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唱在舅舅家擁有自己獨立的房間。舅舅家的房子不大,隻有兩室一廳。給了他一間房,舅舅舅媽和小表妹便隻能擠在一間了。可見,舅舅一家對她還是非常不錯的。也難怪舒唱對家人非常依戀了。家人給與的溫暖,原本是她生活的全部支柱。不過,遇到張遠後,孤木難支的她終究又有的了新的念想。隻不過,這念想交給她的重要任務,如今除了岔子。舒唱的床鋪上倒著花花綠綠,藍的,綠的,粉的,紅的,黃的,白的,各種頗具規模的內衣。地上還扔著一隻被徹底從櫃子中抽出,翻了個底掉的木質抽屜。呼呼呼……此時的舒唱氣息紊亂,她好似還從未如此慌張過。自打在橫店,張遠將那塊劇組的記憶卡交給她後,她便一路護送,從機場路上,到上飛機,下飛機,再到舅舅家,她一直死死的抱著自己的小背包。因為她明白這東西有多重要。張遠交給她的不是記憶卡,而是信任!她回房間後,便趕緊鎖上門,將記憶卡從包中掏出後,重重鬆了口氣,便立即藏到了自己最私密,存放內衣的抽屜中,還塞到了最裡邊,往下壓了壓。這才稍稍放心。可現在,翻箱倒櫃,愣是不見那記憶卡的蹤跡!雙手冰涼,雙腳發麻啊!舒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和後腦勺,仔細思索了一番,自己不會是記錯了吧。可她終究不是糊塗人,能提前兩年考取中戲,還是在白天拍戲晚上補課的情況下做到的,可見其腦袋靈光。確定自己沒有記錯後,她又仔仔細細的翻找了一遍全屋的各個角落,隨後開門來到客廳。“舅舅,舅媽,你們有沒有見到過一隻黑色的小盒子,四四方方的,巴掌大。”她死死遵守與張遠的預定,從未向人提起過此事。可現在東西不見了。經過她的判斷,家裡沒遭賊,沒丟錢。若是變態翻她內衣抽屜的話,自己的內衣也一件沒少,乾乾淨淨的。所以她估摸著應當不是外人所為。既然不是外人,那就隻能先從家人查起了。客廳中,舅舅舅媽和小表妹一家三口正坐在電視機前觀看《天龍八部》的重播。就是舒唱演天山童姥的那版。自家孩子演的戲,家人肯定得支持,很多時候都會拿出來反複看。《連城訣》除外,那玩意太黑暗,舅舅看完都睡不著覺,便沒讓小孩子看。“什麼東西?”舅舅微微側過腦袋,可眼睛卻還盯著電視機。“沒見過。”舅媽也回道。舒唱掃了眼在座三人。舅舅舅媽心思都在電視上,與常時無異。可小表妹的表現就有些不同了。她很認真的看著電視,連頭都沒回,好似沒聽見自己的話一般。舒唱什麼腦子,一下就發現了不對勁。這位小名娟娟的表妹,平時的表現,說好聽點,叫活潑。難聽的話,那就是碎嘴子加多動症。說起話來和小鴨子似得,吧唧吧唧個不停。笑起來和小雞似得,咯咯咯個不停。興奮起來和哪吒似得,上躥下跳個不停。舒唱性子穩重,話不算多,便尤其喜愛這位與自己反差極大的小姑娘。平時家裡若有點大事小情,這孩子早就跳出來了。“我幫你找!”“我來幫忙。”“要不要我幫忙。”“我來啦……”這才是她的正常反應。現在這般沉默的模樣顯然是耗子舔貓批,多少帶點病啊!“娟娟……”舒唱平日裡嗓音其實挺清脆,此刻全徹底沉了下來。電視中,剛好播到天山童姥與虛竹兩人在巨石上休息。聽聞表姐的呼喚後,娟娟僵硬的轉過頭去,看向這位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姐,然後……她就看到了電視機中天山童姥的同款表情。原版就在她身邊。“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小姑娘慌張的搖晃著腦袋。舒唱一眯眼睛,表情更是駭人。客廳不就不大,她三兩步便竄到了今年才六歲的小女娃身旁。啪嗒!一招天山折梅手,便掐住了對方的腕子。“哇啊啊……疼!”小表妹立即喊叫了起來。“唱唱,你乾嘛呀?”女兒一喊,作為母親的舅媽便轉過頭來。心說舒唱這孩子平日裡最溫柔了,這會兒怎麼轉性了?看那樣子和氣勢,怎麼好似一位九十多歲修煉神功返老還童心狠手辣的女魔頭呢。“說,你是不是趁我不在,進我房間,翻我抽屜了!”