵一起清理戰場,隨後跟著陸啟山,帶著眾人朝著大秦進發。而此時,陸源一夜未眠。北地果真如他所想,發生了大戰,還是百萬級彆的大戰,一度成為了主戰場。之所以答應接納王家,也是偷天換日,把自己人安排過去,事實上他做對了。得知陸啟山去北涼關搬救兵,以性命相挾,急的陸源差點沒親自帶兵過去。好在上半夜,鷹眼的人來報,戰事已定。可陸源也從涼京移駕到了北涼關,他已經下了令,無論如何也要把陸啟山綁回來,哪怕他反對。這小老頭,說一套做一套,也不想想自己多少歲了。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老娘得哭死!就在這時,流蘇匆匆進來,“陛下,太上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