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細微的動作之間,自幼失去雙親的許秀芳,首次深切體會到了家庭的溫馨,眼眶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她低下頭,默默地扒拉著飯粒,心中五味雜陳。
忽然,她鼓起勇氣,關切地向許小花詢問:“姐,姐夫他……現在還經常對你動手嗎?”
這一句簡單的問候,讓許小花猝不及防,淚水在瞬間如決堤般湧出。
她沒有立即回應妹妹的問題,而是從口袋深處摸索出皺巴巴的五元鈔票,輕柔地放在桌上。
“小寶身子弱,你用這些錢給她買點好的,補充營養。以前是我太糊塗,現在既然明白了,就該讓一切有所改變。謝翊是個實在人,又勤奮,你們有三個可愛的兒子,好好珍惜,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麵等著呢。”
許小花邊說邊拭去滿臉的淚痕與鼻涕,突然間,她緊緊抓住許秀芳的手,“如果你現在提出離婚,那我就當你這個姐姐已經不在了。”
許秀芳的唇緊抿成一線,心中湧動的情感複雜難言。
但很快,想到姐姐長期以來承受的家庭暴力,她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一股堅決的力量油然而生。
“放心吧,姐,我不會離開的。這錢我不能收,你自己過得已經夠不容易了。等我有能力掙錢了,一定要把你們和孩子們都接出來。”許秀芳的眼神堅定。
早餐結束後,謝翊默默收拾著餐具,沉默而專注。
而許秀芳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隨後從角落裡拾起那台年代久遠的收音機,決定嘗試修複它。
她翻找出一把有些生鏽的螺絲刀,手法熟練地卸下了收音機的後蓋,凝視著內部錯綜複雜的電路板。
“問題不大,就是接收和中頻晶體管的連接鬆了,重新固定好就能恢複使用。”她自信滿滿地說道。
看到許小花一臉困惑,許秀芳馬上換了個生動形象的比喻:“就像是用繩子綁著水桶從井裡打水,如果繩結鬆了,水桶就會滑落井底,水自然打不上來。”
許小花的臉上綻放出恍然大悟,點頭讚許。
“確實,謝翊的知識麵寬廣,確有其過人之處,也多虧了他在農機局的工作經曆,讓你有機會接觸並學習到這些平時難以觸及的知識。”
許小花的話語中滿是對妹妹機遇的羨慕與肯定。
許秀芳的嘴角輕輕牽動,那抹笑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她的附和顯得有些乾澀,“姐姐說的對。”
話雖出口,但她的眼神卻微妙地閃爍著,複雜的情感在其中交織。
當許小花伸出援手,協助穩定那古老的收音機時。
許秀芳下意識擋開姐姐的手,帶著保護意味。
“哎喲!”許小花的呼痛聲打破了沉寂,她的眉頭擰成了一團,手迅速捂住了被不經意觸碰到的地方。
許秀芳瞬間愣住,旋即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意識到姐姐身上可能有傷口。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工具,焦慮與關切溢於言表,“到底怎麼了?快讓我看看,難道又是那個人對你……”
聲音漸弱,卻掩不住內心的憤怒與疼惜。
許小花的眼神閃爍不定,她強作鎮定地掙脫了妹妹的接近,那瘦削的身軀在微弱的光線中更顯單薄。
旁人或許難以想象,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想到這裡,許秀芳的心中湧起一陣酸楚。
原主的冷漠無情,讓許小花獨自麵對無儘的苦難,日漸消瘦至“皮包骨”的境地,而身為妹妹的她,竟然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繼續從姐姐那裡汲取著溫暖和力量。
對他人來說,偶爾的求助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許小花而言,妹妹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依仗與慰藉。
“我們回家,我絕不再容許那個惡人肆意傷害你!”
許秀芳的聲音堅定而充滿決絕,她緊緊握住許小花的手,想要給予姐姐最直接的支持與守護。
許小花反握住妹妹的手,試圖平複她那激昂的情緒,“冷靜些,這些身體上的傷痛,我早就習慣了。隻要陽陽和玥玥能夠平安長大,我所承受的這一切就都值得了。”
然而,許秀芳堅持要查看姐姐的傷勢。
她輕輕抬起許小花的衣袖,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赫然顯現,無聲訴說著姐姐所經曆的種種苦痛。
望著這累累傷痕,許秀芳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痛得她幾近窒息。
未等許小花再次推辭,許秀芳迅速回到屋內,從鐵盒裡翻找出一張百元鈔票,小心翼翼地塞進許小花的手中,“這錢你悄悄留著,彆讓他發現,給自己買點補品,好好照顧身體。”
許小花眼中閃過一抹堅決,她不單拒絕了妹妹的好意,反而執意將自己僅有的一張五元紙幣硬塞給許秀芳,“小寶若有什麼不適,你一定要好好照看,彆讓他留下什麼後遺症。我這裡,真的沒事。”
那一刻,許小花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她從不曾奢望,自己備受忽視的生活裡,竟會有妹妹如此深切的關懷與疼愛。
“我還得進城找份工作。”許小花暗暗下定了決心,她把所有的辛酸與苦澀都咽了下去,隻為了能讓生活有那麼一線的轉機與希望。
當許秀芳得知許小花竟打算在繁重的家務之餘外出務工時,憤怒瞬間在她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姐姐,你看看你現在的生活,日複一日,既要細心照料孩子,保證他們的衣食與成長,又要侍奉公婆,家裡的大事小情,都要你親手操持。而你的丈夫,懶惰成性。你早已身心俱疲,哪還有多餘的力氣去承擔外麵的工作?”
許秀芳的話語裡滿是心疼與憤慨,每一個字都沉重如鉛。
許小花聞言,不由自主地側過了臉龐,那張因勞作過度而顯得過分憔悴的臉龐仿佛承載了太多的故事,她不敢正視妹妹的目光。
她累得幾乎邁不動步子,卻還得繼續埋頭前行。
不僅是來自丈夫的冷漠,更有公婆那似乎永不滿足的期待和責難。
“小姑子一家為了蓋新房,暫住在我們那裡了,餐桌上又添了幾副碗筷,開銷與壓力也就來了。”
許小花的聲音低沉而無奈,透著一抹難以掩飾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