舒唱手掌用力,女孩的手腕幾秒便紅了。“我疼,我疼……”小女孩掙紮著想要逃跑。“到底怎麼了?”舅舅也回過神來。“她偷拿我東西了!”舒唱故意說的很大聲,想詐一詐對方。見小女孩帶著心虛的眼神一縮脖子,她便**分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快說,有沒有拿姐姐東西。”舅舅自然幫著舒唱。“唱唱,你先鬆開,有話好好說。”舅媽則率先護著自己親生閨女。“東·西·呢!”舒唱不光沒有撒手,反而攥的更緊了。語氣也愈發凝重。“在,在,在我桌子抽屜裡。”疼的不行,嚇的不行,這皮猴似的小表妹,才吐露了真話。“你真翻了姐姐抽屜,拿了姐姐東西啊!”舅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自己外甥女從小父母離異,半大小姑娘時母親又走了,他這當舅舅的成天護著,一聽這個能不急眼嗎。“快交出來。”舅媽也凶了自己女兒一句:“讓她去拿!”說著,便順帶扒拉開了舒唱抓著自己姑娘的那隻胳膊。小姑娘趕忙跑去臥室,看到女兒手上紅色的抓痕,當媽的一陣心疼。不出一分鐘,小女孩便跑了回來,將那塊記憶卡扔在了沙發上後,立馬後退幾步,貼著牆根,往大門方向緩緩挪去。彆看年紀不大,精著呢,這是在提前準備逃跑路線。舒唱慌忙的蹲下身,從沙發上撿起那塊記憶卡,拿到手中後一瞧,兩道秀眉當即立起。同時眼眶中兩團晶瑩閃動,不多時便不可抵擋的滑落到了臉頰上。原本純黑色的記憶卡上,貼著一張銀色的標簽,類似銘牌。而現在這張記憶卡上到處都是各色水彩筆寫寫畫畫的痕跡,那張銀色的銘牌更是被塗成了彩虹色。舒唱猛地轉過頭去,看向自己這位小表妹。她現在都有心給對方種生死符了!氣的手直抖啊!小姑娘見勢不妙,這就要開溜。唱唱一步上前,便拽住了她的肩膀。你憑什麼拿我東西!還給我畫成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這些話在她心中積著,卻又一時語塞。委屈,憤怒,沮喪,悲傷,無數負麵情緒湧上心頭。可最讓她感到難受的,還是自己辜負了張遠的信任,沒有保護好對方交給自己的東西。她氣極,眼看向麵前這個自己平日裡最疼愛的調皮女孩,心中更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啪!一記天山六陽掌直接糊在了稚嫩的臉蛋上。這位叫娟娟的表妹直接被打懵了,瞪著眼睛,愣是半晌沒出聲。你們可以想一想,對一個六歲的女孩,一個逼兜得有多大的心理傷害,嗚嗚嗚……“唱唱,你怎麼打人呐!”舅媽當時就急眼了,趕緊上前抱住自己女兒。小孩見媽,立馬就哭了出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不許哭,活該!”舅舅依舊護著自己外甥女:“亂翻姐姐東西,還搞成這樣。”“她不打你,我也要打你!”舅媽白了眼舅舅,心說不是你親生的,你就不心疼是吧!“唱唱,到底什麼東西,你……怎麼這樣呢?”舅媽責備道。舒唱將記憶卡死死的抱在自己胸前,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不知是氣表妹胡來,還是怕張遠責備。她顫著嘴唇,梨花帶雨的幽幽說著。“這東西,比我的命都重要!”……次日,下午。醫院,病房。張遠剛剛完成自己與桌葦的約定,接受了【明星BIGSTAR】的專訪。人無信則不立。即使他隻拿桌葦當做合作對象,完全沒有交朋友的意思,但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到。否則豈不成了張衛劍這般時常出爾反爾之流?“桌主編說,會幫你塑造正麵形象的。”記者附耳說道。“幫我向你們主編帶個好。”說罷,張遠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紅包來,悄悄塞給了對方。記者離開病房,迫不及待的掏出紅包數了數。“一千塊!”小記者心說,這都頂我大半個月工資了。難怪人家能成事呢,出手真闊綽,一點不含糊。