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換上一套乾淨清爽的戲服。而此時的張遠與白天青衣獨臂的造型完全不同,改為了初期的褐色套裝。因為今晚要拍攝的戲份,是早期劇情,為李莫愁回古墓奪取心經,師徒二人合力抗敵的故事。這場戲的演員總共仨女人加他一個男人,分彆是李莫愁,洪淩波和小龍女。古墓派攏共就五個人,四個在這邊內鬥……惟一沒來的陸無雙,倒不是不喜歡內鬥,而是早就偷了師傅李莫愁的秘籍溜了。你們古墓派還有正經人嗎?今日一整個白天都穿著濕透的衣服,現在換了乾的,張遠剛暖合一會兒卻又苦笑起來。“一會兒還得泡水裡,還得濕著。”來到古墓場景內,這三個女演員都和自己關係不錯,一見他來便打了招呼。“來啦!”“張遠哥好。”那李莫愁師徒二人正在背詞,而小龍女則笑著朝他點了點頭,而後輕輕招手。“感冒啦。”“嗯。”劉茜茜抽了抽鼻子。昨天白天飛去武漢和老人過年,晚上又飛回來,這來回一折騰,天氣冷,平時又累,便染了點風寒。莫說是她,劉茜茜的身體素質算是很好的了。劇組中的不少工作人員都有頭疼腦熱的情況,這劇組的工作壓力的確不小。“什麼事?”見她鬼鬼祟祟的,便問道。“孟廣鎂姐姐的那事,我教父去查了,果然和你說的一樣,那意呆利人有問題。”“我知道了。”張遠心想,劉曉麗不親自和他說,而是讓女兒來轉達,就表明她不太想摻和這事。其實幫忙調查,已經算是給他麵子,看在平日的情分下做的了。這事的確不太好說,比較麻煩,得找個好節骨眼才行。“對了,現在的水很冷的,你小心些。”張遠想起了自己白天的經曆。“我能堅持的!”劉茜茜立即做出認真狀:“不許看不起我。”“況且之前拍《仙劍》的時候,那荷花池的戲份不也是冬天下水嗎。”“我有經驗的,不怕。”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硬。隨後媚眼舒展,雙手托腮,嬌聲問道:“你是不是擔心我。”“我是提醒你。”“你就是擔心我。”“行行行.”“嘿嘿嘿……”“不過這場戲和《仙劍》的荷花池可不一樣。”“一樣的。”劉茜茜雙眸閃亮,瞧向他:“你不都在我身邊嗎?”我和你說事,你老和我扯彆的。這場戲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設計的,不一會兒,張遠與劉茜茜兩人便被用麻繩捆到了一棵一人來高的大樹樁上。當然,這樹樁是塑料的,若是實木的話,他倆一起發力都抬不動這麼大一塊木頭。綁著都還算好的,比上午讓他往溪水裡跳更坑人的是,他倆一會兒要被捆在這樹樁上,一塊扔到旁邊的潭水中。按照劇情設計,這是李莫愁為了逼兩人交出《玉女心經》而下的折磨手段。將師徒二人綁在木樁的兩側,一下水,便隻會有一人在水上,另一人則會在水下溺水受苦。按照故事和人物心理,其實這場戲是合理的。因為李莫愁這麼做,已經超越了想折磨兩人獲取《玉女心經》的範疇。而是見竟有一男子待師妹如此之好,又想到自己與那陸展元的往事,這才心生嫉妒。想以此手段,見證兩人為了自己求生而犧牲對方,戳破龍過二人的感情。她受過傷,便想證明這世上的男人都是如此,而非隻有她遇到的那個是這樣。否則,錯的豈不成了自己?李莫愁極端偏激,這手段是符合她性格的。所以即使這場戲要下水,會很累很冷,張遠也絕不會說出個不字。做人做事得講理,對作品有益的事,他都能忍。但讓他煩悶的是劇組的拍攝手段。