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機前,氣氛有點尷尬。當然,隻要張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大胡子和餘敏。“你要去島國拍戲?”“是啊,在接《神雕俠侶》前就說好了。”張遠瞪著大眼睛,眼中寫滿了倆字,無辜。“你之前怎麼不說呢,接下角色的時候怎麼不說!”大胡子有些惱怒。“您告訴我片子年底開拍,我算了算,剛好檔期錯開了,沒毛病啊。”張遠攤開雙手,那坦誠的模樣,倒是不像楊過,反像他那梗直的郭伯伯。大胡子聽完這話,就很氣。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過張遠,他都有心動手了。張紀忠這人,做事有好有壞。壞的地方,給錢少,好克扣,哪都撈。好的地方,對作品非常嚴格,對演員要求極高。在他手下拍戲,會非常累,張遠看了眼他發來的拍攝日程。因為會跨過春節假期,所以劇組給了假期安排。然後,春節一共放假,半天。沒看錯,是半天,就是除夕那晚,放半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從群演,到劇務,到攝像,再到主演,全部正常上班。就這麼累!可見的,他這個人的控製欲是極強的。演員一旦簽了他的片約,你便要完完全全跟著他的節奏走。而現在,張遠則要突破他的節奏和安排。他為《神雕俠侶》劇組的全部主要演員,都安排了為其一個月的武術集訓。早八點到晚六點,沒有周末的那種。這樣不光能讓那些沒有武打戲經驗的演員快速學習,還能通過高強度的訓練,讓演員們提前適應日後的拍攝節奏,一舉兩得。這樣的安排,很磨演員,但也很有效。劉茜茜從一位隻學過跳舞,光靠賣臉拍戲的小女孩,成長為華夏最後一代能稱為“打女”甚至“刀馬旦”的演員,便是從《神雕俠侶》劇組開始的。“你,不是,你怎麼……”大胡子氣的連話都說不明白了。一旁的餘敏是大胡子的鐵杆,便替主開口。“不行!”“你怎麼可以這樣,要服從劇組的安排!”“是啊,我服從了啊,你讓我化黑點,我雖然不認可,但也照做了呀。”餘敏:……好小子!我說你剛才怎麼突然較真了,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們是吧。剛才他特意做出給麵子的架勢,就為了這會兒堵住我們的嘴。餘敏琢磨著,明明我是導演,老張是製片,可我怎麼覺得,在這兒掌控全局卻好像是他呢?“張導,餘導,其實我要去島國拍的這部片子,是香江寰亞投資的。”“之所以這部片子會找上我,其實是因為之前劇組打人那事。”張遠誠懇中帶著點委屈,演技極佳。“哦?”大胡子一聽這個,麵上的怒色暫時消去,略帶疑惑的看向他。“這算是與香江那幫人的交易的一部分。”大胡子轉了轉眼珠子,大致琢磨了一下。為了把謝霆風摘出去,這就是對方給的條件,算是封口費。還趁著他有話題,能給自己的電影增加點人氣,那幫香江佬算的可真精!張遠故意不說清楚,就是為了讓大胡子揣摩。就像佛印和東坡,心中有什麼,看到的便是什麼。大胡子本就是個好算計的人,所以也會將此推斷為對方的算計。“張導,這事沒有提前和您說,的確是我不對。”張遠的表情,又從委屈,化為了懊惱。“要不引咎辭職,退出咱們劇組吧。”他放出了殺招,這招就叫以退為進!退出?大胡子睜大了眼睛。發布會都開了,劉德樺的祝福都送了,和兩位老板都說好了。現在退出?你莫不是在消遣灑家!餘敏還是頭回見到自家老大被一位演員整的愁眉苦臉,心中冷笑道。“這小子夠可以的。”“得得得,也彆退出不退出了,認了你,就是你了。”大胡子用力撓頭,白毛都掉了不少:“我知道了!”這位一咬牙:“你去吧,不過在正片開拍前,必須趕回來,否則彆怪我翻臉!”“張導放心,一定。”“並且一旦拍完,我定將即刻趕來,若集訓還在進行,我會加入的。”“好。”張紀忠見他態度還算不錯,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知道我不能開了他,因為他去拍這片子,與慈文有關之前那部戲有關。”