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同一場戲,張遠與星爺掰扯了許久後,兩人對琛哥這個人物達成了新共識。這是位殺人如麻,吸D把腦子戲出問題的瘋顛大佬。星爺笑著連連點頭,不時用欣賞的目光看向張遠。單單是加了這麼一個小小的設定,便讓人物的一切邏輯全都通順了起來,一切行為也合理了起來。但同時,這個人物就不能像之前那般表現了。林雪這大胖子再次將身子擠進布滿垃圾,臭不可聞的大竹框內。張遠則再次來到鏡頭前。不過這回,他沒有和上次一樣,露出凶惡的神色。氣質也和前一次大有不同。肩膀歪著,雙眼的眼皮半耷拉著,口唇微張,一副好似通宵開黑,沒睡醒的模樣。來到垃圾桶前,看到林雪時,他才緩緩睜開雙眼,以及其緩慢的速度向前探出身子。一旁的星爺緊盯著監視器。“他這探身的動作裡,除了謹慎之外,好像還有一絲……恐懼?”腰部略微向前後,張遠鬆散的頓住身子,將原本就因為肩膀歪斜而並不正直的脖子又略微歪了歪。就歪肩膀這樣子,還是跟廣德樓的張文順老爺子學的呢。所以說,藝術要源於生活,就像本山大叔為啥學瞎子那麼厲害,惟妙惟肖?因為早年間他就是跟著自己瞎子二叔趙德明走街串巷,拉二胡賣藝維持生計的,人家身邊天天有盲人,自然能學上來。張遠仔細瞧了眼垃圾桶,眉頭並未收緊,反而略微舒展開來。同時一邊嘴角微微揚起,嘴唇與肩膀歪斜的方向剛好相反,在鏡頭前,呈現出了一種奇怪的和諧構圖。“嗬。”他輕笑一聲,那笑容中的邪氣仿佛可以透過鏡頭,直直的撞到星爺的心裡。不屑,冷漠,殘忍。他並不在乎自己手下小弟的死活,哪怕是一位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兄弟。對他來說,這些人都隻是自己獲得權力的工具。死了就死了,沒什麼了不起的。但輕笑完,他的眼神又定了定,流露出嚴酷之色。小弟死了,不重要。自己的麵子丟了,很重要。“卡!”星爺一揮手,再次將他喊道監視器前。“好!”看完一遍後,星爺詢問道:“我看你剛才的動作中有點害怕和謹慎的樣子?”“對,因為我對這個人物的理解是,他已經瘋癲,又是會分不清現實和幻覺。”“所以他很害怕,是一個外強中乾的角色。”“外強中乾……好啊。”星爺點了點頭,若按照他的說法和邏輯,剛才那個鏡頭的表演是基本準確的。而且星爺也發現了,經過改動設計之後,琛哥這個黑老大的形象明顯變得更凶殘了。那種無聲的冷漠和不將人命當回事的殘酷笑容,被這小子拿捏的非常到位。張遠很清楚,琛哥這個角色,與劉華強時剛好相反的人物。一個要收,一個要放。毒蛇都是伺機而動,慢悠悠的吐著信子,不緊不慢的盯上獵物。所以越慢,越穩,這個人物反而越恐怖。“這個感覺大概差不多,但細節還得多找一找。”星爺是位非常注重細節的導演,說一句細節怪都不為過。所以拍過他戲的演員就沒有不抱怨的,一條拍幾十遍,誰頂得住。當然,還有更狠的墨鏡王。星爺隻是讓演員拍的想罵街,而墨鏡王則是合作過的演員全都精神崩潰。拍完2046,木村拓哉再沒敢來華夏拍戲。劉嘉玲拍到躲在房間裡天天哭。張震在他手下直接從陽光少年拍成了陰鬱大叔。唯獨隻有一個特例,王非。對付墨鏡王,還得看你非姐。拍唄,反正給錢了,你讓拍幾遍我就拍幾遍,預算超支也不關我的事。隻要給我騰出晚上打麻將的時間就好了。她能在墨鏡王手下活下來,全靠一手心態好,壓根沒把拍戲當工作,全當是在玩。星爺還想和張遠深入聊一聊人呢無,可卻被他再次打斷。“我覺得還是有問題。”其他演員們已經麻了。之前還驚訝這位年輕人敢和星爺對線。可人家就是說了,還一點事沒有。不光一點事沒有,還得到了星爺的認可,同時拍攝效果也有目共睹,這幫老演員都看得出來,經過張遠的調整,角色的特征明顯加強了許多。人家說的有道理,自然敢開口。其實還有一點,這些位沒想到。張遠是星爺臨時拉來的,在他來之前,洪金保的人可都被趕走了。那麼,張遠越優秀,表現越好,就越能說明星爺“送走”大哥大的做法是正確的。他給張遠說話的機會,也是為了他自己的威信。“又怎麼了?”所以,星爺在他反複提出問題後,依舊客客氣氣的詢問道。“人物氣質不對。”