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眾人的目光,齊聚向了那位謀士身上。
“陳公台?”
袁譚叫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陳宮站起身來,拱手正色道:
“大公子,宮曾輔佐呂布,與那劉備交手多次,對劉備的虛實了如指掌。”
“大公子若發兵討伐劉備,宮定能儘綿薄之力,助大公子擊破劉備,收複淮南!”
陳宮這算是在向袁譚毛遂自薦了。
壽春失陷當日,他靠出賣了呂布,與郝萌化妝成百姓藏匿於壽春民舍之中,逃過了當晚一劫。
爾後趁著壽春難民入城歸家時,二人便混出了城去,一路吃儘了苦頭才北上下邳投奔了袁譚。
袁譚卻對這位曾經的呂布謀主,兗州名士,並不怎麼待見。
畢竟陳宮有著兗州背刺舊主的黑曆史,還曾跟著呂布投奔了袁術這個袁紹曾經的死對頭,可謂是劣跡斑斑。
故袁譚對陳宮的態度,可以用不冷不熱來形容,今日這場軍議,他在眾謀士之中,也是排在末席。
不過。
他力主討伐劉備的舉動,卻摸準了袁譚的脈搏,得到了這位袁大公子的好感。
最後這番毛遂自薦,大表忠心之詞,更是令袁譚眼前一亮。
“此人雖名聲有些惡臭,卻聽聞頗有些智謀,關鍵他還是自淮南而來,對淮南形勢應該了如指掌,對劉備的虛實也應該深知。”
“如此看來,我若要討伐劉備,奪取淮南,還確實用得著此人…”
袁譚心思翻轉,眼珠轉了幾轉,心中便已有定度。
“陳公台所言,與吾所想不謀而合!”
“吾亦認為劉備野心勃勃,若不能趁其新得淮南立足未穩,一舉將之擊破,順勢收取淮南,必會阻礙到父親他日兵進南方,一統天下的大局。”
“吾決意揮師南下,討伐劉備,為父親奪取淮南,爾等誰還有異議?”
袁譚更加底氣十足,霸道決然的環掃眾人,目光落在了陳登,臧霸等徐州地頭蛇身上。
從徐州出發攻取淮南,自然少不了徐州出糧出兵源出民夫,陳登臧霸這些徐州士家豪強的態度,自然也是至關重要。
“大公子深謀遠慮,此舉當真是英明。”
“那劉備野心勃勃,撫定淮南後,必定會揮師北上侵我徐州!”
“與其等他來攻我徐州,令我徐州士民生靈塗炭,倒不如我們先發製人,先攻淮南。”
“大公子若要揮師討劉,霸與麾下部曲將士,願為先鋒,為大公子,為袁公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臧霸第一個跳了起來,慨然表明了態度。
他不光是支持袁譚伐劉備,甚至還出人意料的積極請纓做先鋒,似乎恨不得親手將劉備人頭斬下,獻給了袁譚這個新主。
“好好好,臧宣高,吾平定徐州,最大的收獲便是得了你這員深明大義的虎將!”
“吾必會向父親上表,讓他老人家知道,你對我袁家的忠心。”
袁譚是大為滿意,當即笑嗬嗬的誇讚了一番。
臧霸一臉受寵若驚,忙又大表了一番忠心。
袁譚滿意的點點頭,爾後目光落在了陳登的身上。
臧霸代表著徐北琅邪東海二郡國的態度,而陳登的表態,則代表著南部廣郡下邳士家豪強的態度。
到了這個份上,連臧霸都大表忠心了,陳登又怎敢再不識時務,跟這位袁家大公子唱反調。
略一遲疑後,陳登隻得起身一拱手:
“大公子既是決意已下,登自當儘為臣本份,唯大公子馬首是瞻。”
態度雖不及臧霸積極,但至少還是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袁譚勉強算是滿意了,遂一拍案幾,豪然道:
“既然爾等都無異議,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即日起集結兵馬,調集糧草,準備南下討伐劉備,奪取淮南!”
大方略就此定下,接下來便是具體用兵方略。
“公台,你既對劉備虛實了如指掌,那依伱之見,吾當如何用兵?”