這溺水戲,他們讓兩位主角真溺水!攝像機在水下用的罩子都準備好了,兩人下水後,真的要在全泡在水下拍攝。一般電視劇劇組這種水下鏡頭都做特效,實拍的很少見的。“來,準備好,李莫愁先說詞,說完後一甩拂塵,威亞組就把楊過和小龍女拉起來。”這會兒餘敏和趙劍都在,一齊安排到。“ACTION!”“師妹,這可是你們自找的。”“休怪我不客氣!”呼!紫發青衣的孟廣鎂一轉身,銀色的拂塵揮出一道弧線,隨後抬手便是一掌。下一秒,張遠便覺得自己整個人騰空而起,朝著水潭中央飛去。“卡!”換角度。又拍了幾遍,這個鏡頭才算過。下一個鏡頭,便是兩人落水的畫麵了,接的便是剛才那個。這種騰空落水的鏡頭都要剪切分開拍攝,否則太危險。“拍完兩人一起落水的鏡頭,再分開拍你們單人在水下掙紮的戲份。”趙劍上前說道。“小龍女感冒了,張遠,你讓她先拍,拍完也好早點回去休息。”“不用的。”他還沒說什麼,那嘴硬的小龍女卻先開了口:“我可以堅持。”“聽導演的就好。”張遠沒搭理她。“我可以的。”“彆廢話。”張遠瞥了她一眼:“趕緊的吧,沒你白天耽誤事,現在我就已經在酒店看電視吃燒烤了。”“嗚……”她噘著嘴老不樂意的樣子。咚!不多時,被威亞組掉到半空,距離水麵大約一米來高的兩人,隨著鏡頭開啟,纜繩一鬆,便落到了水中。這回張遠要求的,他在下,讓小龍女在上。他來砸向水麵,更安全些。咕嚕嚕。一朝入水,冰冷的潭水不出兩秒便將他身上那裡三層,外三層的戲服給徹底侵濕了。那種被寒意包裹的感受,著實是不好受。接觸到冰水的那個瞬間,他都不自主的猛收了一口氣。而且他還感覺到,也許現在已經是晚上的緣故,這水好似比白天更冷。冷到什麼程度呢?冷的他都快縮陽入腹了!“噗……哈!”幾秒後被拉上水,張遠猛吸了一口氣。“鏡頭沒問題吧?”“還得再來一遍。”“奶奶的……”兩人又被吊了起來。小龍女還好些,因為在上邊,隻是濕了些裙角,大半身子都是乾的。“再拉高一點點,對,再高一點,剛才穿幫了。”在導演的要求下,兩人被吊到了兩米多不到三米的高度,比剛才足足高出去一倍。“張遠,你冷不冷呀?”劉茜茜隔著樹樁,在他正上方問道。“一會你自己體驗一下就知道了。”張遠深呼吸著回道。“我有帶熱薑茶,休息時給你喝,暖暖身體。”她知道張遠主動提出在下邊是照顧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張遠還未來得及回道,那頭導演便喊著準備。“來……扔!”兩根安全鎖扣在木樁的兩側,那頭動作組的人一按開關,兩根繩子一塊放,便能直直的砸下。可也不知是進水了,還是機器有了點小故障。這回鬆開的時候,其中一個鎖扣慢了一秒多。這一慢不要緊,倆人在空中立馬側翻了過來。待到另一個鎖扣鬆開,再往下掉落時,木樁上的兩人已經反了過來,變成了小龍女朝下,楊過朝上。咚!落水後,劉茜茜沒有做好準備,就覺得自己口鼻中湧入了大量冰冷的潭水。那種酸澀的不適感從鼻腔蔓延到了肺部,不過一瞬便讓她體會到了溺水者的痛苦。“原來他剛才那麼冷……”她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便覺得渾身抽搐,從手腳到脖子,沒有一處再聽自己使喚的。之前的白天,她拍了一整天打戲,其中半數還是吊威亞在空中轉來轉去的那種。本就感冒了,體能消耗又大,現在猛的被冷水一激,整個人都僵成了一塊。心臟都被冰的漏跳了好幾拍。