張遠回道:“我這白白嫩嫩,健健康康的樣子,不像是毒狗。”“太健壯了。”星爺輕笑一聲,原來他說的是自己。“對,要不讓化妝師再幫你補一下病態的妝容。”張遠搖搖頭:“化妝能改變一個人的外貌,但改不掉一個人的氣質。”他現在什麼狀態?若要用說書的詞來形容,那真是太陽穴鼓著,腮幫子努著,胳膊四愣子起筋線!他可是練武的!那精氣神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程好給他送的外號是賽嫪毐,你說這能虛的了嘛?“星爺,你能不能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你要請假?”星爺大驚,你可今天才來啊!“不是請假,我想申請調整一下身體狀態,先彆拍近景,可以嗎?”按星爺的脾氣,當然是不樂意的。但自己找來的人,還簽了合同,含淚也得挺啊。“好,隻有三天。”不怕近景,也有其他戲份可以拍攝,當個人肉背景板什麼的,也不會看出大差距來。下了工,張遠直奔元樺方向走去。“華叔好久不見。”“哎,是很久啦。”元樺總是笑眯眯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來,我幫你介紹……”“元楸大姐。”未等他說完張遠便笑著點了點頭。“喊我叔,喊秋姐,我這麼顯老嗎?”元樺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那是,女的都喊姐,否則容易引起對方不快。畢竟大部分女人都特彆在意年齡和輩分,生怕被人叫老。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劉茜茜。“你幾歲啊?”“那不能叫姐姐,得叫阿姨。”隻有她愛占大輩……“早就聽容誌一直說你了。”元楸笑著回道。容繼誌是元樺的本名,在這世上,除了家人外,恐怕也就是親如家人的師兄妹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了。甚至在這部《功夫》之後,連元樺二字都被很多人遺忘,隻記得“包租公”這個外號。彆看元楸在片中是位脾氣頗大的包租婆,但人家在生活中其實非常溫和,是位賢妻良母。並且和大多香江女性一樣,婚後便不再工作,專心相夫教子,買菜做飯。相比之下,女性能頂半邊天,大多實行雙職工的大陸在思想上可要先進多了。“秋姐,晚上打不打麻將?”一聽這個,元楸的目光立馬亮了起來。這位的嗜牌程度,完全不亞於大老王。原本星爺對包租婆這個人物的形象並沒有一個定數,他這人就這樣,經常拍著拍著就想一出是一出。所以才能容忍張遠給出的意見。之前試鏡時,星爺休息時來到門外,看到一位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煙卷,一腦袋卷發的中年婦女……正是元楸。瞬間,星爺腦中包租婆的形象具象化了起來。這是見到真人了!一問才知道,元楸是陪著自己師妹元菊來試鏡的。星爺當即就生出了一絲既視感。二十多年前,星爺的姐姐和人拍拖,第一次約會,怕尷尬,帶上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他。而對麵的男生也一樣,帶上了自己的朋友。這位朋友名叫梁朝偉!最後他姐姐和那個男生並沒有成事,倒是他和梁超偉成了至交好友。那年,他去考無線培訓班,拉著梁超偉去幫忙壯膽。結果他落榜,偉仔卻被選中。他在元楸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和偉仔,更是親切。“打牌好啊。”元楸一聽這個就來勁,她除了帶孩子外,最愛乾的就是打牌。“華叔,你也一起?”“好啊,我再找個人來。”晚間,張遠吃過飯後,來到了元楸的酒店房門前。雖然元楸是女的,但怕是沒人懷疑半夜有人去她房間,是為了搞瑟瑟吧。畢竟張遠和她差了有快三十歲。但有些事也和年齡沒關係。就像50歲的俞飛鴻,恐怕不少20歲的小鮮肉也很樂意嘗試嘗試抱十塊金磚的滋味。“來啦!”一進屋,煙味直熏眼睛。還沒開始牌局呢,元楸麵前就多了五六個煙頭。