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嗆！嗡！鏡頭前，燕南天與五位惡人不斷交手。李大嘴用的是一柄大號菜刀。哈哈兒用的是一款超大號潑浪鼓。血手杜殺用的是一把帶鋸齒的長刀。屠嬌嬌則以鐵手攻擊。最有意思的還是陰九幽，這老哥身穿一席白綢，攻擊時甩出雙袖，以布料抽打，糾纏對方。小龍女看了直呼內行。這場戲是五位惡人圍攻燕南天，所以打戲的重點，其實在張遠這位燕南天的飾演者身上。呼啦啦！在威亞的帶動下，張遠淩空翻了一個跟頭。於此同時，對麵飾演血手杜殺的孫蛟龍老哥也和他一樣，騰空而起，打著旋朝他飛來。這個鏡頭要的便是兩人在空中翻著跟頭交手，為顯示燕南天的實力，杜殺還未出刀，便被張遠一腳踹飛，隨後再接一個落地捂胸的鏡頭，以示這一腳勢大力沉。兩人都起了，孫蛟龍也做好了挨踢的準備。這老哥原本是海南當地的著名健身教練，論練塊，張遠遠不及他。可老哥也知道，練塊是練塊，練武是練武。張遠可是練武的，若是真用全力替自己一腳，哪怕自己肌肉紮實，怕也是不好受的。所以他繃緊了渾身肌肉，打算硬接著一下。然後……蹭！他的耳旁傳來了一道勁風，隨即便見到一條腿錯著他的耳朵穿了過去。“卡！”“沒踢到人，重來！”嘶……孫老哥被放下，回到地麵，便見到笑盈盈的張遠走上前來，與自己打了個招呼。“孫大哥，不好意思，我的問題。”“沒……沒事。”準備了半天，對方沒踢著？之前起勢和騰空翻跟頭的時候孫蛟龍便發現了。張遠好似沒有之前《天龍八部》中那般輕盈靈動。他明明……還未來得及多想，劇組便再次開拍。唰！兩人又翻著跟頭交錯到了一起。噔！這回不似上次，可是踢到了。不過按照動作設計，要求踢的是胸口，畢竟之後會有捂胸倒退的鏡頭，得連得上。可孫蛟龍隻覺得自己肩膀挨了一下。並且他還和前一回一樣，繃緊渾身肌肉，就怕被對方踢傷。可這一腳吃中後，他覺得……就很潤。軟綿綿，輕飄飄，比按摩店的踩背力道大不了多少。“不會功夫的女演員好像也比這力道大吧？”孫老哥疑惑中，便聽到了導演拿著喇叭的大嗓門。“卡！”“喂，動作怎麼輕飄飄的。”“都沒力。”“而且還踢錯位置了。”“重來！”張遠朝著導演組和其他演員給出了一個抱歉的眼神，隨後回歸原位。接下來，這個動作又拍了六七次才過鏡。除了王莖這位導演心態很好，畢竟他啥大風大浪，啥演員都見過，早習慣了。其餘劇組的香江成員們，皆露出了煩惱之勢。“我明明記得很清楚，他在《天龍八部》時，不用威亞都能輕鬆越過一張靠背凳。”“明顯有腿功的。”孫老哥見到他這表現，著實是想不明白。“可現在不光身體的靈活度非常差。”“動作僵硬。”“手腳無力，還……”他看了眼正在原地喘息著的張遠：“體質好像還變差了許多。”“之前明明是塊練武的好料子。”“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怎麼會退步那麼多的？”有這般疑惑的，可不止他一位。飾演惡通天的徐靜江一會兒在此場景內與張衛劍有對手戲，所以早早與其他演員一起換好衣服化完妝，在旁候場。孫蛟龍上一次見到張遠，還是在《天龍八部》，那時候張遠的功夫還差得多。而徐靜江上一回見他，一起拍戲，可是在《仙劍奇俠傳》，滿打滿算，都沒到一年呢。徐老師記得張遠在劇組時，那打戲一向是行雲流水，備受讚揚的。可現在……反差也太明顯了！“他這幾個月是受傷了？”“還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徐老師與他關係不錯，見他在打戲上表現不佳，並未嘲笑指責，而是非常擔心他的身體。要不說這位人性不錯呢。長得五大三粗，其實心思細膩。“他……雖然表現一般，但挺認真的。”一旁的圍觀人群中，見劇組的人都對張遠的表現不太滿意，範氷氷想了想後，開口道。“反複拍了那麼多遍，他也沒有喊累，也沒發脾氣，心態還挺好的。”周圍眾人。