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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方卻並沒有去接,似乎對自己的判斷,從不曾有過半分懷疑。
他唯一顧慮的,隻有一個人。
蕭方目光轉向糜竺,遂問道“子仲,賈詡此人,可在張繡軍中?”
這一問,卻把在場眾人問糊塗了。
大戰在即,蕭方既不關心率軍逼近的張繡,也不在意身在宛城的張濟,卻反倒關心起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賈詡來。
劉備與關張等人對視一眼,眼神皆是不解。
糜竺先是一怔,爾後忙道
“竺已按照軍師的吩咐,派細作仔細刺探過,那賈詡並不西涼軍中。”
“此時那毒士,應該還在關中段煨麾下。”
蕭方心頭一塊石頭落地。
張繡雖乃當世猛將,以計破之,倒也不難。
賈詡若在,他為老劉謀劃的這條破敵之計,便有被那毒士識破的風險。
不過蕭方依稀記得,賈詡應該是在張濟中箭而亡,張繡繼承其部眾後,才從段煨處轉投到了張繡麾下。
此時此刻,賈詡應該還在關中。
隻是為確保萬無一失,他此前才授意糜竺,派細作嚴加刺探,確保賈詡的時間線並未走偏。
糜竺的情報表明,他的顧慮是多餘的了。
“賈詡不在,方這條計策對付張繡足以!”
“主公,張繡最遲明晨應該就會抵達比陽一線,我們就明日破了他吧。”
蕭方輕描淡寫間,卻蘊含著一種絕對的自信。
劉備精神一振,目光環掃向眾將,一股豪烈之火在眼中狂燒而起。
“諸將聽令!”
“明日依軍師之計行事,備與爾等背城列陣,與張繡決一死戰!”
“生死存亡,就在這一戰了。”
“備拜托諸位,全力一戰!”
劉備神色慷慨肅穆,向著眾將一拱手。
“我等願為主公死戰!”
“我等願為主公死戰!”
眾將躬身一拜,慨然響應。
…
次日。
東方發白,天蒙蒙亮了。
比陽西門大開,吊橋落下。
劉備策馬扶劍當先而出,身後八千劉軍將士,井然有序開出城池。
第一縷曙光升起時。
八千將軍,背城列陣,結成大小數十座軍陣。
城下城下,劉字旗在晨光下飛舞。
蕭方則與一乾謀士,立於西門城樓上,遠遠眺望大道儘頭。
天光大亮之時,一道細細的黑線,升起在了地平線儘頭。
某一個瞬間。
無數的士卒,無數的刀槍,無數的戰旗,升起在地平線。
“張”字旗引領下,同樣八千的西涼軍團,烏壓壓如潮水一般,向著比陽城襲卷而來。
“姐夫,張繡來了!”
諸葛亮眼眸一聚,手指向前方。
左右糜竺,簡雍等人,神經也跟著緊繃而起。
他們也算是經曆了大風大浪之人,什麼樣的敵人沒見過。
但眼前這支逼近的敵人,卻是傳聞中的西涼軍團。
那支在董卓的統領下,殘暴嗜殺,凶殘如獸,令天下人為之悚然。
關東眾諸侯中,除了已死的孫堅之外,還從未曾有人能擊敗過。。
一支可稱天下最強的軍團!
儘管自董卓隕落後,實力已大不如從前。
儘管八千敵軍當中,真正的西涼士卒,最多也隻三千餘人,已不複當年之勇。
但其餘威卻尚在,足以令糜竺等人,暗自捏了一把汗。
蕭方卻咽了口唾沫,胳膊肘子撞了諸葛亮一下
“阿亮,我些餓了,你帶了胡餅沒有?”
“嗯?”
諸葛亮一愣,瞪大眼睛看向了蕭方。
大戰在即,所有人神經都緊繃到極點,自家姐夫卻突然喊餓?
還跟他要胡餅吃?
再說了,早食不是吃過了麼,這離晌午還早,怎麼就餓了?
蕭方卻是有苦難言。
小彆勝新婚嘛…
昨晚與諸葛蘭小夫妻團聚,少不了要你儂我儂,如膠似膝,一不留神便忘了時間。
於是早上起的晚,倉促之間囫圇吞棗吃了幾口,便趕來了城頭。
“軍師,給!”
許褚從懷中掏出了一塊胡餅,遞了上來。
蕭方眼眸一亮,便接在手裡,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來。
左右糜竺等人,瞧著他胃口大開的樣子,情緒反倒開始放輕鬆。
“軍師此舉,必是仿效前番伏擊袁呂追兵,故意閒吃胡餅,好叫將士們知他勝算在握,便可穩定軍心。”
“然大敵當前,軍師卻還能如此淡定,這份定力當真是非同常人…”
眾人心下這般猜測著,不禁暗暗點頭。
糜竺等謀士們也好,沿城一線的將士們也罷,看著蕭方這個軍師閒吃胡餅的樣子,皆是漸漸心安下來。
城西。
八千西涼軍團,還在滾滾前進。
“父親,劉備竟然背城列陣!”
一員少年武將,眼珠陡然瞪大,指著前方叫道。
“籲~~”
張繡猛的勒住戰馬,舉目遠望。
果然如兒子張泉所說,近八千劉軍士卒,竟於城外列陣,似乎要背城決一死戰。
“那劉備竟有這等膽量?”