袁譚對陳宮的態度已然大變,從先前的不冷不熱變成了極為器重,首先就詢問起了他的意見。
許攸和辛評看在眼裡,二人彼此對視一眼,眼神中皆流露出了幾分不悅。
“劉備麾下猛將如雲,關羽自不必說,其餘張飛,黃忠,太史慈等,皆為世之虎將。”
“且其吞下淮南後,實力再度大增,至少能動用七八萬兵馬與我一戰。”
“這些都還是其次,關鍵劉備麾下奇謀之士甚多,那龐統陸遜等雖年紀輕輕,卻皆是智謀非凡。”
“最關鍵之人,則是那個蕭方。”
“此人之神機妙算,詭詐多端,如若謀聖再世,想來大公子也早有耳聞。”
“劉備奪荊州下江東取淮南,成今日之勢,大半功勞皆要歸功於此人的輔佐。”
“這個蕭方…”
陳宮滔滔不絕的描述著劉備的強大,言語間毫不掩飾那份深深忌憚。
畢竟淮南一戰,他是親身經曆者,雖僥幸逃過了一劫,卻仍心有餘悸。
袁譚聽著陳宮將劉備描繪的如此強大,聽著陳宮滔滔不絕的說著蕭方智謀有多深不可測,不禁眉頭暗暗微皺。
“劉備確實今非昔比,吾自然知曉,那蕭方的詭詐多端,吾亦有所耳聞。”
“這些我已知道的東西,公台你就不必再多說了。”
袁譚擺手打斷了陳宮,卻道:
“我隻是想聽一聽,你對討伐劉備,到底有何見解,你直言便是。”
陳宮頓了一頓,遂乾咳幾聲,拱手道:
“宮以為,此番討伐劉備,我們要揚長避短,萬不可與其比拚智謀計策。”
“我軍的優勢在於騎兵,大公子可親率大軍南下,步步為營兵進逼盱眙,迫使劉備儘起主力來守盱眙。”
“介時大公子則可正麵與其對峙不戰,卻派出輕騎抄掠敵軍之後,劫其糧草斷其糧道。”
“如此不出數月,劉備定然不堪襲擾,因乏糧而棄盱眙西退壽春。”
“大公子便可從容拿下盱眙,爾後再繼續步步為營進軍壽春,用同樣的戰術正麵與劉備對峙,而使輕騎抄掠其後。”
“隻有這般穩紮穩打,方能叫那蕭方的鬼謀神算無用武之地,大公子方能以堂堂正正之師,順利拿下壽春,乃至於整個淮南。”
陳宮滔滔不絕的道出了自己的進兵方略。
簡而言之,就一個字:
穩!
袁譚指尖敲擊著案幾,眼神表情,似乎對陳宮的這套方略並不太滿意。
“陳公台,你這一道用兵方略,也太過小心謹慎了吧。”
“若依你這樣用兵,沒有個三五個月焉能拿下盱眙?至於攻取壽春,更是得等到猴年馬月。”
“隻怕大公子還未拿下盱眙,主公已滅了曹賊,拿下了許都,發兵南下由潁水直撲壽春。”
“這擊破劉備,攻取淮南之功,大公子又如何獨享?”
許攸對陳宮的方略嗤之以鼻。
袁譚微微點頭,顯然許攸這番話,也道出了他的心聲。
他就是要獨得收取淮南之功,以樹立自己的威信,豈能容旁人跟自己分功?
“子遠言之有理,吾不但要破劉備,還要速取淮南。”
“這一戰,決不能拖拖拉拉,定要打得乾脆利落!”
袁譚一拍案幾,給這一戰定下了基調。
陳宮眉頭一皺,背後不由一涼。
劉備現下實力與你袁譚旗鼓相當,你想要速勝,那就隻能出奇用計。
有蕭方在,你還敢出奇用計?
你是心有多大啊…
“大公子,宮還是以為——”
“大公子!”
許攸打斷了陳宮的進言,一臉自信的拱手道:
“攸有一計,可出其不意一舉拿下盱眙!”
“就算拿不下盱眙,也可搶先一步將其圍困,令劉備來不及大軍來救!”
袁譚精神一振,忙問許攸有何計策。
許攸剛要開口,眼珠卻轉了一轉,說道:
“大公子,事關機密,攸以為,咳咳~~”
他這是對陳宮,陳登等人心存不信任,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計策。
袁譚會意了許攸意圖,便散了軍議,屏退了陳宮陳登等人,隻留下了許攸和辛評兩位心腹謀士。
“子遠,你到底有何妙計?”
袁譚迫不及待的問道。
許攸嘿嘿一笑,撚著細髯,不慌不慢的將自己的計策諉諉道來。
袁譚臉上的好奇,轉眼變成了驚喜,爾後拍案大讚:
“好好好,子遠此計,當真是神來之筆,實乃一出神鬼莫測的妙計!”
“父親麾下謀士無數,果然還是你許子遠最善出奇製勝。”
許攸嘴角上揚,臉上不掩得意的笑容。
辛評沉思片刻後,卻道:
“子遠兄此計固然是一道奇策,隻是卻頗有些風險,倘若有所差池,必會損兵折將?”
“我軍中,不知誰有膽量,敢擔此重任?”
袁譚臉上笑容褪色三分,不由眉頭再次微皺。
許攸卻早就胸有成竹,冷笑道:
“攸早已想好了人選,大公子可令那臧霸去實施此計。”
袁譚一震,眼神中掠起幾分驚訝。
臧霸並非是他袁家心腹大將,許攸卻舉薦其擔當如此大任,這個選擇著實令袁譚有些不解。
“臧霸雖然新降,卻主動將子侄送往鄴城為質,今日又是第一個表態,支持大公子討伐劉備。”
“這種種舉動,表明此人懾於袁家威勢,是真心想要歸順於袁家,還迫不及待想要立功,以證明自己歸順的誠意,博得主公和大公子的信任青睞。”
“大公子若用此人,他必會拚儘全力死戰,以表其忠心。”
“況且臧霸乃青徐本地人,對此間的天時地利最為了解,此計也正適合由他和他的泰山降軍實施。”
“再者佐治也說了,我此計略有風險,若真出了意外,折損的也是那幫泰山降卒,並非袁家的嫡係兵馬。”
許攸緩緩道出了理由,說到最後嘴角鉤起一抹陰冷詭笑。
袁譚恍然大悟,遂是冷冷一笑:
“好,還是子遠考慮的周全,就依你之計,令臧霸和他的泰山兵,去實施你這一道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