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她忽然主動起來,誘引陳易。
他又豈有不受之理?
西斜的日光襯托著她的正臉,似薄薄的、朦朧的蜃景,她飄忽不定,眸光如雷霆,四周黯淡極了,更襯托出**裡的尖銳有力,她欲拒還迎,忽然氣勢繁複,雲卷雲舒,給人一種想要輕輕品味無形無音的虛無蹉跎,這讓陳易翹起鼻尖,鼓動喉舌,柔柔感受。
第二眼,頃刻而過。
陳易這會沒有喘起粗氣,反而有種藕斷絲連的感觸,他頭一次發現原來殷惟郢可以這樣主動。
女冠垂下眼眸,她手腳都在發抖,不由心慌意亂,這不是因她害怕,而是因她這回竟然不害怕!
有一種力量,在那一刹將恐懼碾碎得體無完膚。
“嗚…”
她下意識地悠長一吟,隨後連忙捂住,臉紅得似要滴血。
天女目光已然陰晴不定。
他們這兩人,怎會如此…契合?
簡直似天生一對,簡直如同明王與明妃……
怎麼回事?他們之間,明明並無深情可言…
“怎麼樣?”
陳易轉頭嘲道:
“好像天人之樂,也不過如此,要不你這天女親自上陣?”
天女心念狠厲,仍舊嬉笑,語氣卻已透著森寒,
“你口氣倒是大,且不談褻瀆佛陀,明明沒去過天界,不過捕風捉影,卻已如此狂妄,殊不知與天人相較,人道眾生,不過蚍蜉……”
“嗬。”
天女話還沒說完,便被陳易冷笑打斷,隻見後者戲謔十足道:
“算了,不是褻瀆佛陀,
是我看不上你。”
他化自在天陡然陰冷,天女如有麵目,便已是猙獰模樣:
“什麼意思?”
“我家鄉有句話,叫…全處全收,”
陳易平淡的嗓音,卻已將她漸漸壓下,
“所以,不處不收。”
聲音落下之時,頃刻無波,半晌後卻在天女耳畔一震。
“伱!”
這具明妃化身,已然怒火中燒。
半晌後,她心念到什麼,緩和下來道:
“話雖說得好聽,但多少人聲稱天下無敵,最後卻有心無力?
至於你們能耐,第三眼裡,試試便知。”
天女之所以如此,乃是有所憑依。
連那對情深似海的俠侶,都未曾逼她出此招數。
而二人之間,第三眼,頃刻交彙。
陰陽交彙,彼此交融,便是目光一刹那,兩人輕車熟路地便沉淪了起來。
殷惟郢很美,美得無可厚非,陳易如癡如醉,陷得極深。
四周風浪微起,天女嘴唇微動,吐出梵音。
“唵嘛呢叭咪吽!”
觀世音心咒。
世間有魚籃觀音的佛教佳話。
傳說裡,觀世音菩薩曾化為一位提魚籃的貌美漁婦,於金沙灘上肉身布施,而凡與交者,永絕其淫,從此悔悟,皈依佛法。
故此,有詩雲:“除障魚籃觀世音,慈無能勝演圓音。”
所以這第三眼,玄妙非常。
讓人明悟,大歡喜之後便是大悲哀!
陳易目光裡,殷惟郢陡然扭曲。
初次相遇,她便想奪走閔寧,再見之時,她又想捧殺自己,到了後來,幾次顯露殺機,最後,地宮之內,她將自己置之於死地,逼得自己舉刀自儘,自斬三屍……
深邃的恨意席卷上來,頃刻間擠占陳易的身心。
陳易青筋暴起,她好像除了美,就一無是處了,這樣的她,哪怕滋味再足,也早該一死了之。
既然如此深仇大恨,那何不如…
何不如.
再用力些?
陳易目光更為熾熱。
隱隱約約之間,他感受到了一種“意”,一種如似“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意,格外契合,殺人刀的意。
而這時,殷惟郢也適時回應。
天女已目瞪口呆。
是為明妃一具法身,來頭極大的天女,拚著神魂受創的風險,再度誦了一回心咒。
“唵嘛呢叭咪吽!”