你好會說話，表現那麼差都能找到如此刁鑽的角度誇他……袁荃老師也咳了幾聲，便開口。“打戲是挺難的。”“他還年輕，肯學才是關鍵。”“鍥而不舍才能成功，比天賦重要的多。”我擦，劇組的女一和女二號都幫他說話，還有沒有天理了……劇組成員們無不咬牙切齒。都這逼樣了還吹呢，你倆不會和他有一腿吧。我靠！這小子不會把劇組最有名的兩位女演員都搞上床了吧。嘎吱吱！周圍頓傳來了不少牙齒摩擦之聲。莫說香江的，大陸這幫老哥們也恨的慌啊！徐老師看了看範小胖和袁荃老師，皺著眉頭微微點頭。“我知道了！”“他現在變差那麼多，都是因為女人身體變虛了！”“一個不夠還兩個，怪不得腿軟。”在鏡頭前喘氣準備下一個動作的張遠都不知道，這兩位老姐的話已經讓他風評被害啦。在大家一致認同他與兩位女星有染的同時，也是有明白人的。“這幫人，見到高大帥氣的，就總把彆人往壞處想，好似能為自己得不到女人清萊找到借口，便能心裡舒服些。”楊雪抬起一對美目，掃了眼周圍的一眾男人。她與張遠他們三個每天吃喝一塊，走的很近。“真有關係的話，下意識的眼神，動作，表情，都會露餡的。”楊雪聰明的很呢，以她的觀察，張遠與這兩位的關係應當挺乾淨的。她甚至都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不應該這麼乾淨的。身在演藝圈，什麼事都聽過，都見過，所以他對張遠現在的狀態很不理解，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表演也沒有很上心的樣子。”“神色也有些懶散，感覺心思不在演戲上。”“按理說，男人若是這種狀態，那十有**是把心思花在了玩女人上。”“可他又沒有，好生奇怪。”楊雪平時最安靜，觀察力也是最好的。“而且他什麼都沒做錯，卻好像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每一步都踩在雷點上的感覺。”“他又不是個笨蛋，為什麼……”楊雪瞥向一旁圍觀和等戲的兩位男主角。謝公子摸了摸鼻子，好似有些失望。“他真的不會武功，動作戲比我差遠了。”謝霆風如此想到。“莫非就像他說的那般，哪天我覺得他動作奇快，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產生了錯覺。”“嗯，應該是吧。”想到這裡，謝公子便從圍觀人群中離開，回到了休息區。彆看這位最大牌，可他卻沒有自己的專用座椅，片場香江演員的休息區，他見到哪張凳子就坐，看到飲料就喝，隨意的很。不似張衛劍，規矩很多。“撲街！”“這水平都能拿那麼多錢！”張衛劍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起來了。他依舊對張遠的單集片酬隻比自己低一點點這事耿耿於懷。什麼叫人比人氣死人？人最怕的就是與人比，尤其是與身邊人比。你要說謝霆風單集能拿17萬片酬，他不嫉妒，心中一點點不爽都沒有？這也不現實。隻不過因為很多附加的外部因素，他能接受。而張遠拿這些錢，他是不能接受的。就像暴發戶嫌棄糟糠妻一般，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說話，眨眼，甚至呼吸都讓人討厭……說到底，問題不在糟糠妻，而在自己。張衛劍現在的狀態就類似。幾起幾落後，這兩年在大陸電視劇行當內再次崛起，有他在，便是收視率的保障。香江，寶島，大陸的好幾家公司都搶著和他簽片約。投資人聽到他的名字，就願意給片子投錢。那真是到哪兒走路都帶風，導演製片都捧著。他現在的心態，是一哥心態。樣樣都得最好的，獨一份的，才覺得符合自己身份。“最麻煩的，便是得罪這位……”張衛劍的眼神，表情，細微動作，都被楊雪看在眼裡。