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酒店房間。張遠洗完澡,擦乾頭發,又喝了一整瓶水。今天白天和安怡軒拍完吻戲後,也不知是不是親太多了,可給他渴壞了。不過說起來,和安怡軒接吻還真沒啥大感覺。一來兩人在劇中的親吻蜻蜓點水,點到為止,並沒有太過激情的場麵。二來,他和安小姐兩人之間完全不來電,感覺親了個寂寞。而且接吻這事就和上床一樣,一旦變成工作,就不再有趣了。一開始幾次還有點新鮮感,拍了二三十遍後,他隻想快點結束。噔噔噔!正當他想去徐靜江老師那邊探討藝術,調劑一下審美疲勞之時,房外響起了陣陣敲門聲。走上前去,打開房門,來者是劉茜茜,劉品言,安怡軒這仨劇組姐妹。其中領頭的安怡軒手上,還捧著台亮白色的筆記本電腦。“快讓我們進去。”說罷,三個小妞就衝進了他的房間。“你們進男演員房間這麼隨便的嘛。”“你不一樣,又不是陌生人。”安怡軒笑著回了句。關上房門後,他拿出三個杯子,給在沙發上排排坐的是三位漂亮女生倒上水。“什麼事?”“你不知道吧,你出名了!”安小姐將電腦接上電源,開機等待。“什麼出名?”“哎呀,你看了就知道啦!”那年頭的電腦開機要好久,張遠邊等,邊摳著嘴角因為親太多而爆開的肉皮。劉茜茜瞧了眼,嘴角微微向下搭拉著。電腦好不容易開機後,安小姐點開了桌麵上的一個視頻文件,播放起來。視頻有些模糊,放到後世看,屬於“保密畫質”了。一片鋪著紅地毯的大舞台上,即時到聚光燈打在兩位手拿題詞卡,身穿禮服的男女主持人身上。“下麵要頒布的是,最佳新人獎。”“獲獎者是……”女主持人還拖長音,賣了個關子:“《盲井》,王保強!”看到此處,張遠雙手抱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這是啥了。這便是保強前幾日和他提過的,金馬獎頒獎禮現場!果然,主持人剛念完獲獎名單,一束耀眼的聚光燈便打到了一位留著平頭,在黑燦燦皮膚映照下,顯得牙齒特彆白皙,笑起來和灰太狼一般的年輕男孩。這位大男孩身穿著一套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裝,在聽到自己名字後依舊神遊天外,直到身旁的同組人員推搡了他好幾下,才反應過來。起身後,動作扭捏的晃了晃身子,好似想活動開被包裹在西裝裡的身體。這西裝穿在他身上看著就彆扭,像是借來的,實際就是借來的。邁著小步跑上舞台,激動的差點被台階給絆倒。來到兩位主持人中間後,他矮上一截,看著還土裡土氣的,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張遠看到王保強的的身高,便是一聲歎息。其實身高在大多時候,是能直接反應一個人的家庭條件的。除去像郭德罡這般的基因限製外,大部分窮人家的孩子,平均身高都更低。保強才165,即使在平均身高不高的華夏南方都算是矮個,而他還是個北方人。又比如舒唱和劉茜茜。說劉茜茜從小錦衣玉食,萬千寵愛一點都不過分,她才16,身高已經有170。而同齡的舒唱卻才將將160。優渥的出身,真能給一個人帶來太多優勢。體力,腦力,外貌,健康,自信……他搖了搖頭,繼續看下去。保強在台上非常緊張,捧起亮金色的獎杯後,有些不知所措的傻笑著。樂了好一陣,才在主持人的提醒下,說起來獲獎感言。他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咯咯愣愣的說到。“我,我想感謝,導演,給我這個表演機會……”“感謝劇組……”“感謝我爸媽……”按照套路全都感謝了一通後,他的額頭上已經掛滿了汗珠,不隻是緊張的,還是被聚光燈給烤的。“我最後,還要特彆感謝一個人。”“就是我的張遠大哥!”“是他把我介紹到劇組,我才有演電影的機會。”“來參加頒獎禮前,也是他讓我先準備一份獲獎感言的。”“我當時還說肯定不會獲獎,不用準備。”“但他說他相信我可以的,我才準備了這些話。”“真的,我沒騙人。”保強好似還怕大家不信,趕忙解釋到,換來了台下的一陣歡笑。