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於李曉璐‘離開劇組才算事後’的提議,徐琨倒也沒有反對,反正他的戲份不是很多,等過兩天皇後和珍妃到位,再有個五六天就能拍完。
鑒於去城裡開房太麻煩,一來一回也容易暴露,徐琨特意托保強幫忙買了兩條毛毯和一個大睡袋,就放在了影視基地的水塔塔頂。
那水塔約莫三十多米高,必須通過內部的爬梯才能上去,若換成正常女人,甚至是一部分男人,肯定會覺得太過危險而拒絕。
但這種安排卻正中李曉璐下懷。
於是在此後一段時日,徐琨三不五時就會騎上小麋鹿、一覽眾山小。
小麋鹿最喜歡趴在水塔邊緣,使勁用手撐著塔頂的女牆,抵抗身後傳來的澎湃推力,這會讓她有一種在生死之間遊走的強烈刺激感。
不過這也苦了徐琨,上來的時候是各爬各的,下去的時候可就全靠他一個人了。
因為擔心李曉璐食髓知味,撕毀口頭條約纏上自己,本來他是打定主意,嘗嘗鮮就儘快抽身的,可無奈計劃趕不上變化,飾演珍妃的演員出了問題,遲遲不能到位。
要是沒關係沒後台的也就罷了,可這位是金主爸爸指定的,肯定不能輕易換掉。
所以徐琨的戲份也隻能一推再推,畢竟他很多時候都是和珍妃一起出鏡的。
眼見到了三月底,劇組的拍攝進度都完成了四分之三,那位珍妃娘娘才終於姍姍來遲。
而一起來到劇組的,還有前來探班的孫海鷹。
這對徐琨來說,稱得上是雙喜臨門。
他第一時間找上孫海鷹,遞上紙筆討要簽名。
剛開始孫海鷹的態度倒也算和藹,接過紙筆還問徐琨想讓自己寫什麼。
徐琨因是臨時起意,也沒想好要什麼,於是道:“您看著寫就成,我特喜歡您扮演的石光榮,有血有肉有風骨,要不是這些鐵骨錚錚的先烈,在戰爭年代和建國初期拋頭顱灑熱血,哪有咱們現在的好日子……”
“現在的日子很好嘛?”
已經寫到半截的石光榮,突然停下來反問了一句。
徐琨先是一愣,繼而篤定道:“比起以前的苦日子那肯定是強多了,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好。”
怎麼說他也斷斷續續看了二十多年新聞聯播,這點覺悟和認知還是有的。
“嗬嗬~”
孫海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把寫到一半的祝福語劃掉,然後把本子和筆還給徐琨,用十分敷衍的語氣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經紀人剛剛提醒過,最近不能隨便給人簽名。”
說完,徑自揚長而去。
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在說謊!
徐琨看著本子上,那被劃掉的半句祝福語,想破頭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句話得罪了孫海鷹。
難道是那句‘以後會越來越好’?
可盼著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同胞越來越好,又能有什麼錯?
簡直是莫名其妙!
重刑犯監區裡,各種‘神經病’是出了名的多,沒想到這娛樂圈也不遑多讓!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徐琨自然隻能請李曉璐這位包打聽,幫著分析分析、答疑解惑。
李曉璐剛開始也覺得莫名其妙,後來托家裡幫忙打聽了一下,這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人私底下是位虔誠的教徒,而且不隻是信了教,還篤信普世價值觀,認為不禮拜上帝、不認同普世價值觀的國人,都是未開化、沒未來的愚蠢野蠻人。
因此對國家現在的發展和成就,完全就不屑一顧。
他認為隻有國人全都虔誠信教,並全麵接受普世價值,才有可能真正富裕、文明起來。
為了支持這個論點,他還堅稱沒有景教就沒有盛唐,否則盛唐崛起和景教傳入華夏,又怎麼會在同一時段發生?
所以想要重回盛世,就必須得讓更多的人信教才行,如果再加上普世價值觀,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另外他對華夏的先賢、英雄,全都不屑一顧,表示這些人都沒有逃脫死亡規律,有什麼值得崇拜信仰的?
而他家耶穌,可是永生的。
所以徐琨說到革命先烈、越來越好之類的,孫海鷹就不愛聽了。
“這都什麼狗屁玩意兒?!”
徐琨聽完李曉璐的解釋,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現在中外是確實差距不小,一般人這麼崇洋媚外、甚至大搞昄依者狂熱,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你孫海鷹是什麼人?你可是靠著演革命軍人才火起來的!
這不是扛著紅旗反紅旗,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就罵娘嗎?
徐琨一時對其觀感大壞,覺得這老東西良心大大滴壞了——明明是臭不要臉的二鬼子,還偽裝成革命前輩欺騙自己的感情,真真不當人子。
但旋即徐琨突然想到,自己最近總是一邊賺著劇組的錢,一邊罵劇組胡編亂造,這好像也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難道自己和孫海鷹是同道中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種人圈裡多了,你管他乾嘛,大不了敬而遠之唄。”李曉璐則對此完全不在意,大咧咧提議道:“孫海鷹跑來探班,我和太後娘娘的戲也沒法拍了,要不然咱們去爬山吧。”
說著,忍不住抿了抿嘴。
‘爬山’是徐琨和她約定好的暗號,其實就是去爬水塔。
徐琨斜了她一眼,搖頭歎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誰知李曉璐略一猶豫,便積極響應道:“那晚上咱們試試?!”
徐琨:“……”
什麼你就試試,這說的是一個意思嗎?!
…………
返回頭再說另一邊。
呂莉萍見孫海鷹麵色不虞,奇道:“你這是怎麼了,路上遇到麻煩了?”
“沒什麼。”
孫海鷹回頭看了眼捧著本子,仿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徐琨,嗤道:“剛剛遇到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年輕。”
呂莉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孫海鷹說的是徐琨,臉上頓時顯出三分不自在。
李曉璐隔三差五跑去‘爬山’,能瞞得過彆人,卻瞞不過她——更何況李曉璐根本沒有要瞞著她的意思,每次都得意洋洋的,像是在展示軍功章。
說實話,呂莉萍是真的很難理解李曉璐的腦回路,自甘墮落也就罷了,偏偏還敢公然向自己炫耀。
這種事有什麼好炫耀的?!
呂莉萍定了定神,又好奇道:“他怎麼得罪你了,我記得他好像特彆喜歡伱演的石光榮。”
“就話趕話說嗆了唄。”
孫海鷹並沒有把實情說出來,因為呂莉萍暫時還沒完全接受他那些理論,不過他對此信心十足。
呂莉萍也是心向‘光明’的,等以後兩人結了婚,通過不斷地言傳身教,肯定能把她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這般想著,他握住了呂莉萍的手,兩眼灼灼放光的道:“我想你了。”
這話顯然是一語雙關。
呂莉萍臉色微紅,然後也悄聲回應道:“我也想你了。”
都怪李曉璐那瘋丫頭,沒事就在那裡炫耀,弄的自己有事沒事也總愛往那方麵琢磨。
兩人現在是公開的戀愛關係,也沒必要避諱什麼,直接坐車離開了影視基地,直到晚上十一點多,呂莉萍才回到了王佐鎮的臨時宿舍。
不過比起離開時的雀躍,回來後她卻顯得有些失落,仿佛意猶未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