“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又是前輩，還是劇組男一號，很麻煩的。”楊雪不由的為張遠擔憂了起來。這位大姐姐將目光投向他，瞧他好似很疲憊的樣子。心說這個聰明的傻小子，被人恨上了都不知道。鏡頭前，張遠是很累。比在《功夫》片場都累。比在《倩女幽魂》吊威亞和吳驚拍對手戲都累。因為不會武術的人拍打戲累。會武術的人，要精益求精，也累。而會武術的人要裝作不會武術，還得控製好表情，狀態，呼吸，力道，不能有任何一個環節出差錯，更累！鏡頭前，他在演戲。鏡頭外，他還在演戲。等於拍打戲時，他在演戲中戲，能不費勁嘛。就像打牌一樣，分為幾個境界。從低到高排列為：王非，菜雞，入門，高手，能喂牌，能喂牌不被發現，雀聖。雀聖的水平自然比其他人高，但論辛苦程度，還得是喂牌不留痕跡最累。就像古代的圍棋大師被邀請入宮與帝王對弈。贏也不是，輸也不是。贏了，對方抄起棋盤爆頭怎麼辦？輸了，輸的太明顯，那就是欺君。得輸，或者平局並且不留痕跡，還得讓對方覺得自己是棋逢對手，那才是真高人。如今的張遠，便一直努力維持著這種明明擅長但要假裝不擅長，卻挺努力的菜雞狀態。“要不說那幫商政大佬才是好演員，從早演到晚那是真費勁啊！”張遠下意識的調整了幾下呼吸後，又趕忙打亂氣息。要壓製住身體的下意識反應，真的很難。不過……張遠用餘光掃了圈周圍人。見到張衛劍那副想用自己磨牙的狀態，以及其餘人對他剛才表現的那種無奈神色。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這幾年的演技沒白練。”“成功騙過了這幫人。”就像第一天到劇組時，他便對謝霆風否認了自己練過武的事實。但問題的關鍵並不在謝霆風，而是張衛劍。張遠掩藏自己身手的主要對象，其實是他。其餘人隻是附帶的。與泄露自己片酬一樣，掩藏武術功底也是他有意而為之。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錯。廢了老大勁，才拍完整場打戲。幾位演員因為反複拍攝覺得累，攝製組因為反複NG覺得累，但他們都沒有張遠裝的累。“這麼辛苦嗎？”下了戲，範氷氷給他遞了瓶水：“沒發現啊，你還挺虛的。”“你……”張遠剛想下意識的回複：你晚上來我房間，我讓你看看我虛不虛。但瞧見張衛劍在旁邊，他便立馬改口道。“是啊，渾身沒力氣，好累呀。”範爺撇撇嘴，發現張遠不光不與她抬杠，還承認了下來，頓覺無趣。拍完這場，他今天便能歇著了。劇組都這樣，戲份和時間安排都得緊著主角來，很多配角等戲的時間比演戲都長。他為了裝的更虛點，還隻能找了家小食店貓著裝死。點了碗芝麻餡湯圓吃著，聽聞耳旁有人哼著京劇的調子。他便抬起頭來，然後……“TOM！”張遠經常拱火，但沒想到，今天見到了本尊。距離一張桌子的斜前方，金陵副將馬國成就在那兒坐著呢。張遠放下勺子便走了上去，與這位先生打了個招呼。隨便聊了幾句，發現這位還在《小魚兒與花缺》中客串了一位當鋪掌櫃。這位本名何金龍，是京劇架子花臉的出身，也就是“生旦淨末醜”中淨行。這位可是淨行的京劇一級演員，退休後沒事乾，這才來各大劇組串戲，發揮餘熱。淨行一般分為正淨，副淨，武淨。這位就屬於副淨，以工架，念白和表演為主，不走動作戲，唱詞也較少。“怪不得！”張遠聊完才明白。我說馬國成甩辮子那一下如此威武，走路姿勢略帶霸氣，嗓音更是洪亮，原來是京劇的底子。“來這劇組還碰到了好幾位戲曲專業的。”“果然，曲藝沒落，大家都隻能改行來影視圈混飯吃。”這位見他是懂行的，便也頗為投機的聊了許久。畢竟年輕人還對京劇感興趣的，隻能說太少了！張遠還請這位吃了頓飯，順便薅了不少屬性。次日，一處湖邊，片場。啪！在張衛劍震驚無比的眼神中，謝霆風掄圓了胳膊，朝著對方的腦袋便是一記**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