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小院。
內室。
窗簾輕動,馮雲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冬憐與馮清的低語。
“我家女郎已睡了。”
“請女郎恕罪。”
“……”
馮清終於離開。
馮雲聽著馮清腳步遠去,竟還有些失落。
假如小白花進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暴起。
畢竟邱盈兒從她的青竹小院回到小白花的青蘭小院沒一會兒,邱盈兒就走了。
畢竟邱盈兒走了沒一會兒,小白花就來了。
馮雲又等了一會兒,冬憐進來,低聲附耳。
“噗”
馮雲噴笑。
青蘭小院的繡架子又雙叒叕的倒了。
哎呦呦,這麼生氣?
小白花和邱盈兒吵架了?
沒聽到動靜啊!
不對,是小白花沒有見到她才這麼生氣的。
馮雲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上次她已經說的很清楚,小白花知道她改了規矩。
自從她“受驚”後,小白花也不過才來過兩次,雖看似關心,可敷衍之色也似有若無的流露一二。
小白花已經裝不下去了。
可又是什麼讓小白花沒了耐心?
十二年都忍下來了。
是事事沒有如她的意,還是事事都和她記憶中的不同?
翌日,馮雲就知道了。
平公主得知馮妙被襲殺,派人去探望了馮妙,馮妙特意的來她這邊顯擺,馮清的臉色都隱隱有些發青,馮雲才知道平公主派人往侍郎府探望的時辰就在邱盈兒離開之後,也就是馮清來她青竹小院前後。
顯然,馮清鬱悶了。
且與那位平公主息息相關。
難不成上輩子平公主探望的是她?
又或者她想要的不是平公主,而是平公主代表的……三皇子?
嘶——
馮雲腦中忽然的清明開來。
難怪望東伯夫人的壽誕上,小白花很是討好平公主。
小白花喜歡三皇子嘛。
討好平公主正常。
可平公主還和太子妃那麼親近。
上回東郊校場,平公主就在太子殿下身後。
邱盈兒在來了她的府上之後,平公主就派人探望馮妙。
是有意,還是湊巧?
咦~
好亂!
馮雲打了個顫。
“你還忍不了了?”
一聲輕嗬,熟悉的腦瓜崩熟悉的疼。
馮雲“啊”的跳開,趕緊的把自己手裡的那份兒狂草字篇遞上。
“我我拿錯了呀,你看啊,我寫了!”
馮暮雨瞥了眼,冷笑,又抬手。
馮雲跳的遠遠的。
馮暮雨就在座位上,對她招手:“過來。”
馮雲搖頭。
“過來。”馮暮雨微笑。
俊朗的麵容如春風拂麵,皎月平潤。
但馮雲看到的是淡淡寒意。
方和盯著她練完了一千刺,她就把五張字帖送過去,其中就夾雜著邱盈兒的那篇。
她真的一個字也沒說是誰寫的。
你眼神好還能怪她了?
可她一個字也不敢辯駁。
大兄太了解她。
馮雲訕訕,隻能挪過去。
閉著眼睛,視死如歸。
馮暮雨看著她,抬起的手指蜷起來重重的壓下去……
馮雲的鼻頭被刮了下。
料想的疼痛沒有,隻有耳邊大兄的斥聲:“就你調皮。”
“不許有下次。”
劫後餘生的馮雲立刻乖巧無比:“知道了。”
馮暮雨輕哧,抬起下巴點了點一旁早就備好的盒子。
“明兒去西山寺,把這個給方子墨,就說是我送給他,讓他對我家三妹妹手下留情的賄賂。”
“大兄放心,我定然帶到。”
馮雲眼中幾乎冒出綠光。
終於要去西山寺了。
終於能去刷分了!!
****
鎮國公府的車子穿過京都之內,隔著車窗,馮雲明顯感覺到了車外的不同。
之前在車裡偶爾會聽到街麵上飄進來的汙言穢語,當街咒罵,這回連敞懷的流浪兒都很少見到,行走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巡邏的兵士捕快,偶爾還看到結隊的兵甲從西門出城,街邊上有百姓議論。
“又有匪人要剿?”
“聽說是因為鎮國公府,我家有親戚在衙門,說看的清清楚楚,那些歹人全都死了,還是鎮國公府厲害。”
“是鎮國公府要查?”
“這誰知道,反正不管是哪兒的匪,這幾天咱半夜也敢出門了。”
“對對,這陣子行腳商多了不少,東西都便宜了。”
“前天晚上我家那娘們竟自己一個回了十裡外的娘家,昨兒老丈人找了來我才知道,可是挨了好一頓打……”
“哈哈,你小子欠收拾,都不知道去哪裡風流了。”
“……”
車子駛出城外,遠處裡塵土飛揚。
有兵甲騎士由遠及近,旌旗之上有平南候府的旌標,還有“提”“何”兩字在風中飄揚。
馮雲看了眼,落下車簾。
兵甲騎士很快到了城門外,為首的將士勒馬停下,身後的兵甲也都勒馬不前。
遙遙看去,另一側鎮國公府的護衛策護一輛車馬緩緩往西山寺的方向行去。
為首的將士抬起麵甲,麵甲下是一張硬朗的英俊麵孔。
他抬頭看了眼身後的“何”字旌旗,再次策馬飛奔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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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寺。
陣陣佛音仿佛能驅逐心神上的陰霾灰塵,暮鼓晨鐘悠揚不絕,大雄寶殿正中的佛祖拈花垂首,似乎所有的秘密都在佛祖眼前,毫無隱瞞。
馮雲跪坐當中,靜聽佛音。
不是她想聽,而是剛到山腳下,風行大叔就攔住她,帶著她直接往這邊來了。
說,鎮國公要她靜聽佛法。
雖說她不想出家,可既然是祖父之命,她就先聽著。
佛祖是真的,隻是看她可憐,所以哪怕她鳩占鵲巢,佛祖也給她躺平的機會,讓她能再來一次。
感謝佛祖。
感謝家人。
感謝所有她愛的,還有愛她的人。
……
……
要不然,她再感謝一次?
半個時辰後,馮雲對周遭念轉佛經的高僧千恩萬謝,這才往鎮國公的院子去。
風行大叔仍在院外。
院內隻有鎮國公老人家。
沒有方子墨。
“你找誰呢?”
鎮國公捋著胡子看著自家這個看似憨憨實則精的像是小狐狸的小丫頭。
馮雲瞪大著眼睛,無辜的很:“大兄說有東西要給方子墨,我就是來找爺爺學‘六韜’的。”
“哈哈哈!”鎮國公仰頭大笑,“好,今兒爺爺就正式教你‘六韜’。”
馮雲咧嘴:“……”
她搬起的這塊兒石頭砸的自己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