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蕭方把玩著手中這柄玉璽,再打量了一眼這兩兄弟,他二人心中的那點小九九,便揣摩了個七七八八。
這兄弟倆人,多半是不想把傳國玉璽獻給劉備,不然要獻早就獻了,何必藏到現在?
還偷偷摸摸找自己商量,想讓他拿個主意。
蕭方估摸著,關張這兩兄弟,倒不是想把傳國玉璽據為己有,而是怕把玉璽給了劉備,劉備轉手就送去許都,給了那位傀儡天子。
沒辦法,誰讓你老劉姓劉,不姓曹也不姓袁呢。
你這大漢皇叔劉氏子孫的身份,其實就是把雙刃劍。
好處自然不用多講,劉氏皇族嘛,討伐篡漢奸賊天經地義,天然就帶有正義光環。
弊端自然也不少,就比如這傳國玉璽。
孫堅也好,袁術也罷,呂布也好,拿到了傳國玉璽,全都可以大大方方據為己有。
誹議肯定是要遭受此誹議,對他們的影響卻不大。
老劉就不一樣了。
你劉備可是天子欽封的大漢皇叔,口口聲聲要討伐漢賊,匡扶漢室,扶奉天子!
伱現下得到了傳國玉璽,卻據為己有,不去獻還給天子,你想乾什麼?
你想學袁術不成?
這種輿論的誹議,對老劉威望聲譽,對人心向背的影響,就不能忽略不計了。
沒辦法,世人對好人的要求,往往要比惡人要苛刻得多,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倒也不稀奇。
那麼對於老劉來說,若是拿到了這傳國玉璽,於公於私,自然都會毫不猶豫,送去許都獻給天子。
可咱們這幫將士,辛苦打下了淮南,拿到了傳國玉璽,就這麼白白送去許都,莫說關張兩兄弟,就是其他武將心裡邊自然也會不甘心。
“雲長將軍,翼德將軍,那你們覺得,這傳國玉璽,該不該獻給主公呢?”
蕭方卻不急著做表態,把皮球又踢還給了那兩兄弟。
關羽捋著美髯,似乎還在醞釀著,該如何表明自己的態度。
張飛卻不假思索,手一擺叫道:
“咱們要是把這玉璽給了兄長,兄長肯定二話不說,直接送往許都去了。”
“俺覺著吧,這傳國玉璽,肯定不能送去許都給天子啦!”
“軍師你想啊,人人都知道天子是曹賊的傀儡,這傳國玉璽送去許都,不就等於送給曹賊了嗎?”
“再者,你也說了曹賊有可能敗給袁紹,到時候許都失陷,說不準這傳國玉璽又會落到袁紹那老賊手中。”
“到時候那老賊雄踞兩河,又得到了傳國玉璽,若是學他那兄弟袁術做起了逆賊,僭越稱帝怎麼辦?”
“傳國玉璽可是天命的象征啊,袁紹拿著這玩意兒稱帝,豈不是讓天下人以為,他是天命所在?”
張飛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壞處,顯然是反對把傳國玉璽送往許都給天子,進而猶豫著要不要把玉璽呈給老劉。
蕭方不得不承認,張飛所說的理由,確實極有道理。
曆史上的曹操,雖然有生之年沒稱帝,卻以外姓身份先稱公後稱王,為兒子曹丕稱帝鋪平了道路。
爾後曹丕逼迫劉協禪位,將傳國玉璽獻上,從法理天命上證明了曹氏代劉,乃是天命所向。
曹家篡漢是必然的,老劉若將傳國玉璽送去給曹操,不就等於在幫助曹氏篡奪自己劉家的社稷?
至於袁紹就更不用說了,篡漢的野心比曹操還要明顯,傳國玉璽落入其手中,難保不是第二個袁術。
於公,這傳國玉璽,確實不能送去許都。
“雲長將軍,你又是什麼意思?”
蕭方依舊未表態,目光又望向了關羽。
關羽略一沉默後,捋著美髯道:
“吾自然讚同翼德所說,不能將這傳國玉璽,落入曹操袁紹二賊手中。”
“這傳國玉璽縱然送到天子手中,天子也保護不了,何不如就由我兄長來保護?”
“大漢江山乃是劉氏的江山,天子姓劉,吾兄長也姓劉呀!”
關羽表明了態度,最後一句話,語氣彆有深意。
蕭方要的就是他最後一句話的態度。
天子姓劉,劉備也姓劉!
你許都那位劉氏天子,空有天子之名,卻實為曹操傀儡,自身你都難保,何談保大漢社稷?
我兄長劉備,神武雄略,雄踞荊揚二州,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帶甲之士十萬之眾,可與袁曹爭鋒!
我兄長,才是能討滅漢賊,保住大漢社稷的唯一劉氏子孫。
如今,更得到了傳國玉璽,象征著天命所在。
我兄長劉玄德,才應該坐上那大漢天子之位!
關羽不可能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但意思卻是這個意思。
張飛眼珠轉了幾轉,驀的聽明白了自家二哥的意思,立時如打了雞血一般,激動的跳了起來。
“二哥說的對啊,大漢是劉氏的大漢,大家都姓劉,那天子的位子,憑啥俺兄長他就坐不——”
“咳咳~~”
關鍵時刻,蕭方輕咳幾聲,打斷了張飛的口無遮攔。
“翼德將軍,有些道理,咱們心知肚明就行了,時機未到之時,還是不要急著說出來。”
蕭方也不好明說,隻能委婉的暗示提醒。
張飛也是粗中有細,先是一愣,旋即聽明白了蕭方的暗示,不由憨憨一笑,撓起了後腦殼。
“軍師提醒的是啊,俺這個時候說這些事,確實是有些著急了~~”
“你看俺,就是這麼個直腸子,老管不住這張嘴!”
