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小時後,酒店大堂。其餘受驚的住客早已回房休息。一般的島國人早就習慣了這種等級的小地震。這事對他們來說就和粵省人對飛天蟑螂的態度一樣。討厭,但無奈共存。不過《頭文字D》劇組的成員們,尤其是主演們,大多依舊待在大堂裡,安靜等候。不久,一輛拖車用卡車晃晃悠悠的停靠在了酒店大門口。其上,是一輛半邊車體塌陷的黑色GTR。塌陷的位置在車體左側,表麵坑坑窪窪,看上去非常不平整。而且是個人都能看出了,這車子是被東西從側上方給砸到的。眾人來到門口,看向這輛報廢的劇組拍攝用車,不時發出嘖嘖聲。張遠算是大心臟的了,可見此,也覺得心驚。“幸好島國是右舵車,要是換做國內……司機應該已經人車合一了。”報廢車被拉到酒店不久,一輛尼桑麵包車便也停靠在了酒店大堂前。車門打開,率先跳下車的,便是頭包著紗布,表情肅穆的導演劉偉牆。在其之後的,則是島國的飛車指導高橋先生。這位的左側胳膊打著石膏,顯然傷的不輕。“導演……”幾位演員立馬迎了上去。在華夏的大多數劇組,實行的都是導演中心製。隻有諸如大胡子之類的,才是很少見的,類似北美的製片人中心製。所以在華夏人的劇組中,一旦導演出問題,劇組就得停擺,是最為嚴重的劇組事故之一。隻有大胡子這種製片人中心製的才敢像《天龍八部》那樣,拍一多半的時候,把導演趕走。劉偉牆擺了擺手,歎氣的同時說道:“我沒什麼大事。”“高橋桑傷的比較中,骨折了。”怎麼回事呢?就在傑倫和冠希兩人比賽放屁,張遠一臉嫌棄的躲到一旁的同時。椎名山發生了一次小規模低烈度的地震。此次地震中,無人身亡,兩人受傷……就這他們麵前這哥倆。他倆為什麼這麼倒楣,成為了地震中的臥龍鳳雛呢?劇組拍攝的飛車戲,有好幾種。之前就說過,應對不同的拍攝,車子都準備了好幾輛。其中遠景,尤其是幾輛車在山道上纏鬥的內容,其實半數鏡頭不用演員親自出境。都是飛車特技開著車在那兒拍。畢竟就算演員敬業,可你們又不會漂移賽車,有啥用?術業有專攻嘛。而且片中的飆車戲都在晚上。所以這種不需要演員出鏡的戲份,導演都會在晚間,劇組收工後,拉著一幫人去山上單獨拍攝。劉偉牆脾氣是大了些,但敬業是真的。在劇組,導演比演員都累。他們歇著泡溫泉呢,劉導還在山上喝風。今天就是在椎名山上正拍著呢,結果地震了。一地震,部分山體出現了小規模的滑坡。剛好一塊一人多大的石頭從山壁上滑落,砸到了正在漂移的高橋先生駕駛的車輛上。這是現實,不是電影,沒有那種後邊在塌方,前邊猛踩油門狂奔的激情戲碼。砸到了,就是砸到了。而且這些中古車輛本身馬力就不大,普遍在一到兩百匹左右,後世隨便來輛十萬級的電車就能完虐。再加上為了適合漂移的改裝,以及方便拍攝,這些車子駕駛時,普遍會以六十到八十的速度行駛,速度感全靠後期剪輯和特效。也得虧速度不快,再加上高橋是前職業車手,被砸後立馬穩住了車子。否則一旦翻下上,可不是手臂骨折這麼簡單了。高橋是手傷了,那劉偉牆呢?他更倒黴。砸車上的石頭崩出一小塊來,飛到了他額頭上。破了個兩公分的口子,腫了個大包。就這他還慶幸呢。倒不是慶幸沒有傷到眼睛或者其他重要器官。而是慶幸沒有砸壞自己麵前的主攝像機……攝像行的老本能了。然而,受傷其實還是小事。畢竟傷了,治療便好。麻煩的事還在後頭。第二天。“幸好沙灘戲提前拍了。”劉偉牆心有餘悸的說道。地震後,沙灘都被水淹了,現在亂七八糟的,全是垃圾。而街道上也有水管和煤氣管道破裂,到處都是施工搶險的。島國又不像國內,幾天就能整完,不搞個個把月都對不起這點工資,幾個月也不算大事。現在附近街道都淹了,城市裡的戲份肯定得耽擱。更麻煩的,是椎名山。有過一處塌方後,當地政府派人處理了現場,但隻是臨時處理。部分地麵開裂不說,還擔心二次滑坡。所以封閉了部分路段。並且在高木先生受傷後,劉偉牆聯係了其他島國的飛車特技,卻沒人肯來。賺這點錢,萬一我把命丟這兒了怎麼辦?加錢?加錢也不行啊。這又不是國內,給夠錢,打工人啥都敢乾。所以,山上的戲也得耽擱。這一來一去的,給劉偉牆都愁完了!“呃,我現在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劉導把幾位主演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間,坐著聽他說話。