她知道,再不誦咒,那麼恐怕她就真的要煙消雲散。
這時,陳易的目光裡,殷惟郢再度變化。
她不再那樣美了,而是急速衰老,肉身糜爛,化作一尊白骨。
何等駭然!
陳易怔了那麼一瞬,驚懼苦怖皆生。
觀世音曾以肉身布施,現紅粉之相,與迷途之人交媾,交媾大歡喜之時,突現骷髏之身,大歡喜之後便是大悲哀!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空,四大皆空,一切都是空,天地宇宙是如此浩渺,他不過是一粒塵埃,連美得無可厚非的殷惟郢,也不過是一粒塵埃,乃至於整個大虞整個天下,最後都要歸於虛空。
隻是,
陳易再仔細看了眼這白玉的骨頭。
骷髏模樣的太華神女,可能其實也不錯……
不管了,
色到深處,骷髏也不是不行。
這好像便是…意?
一許琉璃傾瀉心間,她縱化作骷髏,眸光仍如似千千結,她好像自知自己化作了骷髏,年華不再,因此更為哀求,她在向陳易索取的與其說是**上的歡喜,倒不如說是欲念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陳易浸透在紅粉骷髏的欲念裡,任世間滄海桑田、寰宇浩渺,他仍停留於欲念之中,仙人得道飛升,佛陀涅槃入滅,祂們都獨立高處,獨自抵禦八麵來風,可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永不孤獨。
他就是一粒塵埃,可兩粒塵埃總會挨在一塊。
哪怕說這是及時行樂也好,因為他不過凡夫俗子,隻想永不孤獨。
所以,不要去想什麼是空,不要去想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旦為朝雲,暮為行雨。
江河並海,煙波永寂。
他短短一瞬遲疑之後,竟目光退縮片刻後,竟再度衝了上去!
天女宕機了。
你看清楚,這是紅粉骷髏啊,這是紅粉骷髏啊!
你衝得這麼賣力乾什麼?!
觀音顯紅粉骷髏相是用來渡化人的,不是給你增加情趣啊!
求你彆衝了,再衝陣法要碎了,我要煙消雲散了……
轟隆!
雷霆震鳴般的一聲,熾白的光暈頃刻吞沒了視線,仿佛在灼燒魂魄。
而在光暈過後,又歸於寂靜無聲之後。
陳易和殷惟郢如夢初醒。
而在兩人之間,竟多出了一尊燦金色的天王像。
“我們…破陣了?”
殷惟郢愕然地問了一聲。
陳易也回過神來,將天王像揀到手中。
那是廣目天王像,如今,他們已然將四尊天王像都集齊。
陳易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回去吧。”
“等等。”她兀然開口
“等什麼?”
陳易轉過頭去。
她已雙頰紅透,眸光迷離,嗓音輕顫而欲拒還迎,
“你…再看我一眼……”
陳易微怔,而後一笑。
這仙子好像…初陷欲海了。
“陣法沒了,看了也沒用。”
目光對視之後,見女冠目露失望,陳易笑了笑,俯身一吻。
她僵住了那麼一下,接著,緩緩迎合起他的吻,彼此驚人的熟絡,像是有過成百上千次一樣。
…………………………
練功樓外。
親眼目睹光暈黯淡湮滅,滿堂皆是駭然。
聲如海潮,壓過了湍湍流水之聲,所有人都在驚愕之後,嘈雜喧嘩起來。
西域高僧既驚而困惑,
“難不成,陳施主一朝頓悟佛法,明白何謂一切是空,證得佛果?”
殷聽雪聽見這話,抽了抽鼻子。
他這樣好色的人,怎會明白何謂一切是空?
連周真人都斬不卻他的三屍。
她下意識小聲道:
“他不是那樣的人。”
西域高僧不解更甚,便問:
“若非如此,又怎會破陣,需知大歡喜之後,就是大悲哀?”
“可是…”
殷聽雪轉了轉眼珠子,隻想到一種可能,
“如果他大歡喜之後是更歡喜呢?”
高僧驚愣原地,良久後道:
“奇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