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大王!”
狂奔中的文醜,驚見袁尚墜馬,急是勒馬回身。
“子勤,救我,救我啊~~”
落地的袁尚,顧不得後背傷痛,一邊往前爬,一邊大叫。
“救我,救我——”
同樣落地的審配,也在向文醜求救。
現下所有人都如驚弓之鳥,隻顧奪路而逃,根本無人注意到袁尚和審配中箭落馬。
除了文醜,更無人撥馬而歸,想要來救他們。
當文醜衝至二人跟前時,卻又猶豫了。
自己隻有一馬,一次最多隻能勉強救一人,若強行要救兩人,一匹戰馬怎麼可能馱得動三人?
而黑山騎兵已近在眼前,速度提不起來,豈非三人皆得死在黑山騎的圍殺之中。
這就意味著,他隻能舍一人救一人。
“袁家不能沒有大王,審正南,對不住了!”
文醜一咬牙,心中立時做出決斷。
他一夾馬腹,衝著袁尚飛奔而去,探手將袁尚提起安放於馬背上,爾後便撥馬轉身,向著大部隊追去。
“文醜,你,你——”
趴在地上的審配,眼見文醜選擇了救袁尚而拋棄自己,心中霎時間湧起無限悲憤。
但旋即,那悲憤便化為了無奈。
誰讓袁尚是魏王呢,文醜身為臣子,選擇救袁尚而拋棄他也無可厚非。
“罷了,若換作是我,也必會選擇救魏王吧…”
審配一聲長歎,接著掙紮著爬了起來。
回頭看時,烏壓壓的黑山騎兵,已如潮水般襲卷而近。
張燕縱馬提槍,離自己不過七步之遠。
他已是插翅難逃!
要麼被俘,要麼戰死,要麼投降。
除此之外,他已無路可選。
“三公子,我審配,就用性命為你再拖延一刻吧。”
審配心中湧起悲壯赴死的決心,當即拔劍出鞘。
他深吸一口氣,擎著長劍,拖著負傷的殘軀,竟向張燕衝鋒上前。
“黑山賊,我跟你拚——”
拚字未出口,張燕已如風而至,手中銀槍電射而出。
“噗!”
審配還未看清張燕如何出招,心臟已然被槍鋒洞穿。
“啊——”
伴隨著一聲淒厲慘烈的嚎叫聲,審配胸口狂噴著鮮血,仰頭轟然栽倒在地。
“這廝應該就是審配了,斬了他的人頭,亦算大功一件。”
張燕將審配首級割下,爾後縱馬催軍,繼續窮追袁尚而去。
而在前方。
文醜已將負傷的袁尚,扔進了劉氏所在的馬車之中。
現下袁尚肩上有傷,無法騎馬顛簸,隻能跟劉氏一樣坐著馬車奔逃。
隻是這馬車之中,裝了不少珠玉細軟,再加上劉氏母子兩個大活人的重量,速度根本提不起,又談何甩脫黑山輕騎追擊。
身後的張燕,依舊在窮追,不斷的逼近。
“王太後,大王,速將所有沒用的東西扔下去,不然我們很快就會被張燕那廝追上!”
文醜衝著車廂內大叫。
袁尚剛鬆一口氣,心中又是一凜,慌忙將車門打開,忍著傷痛搬起那些裝著珠玉箱子就往外推。
“尚兒,彆扔,這些都是稀世珍寶啊~~”
劉氏心疼到肉痛,忙是攔著兒子哀求道。
袁尚卻白了他一眼,怒吼道:
“我們命都要沒了,要這些珍貴又有何用?”
“扔掉,統統給我扔掉!”
袁尚將劉氏一把推開,不顧一切的將那些箱子全都推下了車。
劉氏看著自己多年積攢的珠玉珍寶,被兒子儘數扔了下去,看的是心在滴血,眼在流淚。
終於,車廂內清空,隻餘下了他母子二人。
馬車減輕了不少重量,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車後方向,張燕和黑山騎兵的身影,逼近的速度隻是變慢,卻依舊在逼近。
“大王啊,馬車還是太重,還要再扔!”
文醜的催促聲又響了起來。
袁尚四下一掃,除了自己和母親之外,已是扔無可扔。
總不至於,把自己的母親劉氏也扔下去吧。
當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時,袁尚身形一震,目光陡然間停留在了劉氏身上。
他的眼神越來越冰冷,臉色越來越陰沉,拳頭也握的越來越緊。
劉氏從兒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對勁,身子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往車廂角落縮了一縮。
“大王,再扔啊,若是給敵軍追上來,臣也保不住大王!”
馬車外再次響起文醜焦急的叫聲。
這一聲催促,也將袁尚殘存的猶豫喝碎,將他心中所剩無幾的人性壓垮。
袁尚眼中瞬間血絲密布,一把抓住了劉氏的胳膊,就朝車門處拖去。
“尚兒,不要,不要啊!”