“所以他是有恃無恐啊!”大胡子揮揮手,示意攝像師繼續拍攝定妝照。而他則和導演餘敏耳語了幾句。“到時候這小子來了劇組後,你盯緊點。”“能把整個華夏娛樂圈鬨得天翻地覆。”“他可不是省油的燈。”“有數了。”餘敏這就算接到了任務。而正在鏡頭前擺造型拍照的張遠則在心中哼起了歌。我想任性我就任性~我想倔強我也能倔強~看你們誰能把我怎麼樣!我想不彷徨就不彷徨~我想不迷惘就不迷惘~還有什麼比這讓人更膨脹……拍完了他的定妝照,茜茜那邊也畫完了妝,身著一席小龍女的標誌性白衣,款款走進了拍攝用的房間。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怎麼穿才好看?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渾身純白。渾身白,衣服便不會搶戲,反為臉蛋平添幾分光彩。而葬禮用的孝服便是一身純白的。要不說人家島國為啥有那麼多未亡人題材的影片呢,就很符合人性。此時的劉茜茜身著繡花的紗織白裳,裡麵穿著件龍鱗似的,層層疊疊,工藝頗為繁複的齊胸襦裙。再配上腰間的白色束帶和腳上的純白小靴。便構成了這一副嫋嫋婷婷的龍女畫像。張遠看了眼,忽然想到。都說孟德公愛好人妻。可古時候女子成婚較早,十四五便成親生子,待到曹公殺到,可能也不過是茜茜此時的年紀。再加上一席素衣搭配,也難怪曹家父子會對甄宓如此著迷了。質疑孟德,理解孟德,現在,張遠都有點想成為孟德了。“怎麼樣,好看嗎?”劉茜茜笑盈盈的快步來到他身旁,隨後問道。“好看!”他及其堅定的給出了回答。“嗬嗬嗬……”少女撩起袖子,捂嘴癡笑了一番。“來,你們背對背,先拍一張。”“來,拿好寶劍。”兩人各持一柄輕飄飄的道具長劍。張遠這柄劍身上刻著“君子”二字。茜茜那柄則刻著“淑女”二字。倆人各自比這劍訣,造型優雅。就連導演餘敏也忍不住與大胡子誇到。“他倆搭配好像是比之前與黃小明,聶元更合適些。”“單是擺動作,就更有默契。”“正常。”大胡子見狀也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倆合作過好幾回,自是有默契的。”隻不過張遠清楚,他不是君子,劉茜茜也很難稱得上淑女。湊活拍唄,還能離咋滴。“來,兩人對望,表情凝重,像是在生離死彆。”攝影師又要求道。“嗬嗬嗬……”與他對視後,劉茜茜突然輕笑了起來。張遠:……“小龍女不要笑,眼中要充滿悲憫。”“嘿嘿嘿……”“不能笑的,笑起來就不夠仙了。”攝影師再三強調道。“謔謔謔……”“茜茜,工作的時候嚴肅點!”老媽劉曉麗看不下去了,嚴厲的提醒道。“對不起,我想到了一些高興地事,沒忍住。”劉茜茜捂嘴又笑了好一陣,這才調整好狀態。所謂高興地事,就是一看到張遠的臉,她便想到,又能與他一起日月相伴好幾月的時光。到底還是有些表演經驗的,之後便不再笑場。“來,楊過輕撫小龍女的臉頰,像是數年未見,被勾起了情絲。”張遠抬手,幾根手指的指尖輕觸到了對方的臉頰。茜茜頓覺臉頰癢癢的,心也癢癢的。“小龍女幫楊過整理頭發,想在照顧自己得徒弟,眼神要溫和。”“小龍女靠在楊過肩頭。”“楊過單手摟住龍女。”“兩人湊近些,深情對視……”光拍照就花了好幾個小時,拍了上百組照片。最後隻會選取其中幾組用於宣傳。演員就是這樣,很多時候工作的七成都是無用功,隻有少部分會產生價值。在旁一直看著的劉曉麗瞧著瞧著,都覺得兩人挺般配,反應過來後,猛的搖頭,將這想法甩出腦海。“張遠,你好厲害。”拍完照片,卸妝時,劉茜茜輕語道:“說好會來的,我沒白等。”“你知道嘛,我可擔心了。”“眼見著集訓的日子就快到了,也沒見著你簽約。”“我還以為出了意外呢。”“嗨,在我這裡,出意外是最不意外的,否則我怎麼能拿到這角色呢。”張遠卸妝快,弄完便拉過椅子,坐到了她身旁。“嘿嘿嘿,我就說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吧。”“你說,是不是我的信念幫助了你。”“是是是。”張遠無奈又寵溺的點頭。“那過幾天開始集訓,你要陪我練劍,練功,陪我去吃好吃的。”茜茜掰著手指頭計算道。