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來說,身體的疲憊早已成為習慣,畢竟在前世的商海沉浮中,她早習慣了不分晝夜的工作,甚至為了夢想,可以不顧一切,哪怕嗓子喊啞,聲音幾近消失。
而此刻,這點勞累對她來說,不過爾爾。
她的真正意圖,其實是想要將姐姐從那束縛重重的生活中解救出來,給予她一片自由呼吸的天空。
許小花眉頭微蹙,顯然心裡有著諸多顧慮。
“可要是我走了,家裡的事情怎麼辦?孩子們又誰來照顧?”
在那個傳統觀念根深蒂固的家中,她仿佛成了家務的代名詞,每一天都在重複著枯燥無味的勞作。
對此,許秀芳的內心充滿了對那些視媳婦為無償勞動力家庭的鄙夷。
她在心中憤憤不平:“這哪裡是娶妻成家,分明是找了個不用付薪水的全職保姆!”
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她下定了決心,“我這就去把孩子們接過來,我們一家人在外也能過得很好。”
她的心裡像被貓抓一樣焦急,眼見姐姐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她不由得雙手緊握,指尖因緊張而微微發白,眉頭擰成一團亂麻。
“姐,你也是親眼見到的,那客戶可是隻給我短短三天時間啊。我不僅要料理所有的家務瑣事,洗那堆積如山的衣服,還要準備一家人的飯菜,縫補那些破舊的衣物,真的已經是分身乏術。而且,你瞧瞧小寶,他那感冒好不容易才好轉,我真怕我忙起來照顧不周……”
許秀芳的話語中充滿了懇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
許小花的眉宇間凝聚著深深的憂慮,她太了解秀芳起步時的艱辛了。
在這世上,她們相依為命,如果連自己都不能給予援手,她不敢想象妹妹在那個複雜的大家庭中將如何獨自應對。
牙齒輕輕咬住下唇,那份決心似乎是在與內心的掙紮做最後的較量,最終,她毅然決然地道:“好吧,我這就回去帶上孩子們過來幫你。”
話音剛落,還沒等許秀芳臉上綻放出感激的笑容,許小花便緊接著補充道:“但就三天,秀芳,你得儘快把那些機器修好,之後我就帶他們回家。”
她既要幫妹妹度過難關,也不願讓孩子們離開太久。
許秀芳心頭五味雜陳,姐姐那過分善良的性情,既是她的閃光點,卻也成了她最易受傷的地方。
麵對種種不公,姐姐仍願意傾囊而出,這種無私總讓她心疼不已。
“等李姐回來,我們結伴同行。”
考慮到安全問題,儘管村落近來治安尚可,畢竟夜不閉戶的風氣使得任何一點值錢之物都可能成為隱患。
她們那六台縫紉機,無疑是家中最大的一筆財富,數百元的投資若無妥善保護,豈不是平添風險?
許秀芳心中盤算著,計劃不僅要加固院門,還要裝上沉重的鐵柵欄,並時刻上鎖。
幸運的是,李姐的到來如同及時雨,兩人輪班守夜,安全感瞬間倍增。
等待李桂芳的同時,許秀芳埋頭於修理工作,手指靈巧地穿梭於零件之間,一台又一台縫紉機逐漸恢複了生機。
而許小花則在一旁,用簡單的炭筆為孩子們在地上勾勒出一個個生動的小人兒,歡聲笑語中洋溢著親情的溫馨。
正當修理進度順風順水之時,第三台縫紉機的生鏽軸承卻成了攔路虎,幾次嘗試無果後,她不得不暫且放棄,心中盤算起更換新軸承的必要。
為確保首次大單的完美交付,許秀芳權衡再三,終於決定直接購買新零件替換,而非繼續浪費時間在無休止的打磨上。
當李桂芳提著嶄新配件踏入家門時,許秀芳簡短吩咐了幾句,隨即拉著許小花匆匆出發,心中既有期待又夾雜著一絲忐忑,。
一路上,許小花的心如同被無形的手揪扯著,難以預料婆婆是否願意讓孫子孫女們跟隨自己,哪怕隻是短短幾天。
兩家相隔不遠,步行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很快就抵達了郭家。
然而,郭老太太那冷淡的目光,自始至終未曾真正落在這對姐妹身上,仿佛她們不過是空氣一般。
“小花,你來得正好,春潔正忙著呢,你去幫她把孩子們的衣服洗乾淨吧。”
話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意味。
“還有,明兒最近總吵著要吃玉米,你去田裡摘些新鮮的,蒸一大鍋,也讓陽陽和玥玥解解饞。”
不等二人回應,郭老太太已自顧自地下達了一係列指示,全然不顧及這對姐妹是否有片刻的閒暇交流。
許秀芳姐妹倆還未來得及互相搭上一句話,堂屋的門簾輕輕掀開,一位腳踏尼龍襪的女人緩緩步入,那襪子提得極高,幾乎要與膝蓋齊平,那刻意顯露的新襪子,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哎喲,嫂子,您今早做的雞蛋炒辣椒,怎麼瞧著全是紅豔豔的辣椒,雞蛋少得可憐,難道是被您偷偷嘗了個精光?”
郭老太太倚坐在搖椅之上,半眯著眼,故作嚴肅地瞪視著郭春潔,語氣中卻藏著幾分打趣與家常的溫馨。
“有些事兒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非得挑明了說做什麼。”
這番話輕飄飄地落入許秀芳耳中,卻如重錘敲擊,讓她心頭一震,一股不忿與心疼交織的情緒湧上心頭。
正值農忙季節,家中本該是人人忙碌的身影,卻有人悠然自得地躺在搖椅上,連田間勞作的景象都不屑一顧。
許小花望著這場景,心底歎了口氣,她明白,再多的爭辯也隻會讓自己更添苦楚。
她緩緩移步至堂屋中央,默默彎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那動作輕柔而無奈。
轉頭看向許秀芳,她勉強擠出一抹微笑,那笑容裡藏著幾分苦澀,“等我洗完這些衣服再說吧。”
然而,許秀芳哪裡肯依,她一個箭步跨前,不容姐姐反駁,迅速奪過她手中的洗衣盆,用儘力氣往院外一揮,盆中的衣物如雨點般散落在外。
“衣服不用管了,孩子們也一並帶上,我帶你離開這裡。憑什麼所有的活都要你一個人扛?你又不是那些任勞任怨的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