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太險了。若非他更年輕,體力更勝一籌,怕是要溺亡在水中。陳遠也是一陣後怕。陸源命人將二人吊上來,看著麵色發白一動不動的海安,“這家夥死了?”陳遠隻是將海安背過去,猛拍他的背部。“哇!”海安張嘴便是一大口水。一連吐了三五口,他才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看著陳遠,他麵若死灰,“竟敗在你這個二姓家奴之手,動手吧!”不等陳遠開口,陸源道:“他是二姓家奴,你是什麼?膽小鬼還是蠢貨?”“技不如人,隨你怎麼說。”海安坐在地上,一副愛咋咋地的樣子。陸源笑了,對付混不吝他最拿手了,“來人,把他銬起來,到時候對外說,他是咱們北涼的內應,虎口渡是他搗毀的!”“曹文虎,你卑鄙!”海安憤怒不已,這時候,鷹眼將手搭在他的肩頭,死死的將他摁在地上。“讓我猜一猜你為何來這裡尋死。”陸源思索道:“虎口渡潰壩,百萬百姓流離失所,你作為虎口渡的伏波將軍,難辭其咎。今年雨水特彆大,可如果虎口渡及時泄洪,卻也不會導致潰壩,所以必然有人下了令,不許泄洪。而原因也很簡單,等虎口渡水位高漲,自行潰壩,屆時大水見徹底將方圓百裡淹沒,就連北涼關也要遭淹。虎踞關地勢高,水在大,也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在潰壩之後,有人命令你來強攻北涼。可你心裡其實很清楚,虎口渡潰壩,你罪責難逃。北涼你也拿不下。到時候身後那個人,將黑鍋全都扣在你身上,不僅你要遭淹,虎口渡的水師統統要遭淹。你內心煎熬啊,因為你明知道造成潰壩的原因,卻無法拯救你的鄉親。你甚至都不能去營救他們。所以,你一心尋死,因為隻有你死了,才能保全更多的人。就算那人將所有的罪責都瞥到你身上,朝廷也不會向一個戰死的將軍計較。”海安目眥欲裂,氣喘如牛,此人居然猜了個**不離十!“可在我看來,你這種辦法,是最愚蠢的。”陸源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你連死都不怕,你怕他做什麼,如果是我,我肯定會第一時間讓百姓撤退,最起碼找一個理由讓他們去高地躲難。如果你再剛烈一點,你可以找當地的豪強,去給他施加壓力,朝廷知道了,難道會不管不顧,任由他將百萬百姓的生命當兒戲?可你沒有這麼做。那麼隻有一個原因,當地豪強已經收到了消息,百姓的死活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就算百姓全死了,隻要能夠拿下北涼,迎回公主,洗刷恥辱,這也是可以忍受的。畢竟大景這麼多人,死個幾十萬算得了什麼?到時候這些活下來的人,都有大功,唯獨你,該死!你心裡很清楚,上麵那些人是什麼德行。所以你絕望,你無力,你才會來尋死,來逃避。我說的是也不是?”海安渾身不住的顫抖,陸源的每一句話都猶如鈍刀切割他的內心。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了。他就是知道那些人德行。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為了勝利,做出犧牲也是能接受的。畢竟朝廷不僅顏麵儘失,更是被北涼動搖了國本。可朝廷對外是怎麼說的?跟北涼打了個不分勝負。看到朝廷的通告,他隻覺得想笑。挨最毒的打,撒最假的謊。從上到下,都在自欺欺人。一旦常青铩羽而歸,那麼大景這個龐然大物,將籠罩在北涼的陰影之中。這是上麵不允許的。陸源蹲了下來,看著海安,“你是個有良知的人,從你來這裡尋死我就明白。你想改變你這個世界,但是你力量太弱了。大景的規則就是這樣,他們從來不將平頭百姓放在眼裡,勳貴的命是命,平民的命是砂礫。但是尋死無用,你會被打成狗熊,懦夫。你會被追責,朝廷沒了目標你下麵那些弟兄,會遭殃。甚至你的家人,都會受到牽連。因為,大景失敗太多次了,每一次失敗,都是在切割勳貴的神經。隻有將你們處以極刑,才能向世人交代。可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這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是想保護他們!”海安低吼著,那聲音不似人發出來的,仔細一看,他的嘴滿是鮮血,那都是被他咬出來的。曾幾何時,他也是意氣風發的將官,他總覺得自己可以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可殘酷的現實就像雨點一樣冷冷拍打在他臉上,將他的信仰和支柱摧毀的一乾二淨。“活著都不能保護他們,死了還能?彆騙自己了。”陸源道:“如果我是你,我會把一家人接出來,我會去營救那些受災的百姓。平民和勳貴最大的公平就是,生老病死,他們的時間都是一樣的。誰都隻有一條命。當真理淪喪,當道德不在,那你就化身修羅,去鏟平世間的不公。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陸源一連七個殺,震的海安愣在了原地。他感覺內心深處某種東西被喚醒,破繭而出。仿佛有一股無窮的力量湧現,要將這世間的黑暗摧毀。“殺!”海安喉嚨裡發出肅殺之音。“殺!”這股氣氛,甚至感染了其他人。陳遠也止不住的跟著喊道:“殺!”“殺!”周圍人也是精神一震,齊齊喊道:“殺!!!”那震天的殺聲,沸騰的殺意,在這一刻共鳴。陸源笑了笑,“還想死嗎?”“不想!”海安道:“我想殺了那些蠢貨!”“不過,你已經是我的階下囚,不會以為我會放過你吧?”陸源淡淡道。海安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下去,“感謝曹師爺指點迷津,等海安做了該做的事情,便回來赴死!”“就憑你一句話,你當我三歲孩童?”“海安這輩子,一諾千金,無愧於心,倘若做不到,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