張飛自責了一番後,卻忽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道:
“軍師啊,俺們可是來問你該咋辦的,怎麼俺們說了這麼多,你是咋個意思卻一個字沒說?”
“軍師啊,你得拿個主意啊。”
關羽也滿眼期待著看著蕭方,等著蕭方想個萬全之策。
蕭方適才所問,不過是為摸清楚他兩兄弟的態度,現下聽了他二人所說,心中自然也是有了底。
“翼德將軍,除了咱們三人外,還有誰知道你拿到了這傳國玉璽嗎?”
蕭方端詳著手中玉璽又問道。
張飛忙道:“除了咱們三個外,再無旁人,那個俘虜傷勢極重,交出玉璽後就死了。”
蕭方微微點頭,遂將玉璽重新放回張飛手中。
“既然如此,那這傳國玉璽,就由翼德將軍你代為保管,就先彆急著獻給主公了。”
“畢竟主公的性情你們比我了解,隻要你把這玉璽獻上,甭管你說的多有道理,哪怕是嘴皮子磨破了,他也一定會送往許都。”
“退一萬步講,就算主公被咱們勸住了,將這傳國玉璽留下,這風聲傳出去了,也會使主公遭人誹議。”
“主公不是孫堅,不是袁術,更不是呂布,他們這些人可以無視人心向背,主公卻不能。”
“所以現下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讓主公知道此事,眼不見心不煩嘛。”
蕭方給出了解決之策。
張飛若有所悟,便將玉璽揣回到了懷中。
“軍師言之有理,這玉璽讓俺繼續保管,不去煩兄長也行。”
“隻是俺也不能一直瞞著兄長啊,軍師你打算讓俺啥時候向兄長坦白,俺總不能一直藏著這寶貝吧?”
張飛又抓耳撓腮,犯起了猶豫。
蕭方則重重一拍張飛肩膀,一臉鄭重道:
“放心吧,這一天不會太遠的,等到主公大勢已成,天下人心所向之日,就是你獻上這傳國玉璽之時!”
爾後話鋒一轉,又笑著寬慰道:
“況且你與主公乃兄弟,你這麼做也全都是為了主公好,主公就算事後知道了原委,還能怪你不成?”
張飛“哦”了一聲,臉上的顧慮之色,這才被就此打消。
於是把玉璽一揣,笑嗬嗬道:
“軍師你說啥就是啥,俺也不想那麼多了,這玉璽你啥時候讓俺交,俺再交便是。”
三人彼此對視,不禁相視而笑。
…
官渡,曹營壁壘。
中軍大帳內,曹操臉色鐵青,眉頭深鎖的枯坐上位。
“司空啊,我照司空吩咐,改大鬥為小鬥給將士們分糧,這吃了一個多月的小鬥,將士們已然發覺不對勁,軍中已是怨聲載道。”
“司空,恕屬下直言,再這麼以小鬥發糧,軍中必生嘩變呀。”
糧曹王垕半跪在帳中,苦著臉稟奏道。
曹操深吸一口氣,似乎做出了某種決斷,遂道:
“你可記得,當日吾曾與你說過,若到軍心不穩時,吾要向你借一物,以安軍心?”
王垕愣了一怔,茫然的點了點頭:
“屬下確實記得司空說過這句話,隻是屬下不明白,屬下能有何物,可助司空安撫軍心?”
曹操抬手一指王垕首級,冷冷道:
“吾要借你項上人頭,來安撫軍心,平息將士們的怨言!”
此言一出,帳中眾人無不臉色一變。
王垕更是大驚失色,急是跪地道:
“司空饒命啊,屬下犯了什麼罪,司空為何要斬我人頭?”
曹操麵露無奈,一聲輕歎:
“你不光沒有罪,還有大功,隻是吾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你就安心上路吧,你妻子吾養之,你黃泉路上勿須掛念。”
說罷,曹操一擺手,喝道:
“來人啊,將王垕拖下去斬首示眾,再宣告三軍將士,就說王垕貪墨了我軍糧,改大鬥為小鬥發糧,吾今已查明,故而將他斬首正法!”
左右虎士一擁而上,便將王垕拖了下去。
“曹司空,屬下沒有貪墨啊,屬下全都是照你的軍令行事,屬下冤枉啊~~”
王垕的悲憤哭訴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帳外。
曹操眼中則噙起幾分淚光,一臉無奈的自責道:
“若非形勢所迫,若非為袁紹苦苦相逼,吾焉會出自下策。”
“王垕啊王垕,是我曹操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說著說著,曹操已是潸然淚下。
郭嘉見狀,隻得一聲歎息,安慰道:
“司空這麼做,也是為了抗袁大局,不得已而為之,相信所有人都能體諒司空的苦衷。”
“倘若不犧牲王垕一人,這軍心一亂,不知多少人要死在袁紹的刀下呀。”
曹洪等人紛紛附合,各種安慰曹操,各種搭梯子。
曹操借坡下驢,遂擦去眼角淚光,起身端起酒杯來到帳門外,對著遠處王垕高高掛起的首級,舉杯一拜。
“王垕,你有功於社稷,有功於天下,這一杯酒我曹操敬你!”
“待他日我曹操擊敗了袁紹,打贏了這一仗,我曹操必為你立碑建祠,令你世受我曹家子孫香火供奉!”
立下重誓後,曹操鄭重其是將酒灑在了地上。
酒剛落地,程昱神色匆匆趕來,一臉凝重道:
“司空,淮南剛剛傳來消息,劉備已攻陷壽春,斬殺呂布!”
哐鐺!
曹操手一抖,酒杯脫手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