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礦工們下井乾活的時間,徐琨等人的到來並沒有驚動太多人,隻有礦長、會計、司機兼保鏢,出麵對劇組表示了歡迎。
聽說這回劇組的演員也來了,負責燒水做飯的大媽急忙探頭出來張望,等發現沒有一個認識的,又失望的縮了回去。
聽說李陽要帶隊下去體驗一下,礦長二話沒說就讓會計給發了安全帽,又張羅著讓給找了幾件舊工裝。
本來還擔心演員們嫌臟,結果三人穿的一個比一個麻利。
司機兼保鏢親自將一行人送到了礦洞口,又塞給李陽一支步話機,讓他在下麵遇到麻煩的時候,就趕緊聯係上麵,千萬彆自作主張。
“你們都是京城來的,真要是埋在下麵,咱們礦上可就麻煩了。”
嘴裡說著‘麻煩了’,但看那對方那表情,顯然也算不得大麻煩——這座礦雖然不大,但老板名下可不止一兩座礦,實力那是大大的有。
聽他話裡沒拿人命當回事,李義祥和保強不約而同的吞了口唾沫,有心想打聽一下礦上埋過幾個、頻不頻繁,但最終卻還是沒有張嘴。
徐琨則是抓緊時間抽了支煙,下了礦井可就不讓吸煙了。
片刻後,五個人坐上了木板升降機,在嘎嘎吱吱的動靜中,向著黑黝黝的礦井快速下沉。
不多會兒,頭頂的一片天就變成了慘白的小方塊,黑暗從腳下滲出,逐漸將眾人籠罩。
啪~
李陽主動打開了頭上的礦燈,同時對徐琨三人道:“等真正開拍,下井的時候就不能隨便開燈了,因為電池電量有限,礦工們下井的過程中都是不開燈的。”
李義祥默默點頭,他的沉默仿佛傳染給了徐琨和保強,兩人也都是點頭沒說話。
不過片刻後,保強又像是小學生一樣,舉手要求發言:“導演,俺第一回下礦的時候,是不是應該緊張的把手放在開關上,想按又不敢按?”
“保強好樣的,這時候還能想著揣摩人物。”
李陽讚了一句,緊接著又搖頭道:“可惜你就算做了,也拍不出來這些細節,到時候咱們都不開燈,最多也就能拍出你們三個的輪廓。”
保強先是有些尷尬,但很快又堅定道:“那俺也得這麼演!”
李陽再次露出欣賞之色,雖然他當初選中保強,是想讓保強本色出演,但若是保強能在維持角色基準不變的前提下精益求精,他自然也樂見其成。
哐鐺~
隨著腳下一震,升降機終於停了下來。
徐琨抬頭看了眼,發現入口已經變成了針尖大的一個小白點,不由嘖嘖稱奇道:“咱們這是下到半山腰了吧?”
