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熱騰騰的餃子冒著白氣,陳易一塊塊撈到了碗裡。
王府被抄家抄得徹底,可灶台這東西不可能被搬走,再加上從家裡帶回的鐵鍋,煮上一大鍋餃子不成問題。
餃子飽滿渾圓,堆了滿滿一兜,他端著鐵兜到了銀台寺寶殿裡,一進門便看見了周依棠在原地打坐,而殷聽雪躺在被褥裡像是在想事情。
“醒了?”
陳易放下了鐵兜,來到了殷聽雪麵前坐了下來。
“嗯…我好像一睡就睡到了快天黑了。”
殷聽雪撐起身子,看著遠方昏暗的天空道,她轉頭看向陳易問:
“我睡了多久?”
“四個時辰吧,真貪睡。”
殷聽雪羞惱地彆過了臉。
陳易看著她,半晌後忽然道:
“你睡覺時喊我‘娘’了。”
殷聽雪驟然一驚,冒起了冷汗。
“要不你再喊我幾聲?”
陳易連著被褥把她摟到懷裡,戲謔問道。
“不要不要。”
“你那時叫得可歡了。”
“沒、沒有!”
“好,那我就在這折磨伱,折磨到你想喊為止。”
陳易惡狠狠道。
“夫君不要這樣……”
她險些慌得哭了出來,不敢往後躲,隻能往他懷裡縮。
陳易刮了下她鼻尖,笑道:
“逗你的,快來吃東西,吃完東西再喝一碗藥,我說了在這裡不欺負你。”
殷聽雪緩了過來,她方才又慌又羞,不僅是擔憂那樣是不是惹他不開心了,更因為她竟然把他喊作了娘。
可那時候,他披散著頭發,輕輕走到自己麵前的時候,真的跟娘很像。
殷聽雪轉過頭,便看見了他給她摘下的荷葉。
她有些失神了。
周真人說把他想象成最喜歡的人,而那時…她好像真把他想象成了娘。
她晃了晃腦袋,努力把不該有的想法都晃出去。
陳易看著她,想了會後問:
“你在想什麼?”
殷聽雪回過神來,她有些不敢說,隻是問道:
“…我能不能撒一回謊?”
陳易知她心思:“那就這一回。”
“我在想…怎麼討你開心。”殷聽雪順勢轉移話題道。
陳易抬起眸子看向了彆處地方。
殷聽雪順著目光看去,疑惑道:
“你為什麼看周真人?”
“你知不知道,你像我師傅一樣爭風吃醋,我會很開心?”
陳易毫無顧忌地說。
讓人意外的是,獨臂女子這回並無動靜,而是仍舊默默打坐。
爭風吃醋,會讓他比較開心?
“那我…”
殷聽雪抬眸看了看他,試探道:
“下次爭風吃醋?”
陳易聽到她問話,失笑一下,摟著她道:
“唉,你這小狐狸,真是頭狐狸。”
殷聽雪有些羞郝,溫順地貼在他懷,她覺得他的懷抱比之前更暖,像是…母親一樣,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寒顫。
陳易鬆開了她,輕聲道:
“明天過冬時,我們可能不能待在銀台寺了。”
“為什麼?”
殷聽雪皺了皺鼻子。
“我想…解開一些謎團,關於我也關於你,到時你跟著我,也可能跟著周真人。”
陳易輕聲敘述著道,他要帶她到合歡宗的宗門一趟,直到今日,他才驚覺裡麵有許多謎團,都與她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說什麼那就什麼吧。殷聽雪想,最後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
景仁宮內。
地龍暖意依舊,燙得驚人,光滑的禦窯金磚卻依舊冷。
豔麗卻著素衣的女子不敢抬頭,隻因禦桌之前,坐著一位遠比她雍容得多的大虞之母。
“一曲成音京城誤,你的名頭,連宮裡也聽得見。”
安後的眸光既不柔和,也不生冷,而是趨於若有若無之間,
“曲好,臉盤也好,身段更是極好,都不知壓過多少妃子了,你有富貴命啊。”
“回陛下的話,小女這些連虛名都算不上,至於形貌,無論怎樣受人謬讚,又如何比得上天家的聖顏?”
“你自然比不上。”
“…是,陛下說得是。”
閔鳴幾乎把頭垂到胸前,差些就埋入了那渾圓裡頭。
她年少初入百花樓,便隔著簾帳以琴音名動一方,百花樓為了捧她,多讓她戴麵紗,姿容儘在紗帳之下,卻更動人心弦,盛傳她豔絕京城,是花魁的料子,這樣的名聲大噪,倒應了她名裡的“鳴”字。
可青樓女子終究是青樓女子,任是怎樣的青樓花魁,都不過是賤籍,不少青樓姑娘遇上良家女子,總會氣短三分,乃至自慚形穢。
更何況,閔鳴見的是天家。
她跪在地上,膝蓋都在微顫,隻是儘力撐著。
“閔姑娘,你覺得本宮為何要見你?”
“回陛下的話,小女不知……”
閔鳴努力壓著嗓音喉頭。
“本宮聽聞…你與那千戶似乎素來相熟。”
太後的嗓音很緩很慢,卻讓閔鳴莫名有種如墜冰窟之感,心思一滯,隨後百轉。
安後瞧著這一幕,愜意地輕敲禦桌。
莫名其妙的,她發現她很喜歡這種向他身邊之人施壓的感覺。
她一言不發,淡淡覽視著那女子,素衣也籠不住的豐韻交疊,當真尤物,像團蓬鬆柔軟的棉絮,與這寒冬格外相襯。
“你便叫本宮娘娘吧,以後算半個宮裡人了。”安後的嗓音讓人捉摸不透。
閔鳴腦袋發懵,突然得了聖眷,到底是福是禍?像她這樣的青樓女子,難道能得福?怕是連閔寧也要牽連。念及此處,她忽然間就支撐不住,四肢趴在地上顫聲道:
“娘娘,小女有罪,曾加害於陳千戶……”
安後眸光驟然淩厲,下意識問:
“你加害易兒…陳易做什麼?”
閔鳴不敢抬頭,額頭把冰涼地磚都貼得暖了一些,卻有些不敢回話。
“罷了,你之後再說,如今本宮要你…去做一事。”
“敢問娘娘…是為何事?”
“會讓他死的事。”
景仁宮外,寒風呼嘯,雪落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