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你給我滾!滾!”
秦青洛強撐起身子,憤恨低吼著,模樣像是受傷的野獸。
陳易反倒不急不緩,隨手就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高大女子。
她雙手支撐在床榻,半撐著身子,活像是巨蟒抬頭、伺機而動,眉宇間更以殺機畢露,然而那通紅的臉頰與揮之不去的英武氣質,形成了一種格外讓人想要征服的美感。
蛇瞳裡混沌迷離,失去了些執鞭南疆的威嚴,她嘴唇咬緊,衣裳淩亂,露出白膩膩的一大片,她骨架很大,因此這份衝擊更是勾心動魄。
秦青洛滿目憤恨地盯著這深惡痛絕之人,他卻回以玩味。
陳易慢悠悠地撿起桌上的藥瓶,打開一看,隨後道:“玉春膏,嘖嘖,這種藥膏,光是輔料,便需要天山雪蓮、赤煉藤等等名貴藥物,更需要一件唯有山上可見的天材地寶作為主料,用之起初效果不顯,漸漸便會欲火焚身,這藥…大概出自宮裡。”
秦青洛攥著床墊,沙啞著嗓音道:“我不管這藥出自何處,你隻需滾出去。”
“都老夫老妻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陳易隨意道。
秦青洛眸光生火道:“你給我滾!”
陳易笑了一聲道:“差點忘了,伱跟祝莪才是老夫老妻,至於我…我是隔壁老陳。”
“我…殺了你!”
秦青洛銀牙欲碎,手臂上暴起了青筋,她一手撐著床榻,另一手轟出一拳。
拳風淩厲,震得桌上的茶杯茶碗劈裡啪啦地響,陳易身上的袖袍迎風鼓動,但他仍舊屹然不動。
這一拳,看似凶蠻狠厲,但拳路已經亂了,來到陳易麵前之時,襲殺而來的拳風頓時已經散在了天地間。
與她眼中的殺機相較,這一拳跟給人撓癢差不多,不過這也能從中看出,秦青洛氣機已經紊亂。
陳易悠哉遊哉地坐著椅子上,托起了臉,欣賞著這胭脂烈馬的屈辱和不甘。
他輕笑道:“是不是忍不住了?”
話音落耳,劇烈喘氣的秦青洛猛地尋回一絲理智,勾起嘴角,絲毫不退道:“嗬…猶有餘力。”
“好定力。”陳易豎起一個大拇指。
“自然是好定力…”秦青洛嘴唇顫顫,勉力笑著。
陳易看了眼杯中茶水,接著便望見刀架上的雁翎刀,意識到這裡是哪,怪不得他走進來時總有種熟悉感,原來是東宮若疏的閨房。
當下,陳易也沒了什麼顧忌,從容地站起身,自櫃子裡找了一小塊茶餅,掰碎出茶葉,隨意地添入茶壺裡頭,取出隨身火鐮點起了火,泡起了茶水。
“這西晉人跟我們大虞不同,不是點茶而是泡茶,茶水是衝出來的,色澤濃紅,清澈見底,毫步驟極其簡單,因此也常常被我們大虞罵做西蠻喝法。”
陳易倒下一碗茶水,輕輕品茗,悠哉遊哉地談著茶道,
“不過,這樣的喝法,其實彆有一番風味,這種茶水好解渴,而且發酵過後,清香爽口,不像點茶那般濃稠。”
秦青洛臉龐上多了一抹晦暗,她看不穿陳易這番舉動到底有何意義。
陳易品過茶後,又倒了一碗茶水,雙手捧過來道:
“給你倒杯茶,降一降火。”
秦青洛手成抓地探出,掌風淩冽,要將這茶碗連同陳易的手一並拍碎。
在她抬掌之時,陳易已後退了半步,恰當好處地躲過了這凶悍一擊,茶水搖曳,卻一滴都未曾灑落。
陳易冷笑道:“我好心給你遞茶降火,你卻如此已對,信不信之後有祝莪好受?”
秦青洛臉色一僵,把身下的床單攥得更緊。
陳易把茶往前捧了一捧,繼續道:“你覺得我真有那麼急色?如今仍在錦雅閣內,你覺得分不清輕重緩急?”