“你先等等,集訓我去不了……”張遠打斷道。“啊!”劉茜茜聽聞,猛地轉過頭來。此時化妝師剛好在幫她拆解那長至腳踝的假發,便扯到了頭發,疼的她抱住了腦袋,閉眼嗚咽了一番。也不知是疼的,還是聽到張遠不去集訓沮喪而至,她的眼角含著淚水,皺著鼻子說道。“你為什麼不去?”“我要去島國拍三周戲,和集訓的時間撞了。”“如果不出問題的話,集訓最後一周或者幾天,我能回到,到時候我再陪你。”“可不許騙我!”茜茜歪著腦袋,伸出食指指向他。“不會,到時候幫你帶特產回來,你有什麼想要的,想吃的,提前和我說,發短信或者QQ。”“嗯。”她用力頷首,又牽動了發絲,疼的一抽冷氣,閉著一隻眼睛,小嘴還擱那叭叭呢。“等你回來了,我已經劍術大成,看我怎麼打敗你!”“說定了,我會用全力的,你可要小心哦!”張遠故意這麼說,好給她的訓練添點動力。“嘶哈……”假發被卸下,劉茜茜露出了放鬆的表情。張遠伸手幫她按了按頭發,稍加放鬆。“嗚……”劉茜茜閉眼享受著。不過五分鐘,他便鬆開了手。“劇組見。”張遠乾脆的起身,打算離去。“張遠。”帶他走到門口處,茜茜輕喚了一聲。“我在劇組等你。”“嗯,我知道。”……回到家中,便開始收拾行李。程好特意來幫忙。“慈文那邊給我來了電話,已經通知試鏡了。”好姐姐邊幫他折疊衣物,便說道。她的手法頗為熟練,一抖,一提,一翻,便將衣服疊成了四方塊,一看便知道,是常做家務的。“那很好啊,有工作,有錢賺。”張遠笑著把劇組提前準備的機票和護照裝好。“還不是要靠你嗎。”好姐姐飛了個媚眼給他。張遠沒有否認。一旦花姐駕到,她和橙天的緣分就儘了。而且王金花到新公司後,為了打壓她這位“老人”,捧自己人,還暗中推掉了很多來找程好出演的廣告和片約。其實就是像變相將她弄走,讓她主動和公司翻臉,為自己的藝人騰資源。這種小手段非常常見,莫說娛樂圈,普通公司也能見到,都稱不上黑手。後世有位叫蔣衣衣的女演員,想與公司解約時,被公司舉報偷稅漏稅。而她的稅務其實是公司包辦的,舉報,就是得不到要毀掉。這才叫下黑手。而這家經紀公司就是樺宜係的,這麼看就很合理。“你慢慢拍,估計過幾個月,我還能幫你再找一部戲。”“啊,真的?”“還是慈文的戲?”程好放下了手中的活,疑問道。“不是,是餘正的戲,哦,對了,我忘了和你說,他已經和我談好,要一起建立公司了。”“呀,又有一家公司,你到底要開幾家?”“這隻是投資。”張遠認真的與她解釋著:“每一位成功人士,都會投資無數的公司,幾十家都算少的,幾百家也不算多。”“而這些進行投資的公司,其實都是為了我和你一起注冊的那兩家公司藝人經紀和影視投資公司服務的。”“單絲不成線,孤木不成林。”“在演藝圈中,單打獨鬥終究孤木難支,還得拉幫結派,有自己的一方勢力才行。”“可養我自己容易,養一幫兄弟姐妹就很難了,得給人飯吃,人家才願意跟著你。”“就像保強,我不能安排他拍戲,他和我關係再好,也終究會離開的。”“樹根要有千萬條,汲取足夠的養分,供養樹乾,才能枝繁葉茂。”程好溫和的看向他:“你呀,最大的缺點,就是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人生不過吃喝玩樂,你就不能享受享受嘛?”“我做好這一切,你才能享受,才能吃喝玩樂呀。”張遠頭都沒抬,很自然的回道。程好聽完,心中一陣悸動。“我這麼說是不是太大男子主義啦?”張遠抬頭問道。“真正的大男子主義,才不會懷疑自己是大男子主義呢?”程好頗有哲學意味的回道。她因為張遠剛才突入起來的話語,覺得心中陣陣溫暖,便拉起了他的胳膊。“肘,跟我進屋!”“我們就在屋裡呢。”“領會精神!”“懂了!”十五分鐘後,程好皺眉咬牙,詢問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又發育了?”她覺得有點吃撐了。張遠想到白天收獲的一筆屬性。“那都是來自趙得財的饋贈。”“什麼意思……哎呦!”第二天,上午。張遠拖著行李箱,趕往首都機場。他將要搭乘飛機前往香江,去與《頭文字D》的導演劉偉牆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