死亡的陰寒感遍布全身,那種意識清醒,但身體卻不能移動的活死人感,隻有體驗過的人才明白。恐懼漫上心頭,不過轉瞬。“拉!”幾位動作組的大漢上前,和之前那次一樣,想要將兩人拉上岸。可卻驚恐地發現,拉不動了!他們忘了幾件事。小龍女的頭發本就有六七斤重,那身上的紗衣更是層層疊疊。一旦浸水,重量猛增。再加上她這回又在下方,直往下墜,幾位大漢頓覺好似重了數倍,腳底下直打滑。張遠見狀心知不妙,可他的手腳也都綁在木樁上呢,掙了幾下略微鬆開,但來不及徹底掙開。見那幾位大漢拉了得有兩三次,每次都隻帶起一點點,他就知道,光這幾人乾不了。已經有幾位道具和燈光的大哥在往這兒跑。但他估摸著,兩人落水已有三四十秒,再拖下去恐怕不妙。一閉眼,一咬牙,腰部較勁,渾身發力,他猛的往左邊一轉,再加上水的浮力,那木樁便也借力翻轉。隻聽到咕嚕一聲,那濕透的白衣隨著已經凍僵梆硬的小龍女,一塊來到了水麵之上。張遠做好準備,憋了口氣才下的水。這水本就不算太深,大概一人來高,他站在水中,能露大半個腦袋的樣子。這會兒再用力,纏在腿上的繩子終於散開了。他便雙腿落地,踩著水底,往上用力一蹬。水麵上的哥幾個加上剛到了幾位也在此時用力,接著勁道便將二人給拉上了岸。“咳咳咳……”張遠雙手撐地,艱難的跪倒在地。“茜茜你沒事吧!”隻聽到一旁的趙劍正在低聲詢問。被冰水激到,已經僵成了“一條”,連話都不會說的小龍女被拉上岸後,硬邦邦的躺在地麵上,到現在都沒有動彈一下。“會不會嗆水了,要不要做心肺複蘇?”“不行人工呼吸吧。”“嗯!”渾身不適的張遠聽到這話,猛的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起身,大手一揮:“放著我來!”這就撇開圍觀的眾人,來到了劉茜茜跟前。“要先按胸口,再吹氣,我懂行。”張遠自告奮勇的蹲了下來。“是嗎,那趕緊的!”趙劍擔心要出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張遠這就雙掌相疊,往小龍女的胸口按去。然後……一隻細胳膊在他即將達到目標時,擋在了那平平無奇的胸前。“我沒事。”劉茜茜口唇發白,臉頰卻略微泛紅道。“沒事就好,拿毛巾來!”見她能開口說話,趙劍鬆了口氣。張遠有些懊惱的起身,做《大腕》中的傅彪老師狀。就差一步啊!晃了晃腦袋,他把趙劍拉到一旁。“看到沒?”“什麼?”“把女生凍成這樣。”“呃……瞧見了。”“我白天也凍得跟孫子一樣,輩分都下去了。”張遠表情嚴肅:“劇組拍戲我理解。”“要效果真實,我也理解。”“可這天氣拍水下戲,著實不太人道了。”“這……”趙劍也愁的慌。“不說彆的,至少得有個保暖措施吧,否則早晚得出事。”“好,你說的沒錯,我今晚想個辦法,明天肯定解決這事。”趙劍是港島武指出身,也算是泥腿子裡起來的,好溝通。一般拍水下戲,無非是裹個保鮮膜什麼的。可這水的溫度,保鮮膜估計是不頂用了。趙劍拉著動作組的人問了半天,又不知給誰打了電話詢問後,這才來到幾位演員身邊。“這樣子,一會兒我聯係附近景區水上項目的單位,問他們借幾套潛水服,那玩意保暖還貼身,穿在戲服裡邊就好,看不出來。”張遠和其餘幾位女演員們欣然同意,趙劍辦事還是有效率,而且隻要管用啥招都使。不像科班出身的餘敏,遇到事情愛扯皮,效率遠不及他。“張遠,薑茶。”坐到一旁休息時,劉茜茜拿來了保溫杯。【收到來自劉茜茜的感謝,顏值+1!】“沒有杯子嗎?”“你直接對嘴喝就好。”