“不止。”
攝像師回道:“都快挖到山腳了。”
說著,他也熟練的擰亮了頭頂的礦燈——當初李陽在這裡體驗了十個月,全程都是這位攝像師在跟著。
礦洞裡每隔七八米遠,就懸著一盞燈,但亮度十分有限,必須要靠頭頂的礦燈,才能照亮腳下坑坑窪窪的礦道。
徐琨三人也紛紛把手伸到背後,礦燈的電池就綁在後腰上,用一根電線通到頭頂,看上去就像是人人都紮著條金錢馬尾。
李陽打頭、攝像師殿後,五人沿著礦道往前走出約莫五六十米,眼前就出現了三條岔路,礦道的高度也降低到了一米六左右。
連保強都得低著頭走路,就更彆說彆人了。
本來李陽最擔心的是徐琨,畢竟他那魁梧的體格,在這礦洞裡實在是施展不開。
但當他頻頻回頭觀察時,卻發現徐琨反而適應的最好,腳步靈活、不緊不慢,甚至超過了個頭最矮的保強。
見李陽頻頻看向自己,徐琨衝他咧嘴道:“李導,不是說了俺從小學的舞獅嗎,你多咱見過獅尾抬頭挺胸的?彎著腰上樁如履平地,可是咱舞獅的基本功。”
李陽這才恍然。
同時又覺得有些遺憾,自己這部戲湊齊了少林弟子和北派舞獅,然而卻沒有任何武打橋段。
這時前麵隱約傳來了轟隆隆的鑽頭衝擊聲,李陽道:“快到地方了,大家就在旁邊觀察一下,看看真正的煤礦工人都是怎麼乾活的,有不明白的先問我,儘量不要乾擾到人家乾活。”
又走了二十幾米,果然看到了幾名礦工正在進行作業,有兩個拿著衝擊鑽,剩下的則是鋤頭、鎬頭雙持,先用鎬頭把煤塊刨鬆散,然後再用鏟子裝車。
李陽上前主動打了招呼,礦工們也紛紛停下手裡的活兒,嘻嘻哈哈的回應著。
李陽又道:“你們乾你們的,我就是先帶演員們過來瞧瞧,到時候少不了還要給伱們當幾天學徒呢。”
“導演。”
一個嘴裡叼著草棍的瘦子,邊鏟煤邊道:“要不俺也給你當演員吧,保準比他們演的還像挖煤的。”
眾礦工一通哄笑。
李陽也笑道:“那感情好,等回頭咱們開拍的時候,大家都來試鏡,誰要是演的比這幾位演員還好,我就讓他來當主演。”
徐琨也跟著附和:“哥幾個可要努力了,咱們這部劇的女演員都漂亮著呢!”
礦工又是一陣哄笑,大多沒往心裡去,可也有人上了心。
逗了幾句悶子,徐琨、保強、李義祥三人,便各自開始觀察礦工們是如何乾活的。
徐琨重點觀察某瘦高個,他發現這人每次都是先在地上掏兩個洞,然後把靴子踩進去再乾活,時間長了,還會叉著腿來回走動一下,為的就是讓腰板有挺直的機會。
徐琨把這些細節記在心底,雖然電影裡未必能體現出這一點,但多花些心思有備無患總不是壞事。
另外他還發現,拿衝擊鑽的大多身體素質更好,也就是說他如果是礦工的話,大概率也會被分派乾這活兒。
看來回頭還得學學怎麼用衝擊鑽,普通的鑽頭他倒是用過,但這種明顯是煤礦專用的。
保強連換了幾個觀察對象,忽然跑到李陽身邊問:“導演,有沒有剛來不久的?”
“咱們不就是嗎?”
徐琨在一旁插嘴道:“你不用學新來的怎麼乾活兒,直接抄起家夥動手,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新來的。”
保強這才發現自己鑽了牛角尖,憨笑道:“那俺先不看了,等拍的時候現學。”
李陽也發現自己犯了錯誤,忙道:“對對對,你必須保證新鮮感——至少在拍完頭回下井的戲之前,你得保持住這份新鮮感!”
為了保持所謂的新鮮感,李陽乾脆叫攝像師把保強送回了地麵。
而徐琨和李義祥則是在礦井裡待足了兩個半鐘頭,才和下班的礦工們一起往外走。
饒是徐琨從小練過,也覺得有些腰酸,更不用說李義祥了。
李義祥腳步虛浮的上了升降機,狠狠抹了把汗道:“明兒咱還來。”
這李哥真是個狼滅!
徐琨自然也不能跌份,邊用毛巾擦臉邊補充:“明兒帶上家夥,咱們也動手挖一挖。”
李陽喘著粗氣讚道:“好、好好,就得有這股勁兒,才、才能把電影拍好!”
說著,也狠狠抹了把汗,對幾人道:“虧是我選在冬天拍,到了夏天彆說乾活,下去走一趟褲襠裡都是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