張繡眼中迸射出一道奇色。
原以為劉備麾下不過烏合之眾,忌憚於自己西涼軍團之威,必會龜縮於比陽城中以逸待勞,堅守不戰。
豈料,劉備竟反其道而行,竟敢出城一戰!
膽兒夠肥的啊…
張繡驚奇過後,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這個劉備,當真是猖狂,全然不把我放在眼裡,難怪敢給我們下通牒,號稱要踏平宛城。”
“很好,他敢出戰,我還求之不得,正好將他一舉擊破於城外,免了攻城的麻煩!”
張繡鬥誌狂燃而起,當即喝令全軍列陣,準備決戰。
“父親此戰若勝,不但揚我軍威,還一舉為我軍解決了糧草短缺之困,聲望定然蓋過了叔祖。”
“父親兵權在手,又聲望大振,何不趁機此會接管我張家軍,恭請叔祖頤養天年呢?”
臨戰之際,張泉忽然壓低聲音道。
張繡臉色一變,驀的眼瞪向兒子
“你瘋了麼,說什麼渾話!”
張泉臉上反倒燃起憤憤不平之色,沉聲道
“叔祖昏招屢出,咱們張家軍在他帶領下,先被從關中排擠往弘農,現下又被迫流落至南陽,淪落到以搶掠為生。”
“原本上萬西涼老卒,現下就隻餘下了不到三千多人。”
“若再讓叔祖掌權,隻怕咱們張家軍早晚都覆滅。”
“父親,你難道真能眼睜睜的看著叔祖,帶著咱們張家軍走向滅亡嗎?”
張繡神色一凜,沉默了下來。
顯然兒子的話,說在了他心坎之上,令他有所觸動。
張泉眼見張繡動心,繼續規勸道“父親啊,叔祖已經老了,也該是退位讓賢的時候了。”
張繡沉默片刻後,卻是歎道
“張家軍是你叔祖一手建立,縱然是他老了,也該是他的兒子接掌,為父不過一侄子而已,何來繼承之權。”
張泉眉頭一皺,沉聲道
“叔祖的幾個兒子都年幼,二叔雖然年長,卻摔斷了腿無法騎馬領兵,將士們誰會服他?”
“這些年張家軍能撐到現在,全靠著父親,父親接掌張家軍,才是理所當然啊!”
張泉口中二伯,正是張濟長子張延。
張繡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張泉眼見父親似乎動心,作勢又想勸說。
就在這時。
戰鼓聲響起。
前方背城列陣的劉軍,竟是轟然而動,開始向他們逼近而來。
劉備竟然主動進攻?
這是有多瞧不起他張繡啊!
“劉備,你何來的底氣,竟敢如此輕視我張繡!”
張繡立時被激怒,將兒子的勸說拋之腦後。
銀槍在手,向前狠狠一指,厲聲道
“先打贏了這一仗,教訓過劉備這個狂妄之徒再談其他!”
“擂鼓,全軍進攻!”
張泉隻得收心,精神抖擻,傳下號令。
戰鼓聲震天而起。
八千步騎,轟然而動,向著迎麵的劉軍推進而去。
兩軍相對推進,一場曠野上的廝殺,似乎近在眼前。
兵力雖相當,張繡臉上卻燃燒著誌成必得。
因為他有殺手鐧。
八百西涼鐵騎!
隻等兩軍足夠近時,八百鐵騎一湧而上,必能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劉備軍陣衝垮。
介時步軍掩殺而上,必勝無疑。
而比陽城頭上。
眼見兩軍交戰在即,城頭的糜竺等人,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皆聚向了蕭方。
蕭方則將最後一口胡餅咽下,拍了拍手掌上的渣子,不緊不慢道
“時間差不多了,點起烽火,放出誘餌吧。”
號令傳下,一柱狼煙頃刻間衝上了半空之中。
片刻之後,比陽城北方向,一支運糧隊在糜芳的統領下,忽然出現在了戰場邊緣。
數十輛滿載糧草的糧車,近千餘隻牛羊,很快進入到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自然也包括正在推進的西涼人眼中。
西涼軍立時眼珠充血,炸開了鍋。
他們缺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口糧早已減到原先七成,葷腥更是有幾個月沒沾。
大老遠從宛城殺到這比陽,不就是為了搶糧,好吃個飽嗎?
現下這麼多糧草,這麼多牛羊,就在眼皮子底下,這要是不搶不是傻麼?
還打什麼仗,搶他娘的啊!
北翼西涼軍,立時將軍令拋之腦後,脫離了軍陣,一窩蜂的向著糧草牛羊撲去。
先是成百,接著上千,轉眼間呼啦啦跑了半數西涼軍。
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生恐怕了半步,少搶一隻牛羊。
“怎麼回事?”
“哪裡突然來的牛羊糧車?”
張繡臉上的自信,霎時間為震驚錯愕所取代。
前方劉軍陣。
見得西涼軍亂了,所有人都長鬆了一口氣。
“區區幾車糧草,幾隻牛羊,竟讓凶悍的西涼人不戰而亂。”
“景略說的沒錯,西涼人的軟肋,果然是缺糧…”
劉備回望向城頭蕭方所在,口中嘖嘖讚歎。
爾後深吸一口氣,感慨收起,臉上戰意狂燃而起。
雙股劍出鞘,向著已亂的西涼軍狠狠一指
“全軍壓上,一鼓作氣,蕩平西涼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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