“劇組的拍攝可能要延期。”“想問一下,大家的檔期有沒有問題。”黃秋牲,杜文澤搖搖頭。B哥鐘振濤抬手:“我後邊還簽了片約的。”“你的戲份問題不大,大概延期兩三天就行。”“那沒問題了。”B哥放下手臂。“冠希,你呢?”“我還行啊,拖延不超過一個月,應該都能調整。”“那還好。”“我不行!”“我不行!”此時,有兩人舉起了手臂。當然是張遠和周董。“我安排好了演唱會的,已經和場館,演出方提前談好了,延期的話,會很麻煩。”“我和B哥一樣,簽了同一個劇組,而且我是主演,一定要趕回去,否則要賠錢。”大胡子的合同裡可是寫的明明白白,耽誤拍攝,一天賠款二十萬。我一集戲才八千,少一天要賠二十萬。晚來兩天,片酬賠光,我還得倒欠他。這就是大胡子。“二十萬……”劉偉牆聽到這數字,也是頭疼的很。劉導算了算,如果耽誤兩到三周的話,張遠這邊要損失上百萬。而周董這邊就更厲害了,各類賠償都算上,處理不好的話,損失可能要近千萬。為啥藝人都說趕通告,趕通告的呢。趕不上那是真賠錢啊!冠希看了眼他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大家是同齡人,他倆還都是草根出身。可現在卻隻有我不趕下一個通告,他們兩個的檔期都滿的驚人。而且他倆還都有女人陪,就我沒有!冠希哥也是三句不離本行了。“兩位,要不我們商量一下。”滴滴滴……此時,張遠褲兜中的手機響起,他打了個招呼,出門接電話。“嗯……我也打個電話。”傑倫也拿起手機,走到了洗手間。門外的走廊上。張遠看了眼手機的來電顯示,稍加思索後,接了起來。“張遠,張遠。”“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沒事吧……”張遠:……來電的,是遠在浙江象山,參加《神雕俠侶》“訓練營”的劉茜茜同學。你要這麼說話,我還得你帶啥巧克力,帶溜溜梅得了……張遠一接起來,便聽到了茜茜焦急的嗓音。“沒事,沒事,我好著呢……對了,你怎麼突然打電話來,還問我有沒有事。”“我看到島國地震啦。”她鬆了口氣,回到。“哦……”張遠合計了一下。群馬縣距離島國第一大都市東京不遠,大概一百多公裡。可就因為距離東京不遠,所以非本國人,知道群馬地區的人並不多,畢竟來玩都去東京。而這場地震的規模又很小,東京那邊應該沒有受到影響。現在又是紙媒時代,遠沒有網絡時代信息那般細密複雜,不可能是隨手看到。所以,她肯定一直在關注群馬這邊的情況,才會知道我這兒出事了。“戲拍的怎麼樣啦?”“還不錯。”他想了想,又說道:“放心,我會準時回去的。”“好的……不對,你準不準時回來,我才不在乎呢。”她突然嬌嬌的語道。“行行,你在不在乎,我也會準時回來的,放心吧。”“那好,對了,彆忘了給我帶禮物。”放下手機,他掏出根煙,想起酒店走廊也不讓抽,便塞了回去。“這是個吃貨啊。”“我大老遠來一趟,不要包,不要香水,非讓我帶點吃的回去。”“這白色戀人巧克力餅乾是挺有名。”“可他是北海道特產,我在關東,坐飛機都得好幾個小時呢。”“幸好東京距離不遠,而且啥都有,能買到,否則可費勁了。”他回身打算進門,突然愣了下。“白色戀人……小龍女好像就是一身白。”沒空細想為啥非要讓他買這個,他開門進屋。剛入內,便發現之前愁眉不展的劉偉牆,此時正樂嗬嗬的拉著周董的胳膊。“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哎,張遠。”導演看到他,便招招手。走到近前,劉偉牆興奮開口。“剛才傑倫和公司打了電話,他決定取消後邊的演唱會。”“全力在劇組拍攝,直到戲份結束。”“而且傑倫還說了讓我很感動的話。”劉偉牆坐直了身體“他說我在他就在,會一直陪伴大家。”的確,聽完這話,劉偉牆很感動。之前對這個硬塞進來的主角,對寶島人的偏見,對他演技差的抱怨,全都在這個一刻煙消雲散。周董能成功,的確自有道理。永遠會把手頭的事做好,這份責任感和承擔損失的勇氣,不是誰都有的。這是他的第一部電影,也的確很看重,很認真。但劉偉牆特意對著張遠說這話,意思就很明顯了。人家取消演唱會那麼麻煩的事,損失也比你大,這都做了,你是不是……張遠用腳指甲蓋想都能猜到他的用意。傑倫是男一,我是男三,能一樣嗎?我才多少戲份,還要耽誤這麼久。他會接下這部片子,除了周期短,給錢多外,還因為這片子對他有用,符合他的規劃。