秦青洛死死盯著他,眼中三分懷疑、三分猶豫,還有三分恨意。
陳易一改之前的嬉笑,以認真的口吻道:“你忍得住,我自然就不會做什麼,我如今好歹也是一位人物,斷不會趁人之危。而以王爺的武道境界,忍住這小小的春藥,想必不是什麼難事。”
秦青洛麵色陰晴不定,喑啞道:“那你為何要來。”
“我隻所以來此,不過是因為祝姨相求,她關心你,我拗不過她。”陳易說完之後,低低笑了聲,大義淩然道:“我陳尊明好歹也是混江湖的,自然要講情義,你我雖有血仇,她卻不一樣,我跟她…是真心的。”
那最後幾個字落下,秦青洛狠咬銀牙,吐字道:“好。”
陳易便將手中茶碗遞了過去道:“放心,我剛剛過來,不會有毒。”
秦青洛接到手中,豪爽地一飲而儘,一滴茶水順著脖頸,滑落到清晰分明的鎖骨裡,接著又從鎖骨之間的白窩滑落下去,流入了雙龍戲珠的肚兜下。
陳易眼觀鼻鼻觀心,十分發乎於禮地接回茶碗,又倒了一杯茶水。
秦青洛再度接過,再度一飲而儘,她隻是默默把茶碗遞回去,連句道謝都無,而陳易也並不在意。
自遇襲到現在已經數個時辰,期間她沒喝過一滴水,再加上玉春膏致使氣血翻湧,早已口乾舌燥,一連五六碗茶水入肚,秦青洛才稍微解了些渴。
當陳易倒了第七碗茶水之時,秦青洛也勉強適應住了藥性,恢複了些許理智。
隻是她臉色仍泛紅潮,接過茶水,凝望著陳易。
那慣來急色之人,這一會倒像個知書達理的君子,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悠閒品茗。
陳易見她緩了一些,便問道:“壓住藥勁了?”
“自然。”女子王爺麵露挑釁道:“並非人人都是如你一般的色中餓鬼。”
陳易擺了擺手,眼眸裡幾乎沒有邪念道:“若我真是色中餓鬼,隻怕你已經遭殃了,我不是沒有機會把你留在京城,我可以不救你,到那時候,你不也一樣會落在我手裡?”
“……”他這番話說得不錯,秦青洛一時無話,片刻後挑眉道:“你…另有圖謀?”
陳易沒有回答,而是道:“先不論我是不是另有圖謀,你該想想你為何又要這般孟浪行事?”
秦青洛聞言稍稍愕然,接著笑了起來,玩味道:“陳尊明,你這是關心我?”
陳易看著她發間的簪子,隨意道:“世上少了一匹胭脂烈馬,還是讓人惋惜的。”
秦青洛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駭然從發間奪出簪子,手腕擰動一擲!
簌!
破空的爆鳴下,金簪似電般掠去,隨後穿過陳易的發梢,重重地釘入牆壁之中,以其為圓心,泛起一條條猙獰裂痕。
陳易麵無表情。
而女子王爺一字一句道:
“寡人之所以留這簪子,隻待有朝一日,用來殺你。”
陳易轉過身去,將金簪從牆壁中拔了出來,吹乾淨上麵的灰塵,緩步靠了過去。
“那就好好留著,這施鳳軒的金簪子,幾百兩一根。”
陳易左手撚著簪子,慢悠悠地插回她的發間。
而他的右手則平放在腹部之前,秦青洛半撐著身子,金黃的蛇瞳亦是半垂,她定定地讓陳易戴上簪子,雙手撐著一動不動。
整個過程很平緩。
秦青洛的雙手壓著床單,她的頭是微探著的,如巨蟒捕食般伺機而動,隻需陳易稍有鬆懈,便驟然捕殺,而陳易從走過來到戴上簪子一共六個動作,呼吸平穩、手腕穩定,而且是單手戴上簪子。
碩人一直在尋覓良機,待陳易退後半步,似要欣賞之時,她的指尖也微微離開了床單,其中藏著精妙變化。
然而,陳易的那隻手,仍放在腹部之前,而且還抬起了一寸。
這就意味著,陳易將她的每個動作都了然於心,將每個動作都鎖死了。
隻要她一動,他就會隨之一動,劈啪的骨裂聲下,折斷她殺他的那隻手。
武功的境界,在於大便捉對廝殺,在於小則暗流湧動。
你不知那一招會取你性命。
陳易取走她那喝乾淨的茶碗,給她再度倒了小半碗茶,
“你還沒跟我說,你何苦要如此孟浪行事?”
秦青洛接過茶水,靠著這些清苦的滋味分散注意,壓著藥勁,淡淡道:“一個‘爭’字而已。”
“你這又是在火中取栗。”陳易道。
“不爭不賭,何來天下可言?漢高祖如此,宋武帝亦如此。”
陳易搖了搖頭:“你沒他們的能耐,又何必去爭去賭?”
秦青洛則是淡然:“我不爭不賭,又怎會有他們的能耐?”
陳易倏地抬眸,直直地看著秦青洛,後者傲然地仰起臉,撐著床柱,回以居高臨下的睥睨。
這妄圖以蟒吞龍的女子王爺,哪怕如何折辱,也仍有傲骨。
她的傲氣,好似打不散般。
陳易好奇地翹起了二郎腿,身子前傾道:“其實我很想知道,你一介女子為何這般執著於天下。”
秦青洛似針尖對麥芒般,談笑自若道:“其實我更想知道,你一介男子為何竟連半點韜略格局都無。”
陳易好笑地問:“你恨不得為男子?”
“我恨你這種人是男子。”秦青洛嗓音冷冽。
語畢,一碗茶又儘數吞入腹中,陳易正要去取,秦青洛屈指一彈,茶碗在半空中繞了一條精妙弧線,準確落在茶壺前。
陳易腳步停住,直直看著她。
女子王爺勾起唇,幾分威嚴道:
“給寡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