“我是你娘啊,你怎忍心將為娘扔下馬車,你是要讓為娘死嗎?”
劉氏驚恐悲涼,拚命掙紮的同時苦苦哀求。
袁尚卻臉色如鐵,咬牙道:
“母後,你是女流之輩,就算落在敵軍手裡,劉備也不會殺你。”
“兒若落在大耳賊手中,必死無疑!”
“兒若是死了,袁家就完了,大魏就完了。”
“母後,你就救一救你兒子吧!”
袁尚口中叫著冠冕堂皇的理由,手中拚命用力,將劉氏拖至了車門口。
“你這個畜生,我是你娘啊!”
“你為活命,害死自己的生母,你會被天下人唾棄,你會遭天譴的啊——”
劉氏死死抓住車門不肯鬆手,口中悲憤欲絕的破口大罵。
她的堅持,她的唾罵,非但沒有罵醒袁尚,反倒將其徹底激怒。
“母後,你彆怪兒子,這都是你教的!”
“你教導過兒子,為了達到目的,要不擇手段,親兄弟也該殺便殺!”
“兒現下所為,隻是聽從母後你的教導而已!”
袁尚理直氣壯的罵還了回去,接著一腿用儘全力,朝著劉氏的雙手便踢了上去。
“哢嚓!”
劉氏緊抓車門的手指,應聲被踢斷。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嚎叫,劉氏便墜下了馬車,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將劉氏推下馬車後,袁尚仿佛耗儘了力氣,整個人如虛脫一般癱坐在地上。
“母後,你不會白白犧牲,兒對天發誓,必會好好活下去。”
“我不光要活下去,我還會守住我父王留給我的基業!”
“我發誓——”
袁尚喃喃自語,自欺欺人的安慰著自己。
爾後他再看劉氏一眼,將車門反手關上。
十幾步外。
劉氏已經臉麵朝下,重重的撞在了地麵上,因是慣性的原故,落地之時又向前滑出數步。
當劉氏身子停下時,一張臉已被滿是碎石的地麵,刮到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我的臉,我的臉——”
劉氏摸著血淋淋的臉龐,驚恐到瘋了一般大叫。
這一刻,她腦海中不禁迸出了兩個字:
報應!
想當初袁紹昏迷之時,她出於嫉妒心,將袁紹的妃子統統殺害。
不僅是殺害,殺之前,還將那些可憐的妃子,全都毀了麵容。
她是作夢也沒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被兒子踢下了馬車,竟然也淪落到麵容被毀的境地。
“這就是報應,這就是報應嗎?”
劉氏摸著血淋淋的臉龐,發出了痛苦懊悔的悲叫聲。
就在這時,身後數千黑山楚騎,已如洪流一般,滾滾襲卷而至。
他們的目標乃是追擊袁尚,誰又會注意到,地上還趴著一個婦人。
鐵騎不停,踏著劉氏的身軀就輾了過去。
“啊啊啊——”
淒慘之極的悲嚎聲,很快被震耳欲襲的馬蹄聲所淹沒。
劉氏很快便被踏成一片碎骨,消失在了滾滾塵霧之中。
前方,袁尚和不足百名羽林衛,在文醜的護送下,依舊在奪路狂奔。
而將劉氏踢下了馬車後,馬車的速度終於是提了起來,他們是玩命狂奔,漸漸將身後的楚軍越甩越遠。
“終於甩脫了那黑山賊了。”
“看來,我袁尚是天命不絕,未必沒有後福啊…”
袁尚長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如釋重負一般。
他卻渾然不知,大道旁的山坡上,又有一支人馬出現。
這支人馬,卻並不是楚軍。
這支人馬不過五十餘騎,坐騎皆為白馬,個個皆手執銀槍。
當先那員武將,身高八尺,宛如鬆形,身著銀甲,手提一柄銀槍,麵容剛毅,目光銳利如鋒。
銀甲武將胯下一匹戰馬,通體雪白,渾身上下無一根雜色,隻脖子周圍生有白色長毛,如若雄獅一般。
此刻,那白馬銀槍的武將,正極目遠眺,望著易京方向。
“將軍,前邊最多七八裡,就是易京了。”
“不過咱們若想去投奔那楚王,還需繞過易京壁壘,不然必會為魏軍所阻。”
身旁一名親衛,手指著易京方向說道。
銀甲武將微微點頭,卻是感慨道:
“徐州一彆將近十載,不想玄德公有朝一日竟能兵臨河北,誅殺袁紹!”
“希望我現下投奔玄德公,還不算晚,還能助他討滅袁尚,算是我為公孫將軍報仇雪恨吧。”
說罷,銀甲武將收起感慨,便要縱馬下坡。
就在這時,他敏銳的注意到,坡下一隊魏軍,正倉促而過。
這裡離易京防線不遠,有魏軍出現也不足為奇,銀甲武將不想打草驚蛇,便想放這隊魏軍過去。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突然,他在這股魏軍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文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