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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舍不得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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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妾”的金文是倒懸之刀下麵的一個“女”字,最初之意為待罪的女奴。

地宮裡,林琬悺短暫的懵然之後,下意識地朝陳易喊道。

這三個人裡麵,她唯一認識的就隻有陳易。

還不待陳易開口回應,安後就先停了下來。

“你喚他大伯?也就是說…”

安後細細地打量起林琬悺,轉而露出了笑吟吟的麵色。

林家小娘小雞啄米似連連點頭,慌亂開口道:

“他是我大伯,我是他弟妹,就是這樣的……”

她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連連解釋。

她出自深閨,父親雖是落第的舉人,但靠著林閣老雞犬升天,也算是書香門第。她自小養就了小家碧玉的性子,雖說識字,讀的最多的書卻是《女誡》,是個典型的閨閣女兒。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是出嫁之年,她還沒見過林家公子的模樣就上了花轎,所幸高門府邸相來無需講愛的,而是講三從四德,妻子隻要學會把案台舉到眉間就是,這便是人人稱頌的“舉案齊眉”。

看著慌慌亂亂的林家小娘,陳易縱使有玩鬨心態,眼下的情況也不允許,自己必須儘早讓安後恢複記憶,而不是橫生枝節。

“走吧,離開這。”

陳易緩緩開口道。

情況複雜,自己有些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氣去麵對這“便宜娘親”,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血海深仇。

聽著這話,安後擰過頭去,笑臉沒了:

“你怎麼這樣說話?我是你娘!”

陳易愣了下,是嫌自己語氣不好,於是轉聲糾正道:

“是…娘娘。”

“這麼大了還說疊詞?不過都成,隻要是娘就行。”

“好…那我們走吧。”

陳易硬著頭皮賠笑道。

女冠瞧瞧他,又瞧瞧安後,勾嘴一笑,還真有點不孝兒不知怎麼應付慈母的感覺。

安後轉回過身,目光灼灼地掃視林琬悺,胸口的分量是少了些,不如自己,但是好生養。

“你是她大伯?”

安後轉頭問。

“對。”

陳易說著,林琬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著連忙點頭。

然而,隨後安後的一句話,讓林琬悺如墜冰窟,

“可她丈夫要殺你。”

“…陛、陛下,應是…誤會一場。”

林琬悺輕顫道,慌亂間扯謊道:

“我跟大伯很親的…”

大虞並非北蠻,地處古楚越之地,素來講究三綱五常、親親相隱。

“好,那就親上加親。”

安後笑著,稍一抬手,巨大吸力便把林琬悺吸了過來,後者一個趔趄險些摔下。

饒是陳易,聽著安後的話也是驚了下?

親上加親?

“她是罪女,你就納她為滕妾。”

說完,安後便看向林琬悺,笑著道:

“兄終弟及、弟死兄及,伱既然喚他做大伯,那麼就做滕妾,這回便饒你一命,說起來,你是哪個氏族的?”

林琬悺心尖急顫,腦子刹時一白,兄終弟及、弟死兄及,那不是胡人才有鄙陋惡俗麼?

她不知道,上古年代哪有什麼三綱五常。

安後轉頭看向陳易,熱情道:

“易兒,你看這樣好不好?”

陳易有點沒法適應角色,頭有點暈,一時說不出話。

一旁的林琬悺都快急哭了,縮了縮脖頸,女子失節不是小事,

“太後陛下,他、他、他是我大伯啊!”

“對啊,這正好,不然你早死了。”

“陛下彆逼我,我要、我要自儘了!”

林琬悺顫抖地抽出發簪,抵在脖頸上,威脅著說道。

女子失節有辱門第,輕則杖刑、重則流放三千裡,不知多少女子寧願孤獨一生也不敢失節,哪怕是被人侵害了也不敢聲張,一個有些家門的女子若落在土匪手上,一天之內不贖回來,就當她沒了名節,回來了要麼被關一輩子,要麼偷摸打死。

不曾想,安後麵色驟然冷下,鳳容獰笑:

“易兒你聽聽,這天大恩情她竟不受。

好,等她死了以後,把她曬成人乾掛起來,娘好久沒吃過人肉了。”

人、人乾?