否則他會費這個勁特意跑趟海外。而且他是什麼人呐,大胡子的假他都請了,還缺你一個香江佬。“很抱歉,導演,我隻能按照合同來,實在沒有檔期。”張遠誠懇的說完,劉偉牆頓時黑了臉。這大陸仔好難搞,油鹽不進。一旁的B哥卻偷笑著看向張遠。“不為外力所動,挺有定力。”“有自己的想法,能頂住壓力,是個大才。”“導演,你先說一下,我的戲份,有哪部分拍不了,我們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能解決。”張遠並不是瞎強勢,而是在有原則的前提下,尋找出路。“現在高橋桑受傷了,山體又不知道有沒有再次滑坡的風險。”“沒有特技敢來。”“所以你這個角色的飆車戲沒人拍。”“除了遠景外,還有一些中景和近景都沒有拍。”張遠想了想,隨後抬頭。“特技不敢來,是特技的事。”“我們香江的劇組人員敢不敢拍的?”“這有什麼不敢的。”劉偉牆絲毫不當回事。這幫香江佬真的是啥都敢做,很多事被好萊塢知道了,人家都覺得害怕。你們華夏人都不要命的嘛……那幫白人老爺驚恐道。就比如龍叔在《我是誰》中跳樓那場戲。雖然有替身,但一多半還是他自己來的,還是實拍。這活在好萊塢讓特技演員實拍,演員工會非得告死你。“行,那飛車特技的事,我來想辦法搞定。”張遠很認真的回道。“你……你確定?”劉偉牆疑惑道。“確定。”他依舊堅定:“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晚上拍攝的時候看效果就好了。”他人脈那麼廣,在島國也認識人?晚間,經過簡單清理,除去了碎石的椎名山上。劇組如同往常一般全員到位。不光如此,今天還比平時多了兩人。陳曉春和劉庚宏!雞哥和健身教練也不知是倒黴還是走運,剛地震完就來到劇組。經過上午的事,劉偉牆對張遠挺有意見,心裡很不爽。再加上之前這小子的表演能力本就讓他感到難受。難受的原因不是不好,而是比香江同齡人更好。所以,他便拉過陳曉春,嘀咕了起來。“小春,劇組裡有個大陸仔,你知道嗎?”“我聽說過。”雞哥笑著點頭。劉偉牆將事情大致說了說,話裡話外,張遠有點不近人情。“小春,咱可都是《古惑仔》裡演出來的,咱可彆丟份啊!”劉偉牆給他鼓勁。他們的確非常熟悉,算是好友。陳曉春雖然不是香江人,但是粵省人,也算是一個圈子的,自然是幫親不幫理啦。“一會兒演戲的時候,一定要壓過他。”“精神點!”“看他怎麼辦!”小春哥整了整自己的發套,一挺胸,氣勢十足。“好,好樣的。”就他們說話這會兒,就聽到不遠處道道輪胎摩擦的嘰喳聲不斷傳來。不出十秒,便有兩道燈光穿破夜間的輕霧,射到了導演組麵前。吱……隨著兩道紅色尾燈構成的紅線在麵前劃過,一輛緊挨著攝像機的黑色GTRR32用慣性漂移,駛過了眾人麵前。“喂,好快啊!”小春哥驚訝道。“高橋先生已經可以開車了?”劉偉牆驚訝道。同樣是漂移,其實每個人的動作和習慣都是不同的。就比如劇組中的香江飛車特技師,與島國的高橋桑技巧就完全不同。漂移本就有很多種,慣性漂移,打破漂移,鐘擺漂移……劉偉牆雖然不是專業賽車手,但看久了,也能看的出來。剛才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顯然是高橋桑的技巧。“嘖,不過水平比之前差了不少。”“車子沒有那麼穩定,操作也沒有那麼極限。”劉導歎息道。“不過,他現在骨折了,隻有一隻手,能開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臥槽!”想到這裡,劉偉牆突然反應了過來。“張遠這小子說的辦法,不會就是強行讓高橋桑繼續乾活吧。”“人家島國表演工會要是告我們,不就慘了!”劉偉牆心裡一抖。此時,一道人影單手端著飲料,慢慢走到了導演身旁。“劉桑,晚上好。”這位操著太君味很濃的華夏語對劉偉牆打了個招呼。“哦,晚上好,高橋桑。”劉偉牆也回過頭去,和飛車特技師高橋勝大打了個招呼。“你們在聊什麼?”“我們在說,你即使受傷了,依舊能漂移,實在厲害……哎,不對!”劉偉牆猛地轉過頭去,看向滿臉無辜的高橋桑。因為轉的太快,這位甚至把脖子給扭了。“不是……你在這裡。”“那剛才開過的那輛車子裡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