“得幫人家好好潤色一下文章。”拿人手短,給了錢,能不好好寫嘛。“遠哥……”記者剛走不久,張遠正在盤算著接下來的工作呢,便聽到一聲小貓似的輕呼聲從門外傳來。“嗯,你來啦。”張遠直接起身,把舒唱迎到了床邊。現在事情已經了結定性,他便也不用再裝了,更不用天天給眼圈補妝了。他很敏銳的發現,今天的舒唱有些不自在,動作扭捏的很。“怎麼了?”他一個翻身回到床上,讓舒唱坐在旁邊。“遠哥,那個東西我帶來了,可是……”舒唱低著頭緩緩說道,還不時抬起眼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張遠的表情。“帶來了就好,給我吧。”張遠伸出手來,舒唱糾結的將記憶卡輕放到他手中。隨後便皺起了臉,不時偷瞄他。“嗯?”“你給這玩意上裝飾啦?”張遠仔細瞧了瞧,隨後發問。舒唱昨晚用儘了各種辦法,擦到了半夜。這玩意的外殼是磨砂純黑的,材質堅硬,還好擦一些。可那張銀色標簽上已經滲入了水彩筆的顏色,怎麼也去不乾淨了。“遠哥,我……”剛開口,唱唱的眼淚便吧嗒吧嗒的落到了床鋪上。“哭什麼,慢慢說。”張遠很耐心的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舒唱緩了好一陣,才將事情原委給說了個明白。一絲一毫都不帶隱瞞。“哦……”張遠聽完,點了點頭。小時候不消停,長大了也惹禍,嗬嗬……這小哪吒。“揍那孩子了嗎?”“打了。”“打得好。”舒唱聽到這裡,才露出了微笑。原來自己做什麼,對方都會支持的。張遠直接將那張汙了的標簽撕掉,再次仔細檢查了一下記憶卡。“接口,外殼都完整,沒有暴力破壞的痕跡,應該還好。”“不過,就算卡壞了,其實也沒事。”因為到了這個時候,這張記憶卡的作用已經趨近於零。他要回記憶卡,是為了還回去。而還回去的目的,是為了讓王莖放心的知道,這件事徹底了結了。卡好卡壞,卡裡的內容能不能讀出來,都不是最重要的。隻不過做事得有頭有尾。“遠哥,你不生我的氣吧。”舒唱雙手握在一起,用力揉搓著。“不生氣,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隻不過,該吸取的教訓還是得吸取。”張遠摸著她帶著洗發水香味的柔順秀發。“家人,也並不是完全可信的。”“嗯,我知道了。”唱唱心中暖洋洋的。張遠不光不生氣,不發火,還很溫和的待她,讓她倍感溫馨。“遠哥,我們好久沒……見了。”這會兒,她夾著雙腿,柔情似水的望向對方,磕磕絆絆的說著。“不是才見過嗎?”“我是說,自打《連城訣》劇組後,我們就沒好好見過。”舒唱紅著臉頰,目光瞟到一旁,輕聲說道。“是啊,我們都很忙,我要拍戲,你要上學。”“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舒唱愁的直咬嘴唇。哦……張遠這才明白過來。這不是許久未見,是許久沒有溝通了。“不行。”張遠拒絕道。唱唱有些失望的愣了愣神。他不會膩歪我了吧。玩完就扔開?還是終究因為我沒保管好東西,生我的氣了。女孩的心思複雜,哪像男人似得大條,除了吃就是睡。就這幾秒鐘,她腦中都已經上演了三部瓊瑤劇啦。“不能去酒店。”張遠瞧了眼,王伯昭遛彎去了,他便放心說道。“以我最近的名氣,醫院和整個橫店都是記者。”“我倆要是去酒店開房。”“房間是下午開的,新聞是晚上上的。”“非得被人曝光了不可。”“我也就罷了,臉皮厚的很,可你的演藝事業和學校生活都會受影響的。”舒唱心頭一軟。原來不是不要我。而且還在為我考慮呢。“嗯。”她甜甜一笑:“那等你出院了,回到帝都,我再來找你。”“為什麼要等到回帝都?”“你不是說不能去酒店嗎?”“酒店是不能去……”張遠附在她耳旁說著。“醫院天台有個上鎖的雜物間,平時沒人用的。”“啊,那會不會不太好啊。”唱唱的臉頰紅的都快滲出血來了。“你覺得不合適便算了。”“去!”唱唱深吸一口氣,用力回道。於是倆人便手拉手,解鎖醫院場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