林琬悺徹底被嚇呆了,這小娘雙眼泛白,昏了過去。

安後歪了歪腦袋,搖了搖林琬悺,後者在她手裡像個小雞。

她這一昏反而解了圍,陳易終於緩過勁來,深吸一口氣道:

“娘娘,我們走吧。”

安後不為所動,側著眸不滿地瞧他。

女冠給陳易使了下眼色。

意思約莫是,效仿虞舜之事。

陳易有些繃不住了,但還是強繃著進入角色道:

“易、易兒帶你去彆的地方…”

…………………

背著林琬悺,承受著身後關懷的視線,陳易從沒有這麼被動的一天。

“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

陳易側頭問道。

“難說。”

女冠輕聲道,隨後笑道:

“怎麼,受不住了麼?”

陳易沒有回話,而是眯了眯眼睛。

他總覺得,殷惟郢越來越不像原來的景王女了,而更像初次見到時的仙姑模樣。

“得急早找到其他塗山遺骸才行。”

良久後,陳易道。

“我也得尋到神女傳承,如今我在這地宮裡,一步步悟道。”

她的語調說不清的出塵,

“師傅算得沒錯,果真大吉。”

走過一段路,經曆了那麼多事,陳易感覺到些許倦意,待在地宮裡不知天昏地暗,現在算起來,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了,不久後,他們找了一處空闊的房間暫時歇腳。

陳易疲憊地坐了下來,喘了口氣,肚子肉眼可見地癟了下去。

安後兀然站起身來,一句話不說地踏出了房門。

陳易錯愕地看著這一幕。

不久後,那宮裝美婦便回來了,一手提著三足青銅鼎,一手提著三頭六目雞,她笑盈盈地坐下,手一敲,青銅鼎便多了水,三頭六目雞便沒了毛,她架起火,竟煮起了肉來。

陳易眨了眨眼睛。

看她拿山海經異獸配青銅鼎燉湯,真讓人被嚇了一跳。

不久之後,雞熬好了,她單手撕下一塊雞胸肉伴著一大塊雞皮,遞到了陳易麵前,

“吃,你不是很喜歡吃雞皮嗎?”

陳易打量了這山海經異獸一眼,又打量了下鏽跡斑斑的青銅鼎,

良久後他道:

“我不吃…”

這是真不敢吃。

安後眨了眨眼睛,抿唇一笑道:

“很好吃的。”

“真不吃…”

聽到這話,安後很凶地瞪了他一眼,強往他嘴裡塞,

“不吃也得吃,這麼大了,還要人喂!”

滿嘴都是銅鏽味,陳易頭一次有點快崩潰的感覺。

麵對眼下的安後,他真有些那種麵對父母的局促。

女冠看著這古怪而溫情的一幕,不住想到了王府,而後輕輕搖頭。

吃罷飯,到了入睡的時候,陳易準備隨地一躺,安後卻脫下了外麵的一層大袖衫,鋪到地上,接著便讓陳易躺下,而後不由分說地抱著他,像是把他當小孩一樣。

經曆這麼多,陳易也適應了些,不能反抗,那就主動接受。

被安後這樣對待,他有些懷念在殷聽雪麵前作威作福的時候。

“易兒,娘又活,沒人再害我們娘倆了。”

安後嗓音柔柔道。

陳易不住一呆,曾經景仁宮裡,安後的嗓音雖說聽上去柔和,內裡卻是拒人千裡,可眼下她的嗓音卻又真摯得難以想象。

讓人好像,不由自主地想陷進去。

良久,陳易主動道:

“娘娘,我們…是仇家。”

“嗯…誰不知道呢。”

安後說著,把額頭在他脖頸間親昵地埋了埋,

“可娘不恨你,你也沒辦法。”

陳易一時沉默,半晌後又不禁問:

“娘娘,你不恨我,那你為什麼非要活過來呢?”

安後睜了睜眼睛又閉上,把陳易摟得更緊,

“娘隻是舍不得你,不想我死了之後,你沒人照顧,被人欺負。”

陳易刹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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