元樺也抽著,笑著朝他招了招手。而來到跟前,他便看到了一枚茶葉蛋……不對,一枚深色禿頭。“龍叔!”元樺請來的這位牌搭子,正是火雲邪神梁小龍。待到他坐下後,就變成了琛哥身旁坐著三位絕世高手……“抽嗎?”元楸問了句。“我自己帶著呢。”張遠從背包裡抽出一整條煙來。是魔都人愛抽的紅雙喜。“秋姐,華叔,龍叔,來,嘗嘗魔都特色風味。”彆人散煙論根,他論包。這麼大方,老幾位能不喜歡嘛,全都用慈祥的眼神看向他。可看了沒幾秒,三人的眼神就都變了。由慈祥到驚恐,隻需五秒。因為他們瞧見,張遠伸出右手,隨後從煙盒裡掏出四根煙來,每個指頭縫都夾上一根,一一點上,跟吹口琴似的來回抽。他現在抽煙的這個狀態,如果翻遍新華字典,找到最高雅的詞彙來形容,應該就是“賽餘謙”啦。“你這麼抽……身體受的了嗎?”元樺愣了許久後才開口道。“都是為了角色。”張遠深吸一口氣,展現出了強大的肺活量。“看他抽煙這個狀態,應該讓他演獅吼功……”元楸吐槽道。牌局開啟,按照張遠的計劃,他打算和以往一樣,給幾人喂點牌,順帶薅點屬性回來。可萬沒想到,自己遇見高手了!莫說喂牌,他拚儘全力才麵前保持了收支平衡。要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呢!“哦,沒想到你還挺強的。”元楸興奮的上下打量:“原本我還打算今晚就贏光你的片酬呢。”張遠:……這到底是誰薅誰?人外有人啊!這三位武功是不是絕世高手,他不知道,但打牌真是啊!同時,在牌局中他也偷偷觀察著三人。元楸的手有點粗糙,看來家務活沒少乾。元樺的雙手很普通,骨節略大,顯然練過。這兩位倒還好,都在他的預料之內。可當張遠看到梁曉龍的雙手後,著實被嚇了一跳。那雙拳頭有一般人一個半那麼大!而且骨節都不是粗大了,根根像胡蘿卜一樣支棱著!更驚人的是,這位的每個指關節上,都有一塊半厘米厚的深色繭子。“他到這個歲數了,還在經常練功?”這雙拳頭,體育生來了都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一般人估計得東一塊,西一塊的。張遠可是知道的,這位除了北腿和詠春外,還會空手道。梁小龍年輕時,曾經在大樓走廊內與十多位手持砍刀的混混搏鬥,他徒手。結果這位隻受了點皮外傷,對麵卻倒了一地。但這位最厲害的,不是武藝。八十年代,他因為《霍元甲》和《陳真》兩部戲大火,被邀請到大陸做交流。回到香江後,他對媒體說。“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踏上自己的祖國,作為一名中國人我默默祝福祖國經濟的騰飛。”結果就這一句話,惹惱了寶島反動派,逼他寫悔過書,否則就要封殺。結果,他就在最如日中天的日子被封殺,打死不低頭。幾年後,梁家輝也因為同樣的原因被寶島封殺,一度斷送自己的演藝生涯,隻能去擺攤維持生計。兩位姓梁的演員,都是硬骨頭。“得想辦法從他身上薅點。”張遠對老頭的功夫羨慕的很呢。一連三天,四人夜夜牌局,饒是那三位都是練武的,到了第三天晚上,剛過12點便也錘著腰直呼受不了,早早去休息了。第四日白天,張遠打著擺子,來到片場。“啊……哈哈哈。”用儘全力打了個哈欠,見到路過的黃聖衣,抬手擺了擺。“早上好。”“你好……你怎麼了?”黃聖衣剛想笑著回複,卻頓時大驚失色。她慌忙的站在原地,都不敢往前走。隻見此時的張遠太陽穴也塌了,腮幫子也癟了,煙圈烏黑,眼皮微微發青,眼珠子則布滿了紅血絲。三天一條煙,外加一天隻吃一頓飯,通宵打牌,昨晚老三位走了以後,他又撐著一晚上沒睡。這會兒的他,不能說人不像人,隻能說鬼不像鬼。若不是他出門前洗了兩次澡,身上那煙味和頭油味都能熏黃聖衣一趔趄。此時,星爺也路過兩人麵前,抬頭擺了擺手,一如既往地步履如風,快步向前,然後……他又退了回來。“嘶……”張遠吸了吸鼻涕,又擦了擦打哈欠時眼角滲出的淚水。星爺滿臉驚恐的來到他跟前,嘴唇打顫,愣了半天才終於開口。“喂,有沒有搞錯啊!”“我讓你演吸D的。”“沒人你真吸D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