小龍女把保溫杯塞到了他手中。剛才我再慢一步攔著,你都要嘴對嘴了,還在乎這個……她想到。她知道,剛才若是沒有張遠幫忙,自己就算不出事,也還得難受好久。她是真的怕了,那種渾身僵硬的感覺,她不想再有第二次。張遠沒客氣,頓頓頓的便喝完了。轉過頭去,見劉茜茜用手拍著自己的後脖頸,麵露痛苦之色。“怎麼了?”“本來就有些酸,剛才被冷到後,現在有點麻,還有點疼。”張遠伸手摸了摸,對方主動抬起已經濕透的長發,非常習慣,一點都不避諱。“拖著這麼重的頭發,還老吊威亞,你這脖子的骨頭好像有點不太正常,有機會趁早去瞧瞧吧。”張遠仔細摸了摸後,提醒道。“你不舒服,應該早些說的。”“沒有不舒服。”張遠深知這妞嘴硬,忍著不說。“這就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冷不冷?”她見張遠呼這白氣,問道。“習慣了,你呢。”“不冷!”“不冷你哆嗦啥?”倆人渾身都濕透了,披著毛巾坐在一旁,又不能換衣服,還得繼續拍呢。見那邊道具的在調整設備還需很久,閒著沒事,他便轉過頭去。“你之後怎麼規劃的?”“什麼?”“拍完這部戲後。”“回學校上課,落下好多課程呢。”劉茜茜裹著毛巾,而後湊過來小聲說道:“媽媽和我的經紀人說。”“之後不讓我拍大胡子的戲了。”“太累了,時間長,還賠錢。”這事明顯不能讓人知道,但她還是和自己說了。“那你之後打算做些什麼?”“我教父在聯係幾家唱片公司……”她悄悄說著。那年頭演而優則唱非常常見,程好,袁荃,甚至周遜那大煙嗓都出專輯呢。但張遠知道。從這一步開始,劉茜茜的個人規劃其實就出現了一些小偏差。而且這種偏差很難糾正,因為有些選擇在當下都是最優解,可從長遠來看就不一定的。-並且她的問題不光在規劃,還在她的個人性格。她的性子,其實是不太適合混內娛。“你會唱歌嗎?”“當然啦!”她一揚腦袋:“我最喜歡王非了,她的歌我都會唱。”“哦,王非啊,我倒是和她認識的。”“對哦,你和她認識的,能不能帶我去見偶像。”她想起來,之前《天龍八部》時,張遠還和大胡子一起去過王非家裡呢。“你會打麻將嗎?”“不會。”“那你見不到她了。”張遠心說不會打牌的話,老王才懶得搭理你個小丫頭片子呢。“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唱給你聽!”她的倔勁又上了頭。“還沒好好地感受。”她那半熟不熟,略帶奶味的甜甜嗓音開了口。唱的,便是王非的《紅豆》。“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張遠悠悠的聽著,唱的不好不壞,在業餘中算還行。而劉茜茜則看向在這冰天雪地中濕透發抖的自己和對方,又想到這歌詞。這歌這景,何其相似。“原來這曲唱的是這種感覺。”她看向身邊那楊過的側臉,見他高挺的鼻梁和憂鬱的眼神,心頭微微一顫。像有一頭七色神鹿撞進了自己的心房。愣了一秒後,才微笑著繼續開口。“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儘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少女的歌聲在封閉的場景內回蕩,好似那刺骨的空氣,都隨著這音律變得少許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