“在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時候,隻有他相信我。”“所以在我心裡,他就是最好的演員!”張遠:……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相信你這事是靠演技裝出來了。“所以我希望大家除了支持我之外,還能支持我大哥張遠的作品,大家都可以去看。”“他的作品有……”若不是主持人拉著,他是真打算將張遠拍過戲“報菜名”呢。張遠很難得的老臉通紅,雙手捂臉。“這小子太實在了!”“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連我都被他給殺到了。”視頻在掌聲後結束,安怡軒合上了電腦。“這傻小子說的是你吧。”“是我。”張遠撓了撓頭:“我給他推薦的劇組,讓他寫的領獎詞。”“但我沒讓他給我打廣告啊!”三個女人全都笑的前仰後合,她們沒想到,張遠也會有被人弄苦惱的時候。“反正,你在寶島那邊出了名,很多人都打電話問我呢。”安怡軒笑著說道。那是,保強的這番發言給他狠帶了一波流量,放到後世,他此時應該早上熱搜了。“好事,咱們這片子之後還得去寶島播出呢。”“可是你推薦的人拿獎了,你卻沒有,心裡會不會難受呀?”劉品嚴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張遠憋氣,用力捏著她的胖臉,當橡皮泥玩。劉茜茜也伸出手,掐著劉品嚴的另一邊臉,當史萊姆玩。讓你說話氣張遠……“彆捏阿奴的臉了,要腫了。”劉品嚴求饒道。“行啦,我朋友獲獎,我也高興,請你們吃飯吧。”那晚,張遠請幾人好好涮了頓,錢包又癟了不少。中途還接到了王保強的報喜電話,和他聊了好一陣。此後幾天,因為頒獎禮這事,不少圈內好友打來電話,恭喜,嘲笑的都有。還接到了不少采訪邀請,但都得和王保強綁定。不少鄉村企業也打來電話,他終於有了廣告商單。王保強的這份領獎詞,給他帶來了不少實惠。於此同時,《仙劍奇俠傳》的拍攝任務也即將接近尾聲。這天,主演們跟著劇組離開橫店影視城,來到東陽市附近的一片湖泊旁,拍攝片中正邪大決戰的戲份。劇組的休息區內,劉茜茜抱著劇本,一臉玉玉的表情。“怎麼啦?”張遠上前詢問道。“趙靈兒為什麼要死掉。”“遊戲裡不就是這樣的。”劉茜茜低下了腦袋,遊戲中的靈兒之死就曾讓她痛哭不已。此時看著劇本,還要在以演員的身份親生經曆一次,她便更難受了。對啊,趙靈兒,林月如為什麼都要死呢?李逍遙之所以成為後來的李逍遙,與兩位愛妻的死亡有著決定性的關係。而且,《仙劍奇俠傳1》的主題,便是宿命!趙靈兒作為女媧後人,他的宿命便是位天下蒼生犧牲自我。而且女媧族還有一個重要設定,女媧後人產子後,力量便會逐漸被下一代吸收,母親則會漸漸失去力量。為了蒼生犧牲,將自己的全部傳承給下一代,下一代再次為蒼生犧牲,周而複始,這便是宿命。到了《仙劍2》,主題成為寬恕。到了《仙劍3》,則成了輪回。但無論是哪一部《仙劍奇俠傳》,大多主角都不得好死。犧牲一直都是《仙劍》的主題之一。少時,張遠覺得,趙靈兒和林月如兩位犧牲自己的女人實在淒慘。可長大後,看到過無數孤寡老人獨自坐在躺椅上,拿著逝去老伴的照片黯然神傷時,他才明白。原來最慘的,不是逝去的那些位,而是最後留下的那一個。他還活著,但靈魂卻早已隨故人而去。李逍遙便是最後活下來的那一個,孤苦無依,其實,他的命運才最為悲慘。“茜茜,一會兒你要在湖麵上吊威亞,去做一下準備。”吳導上前通知。“你怕不怕?”張遠想起了早前拍荷花池戲份時,她不敢下水的場麵。“你會在旁邊看著嗎?”劉茜茜粉拳托腮,忽閃著雙眸看向他。“會的。”“那我就不怕啦。”到了正式開拍時,經過反複確認,確保威亞沒有任何問題的情況下。劉茜茜在湖麵上來回吊了有一兩個多小時,這才完成工作,倒是無驚無險。而後,便是大結局,靈兒之死的戲份。化完妝的兩人,全都血刺呼啦的。張遠的嘴角,雙手上,全都是紅色染料。而劉茜茜的臉頰,雙臂上亦是如此。劇情設定在趙靈兒與水魔獸一戰後,幾乎同歸於儘。最終,趙靈兒死在了李逍遙的懷中。“你最近沒背著我偷偷去吃炸**?”張遠眯眼詢問:“一會兒這場戲,我得抱著你,可彆給我壓壞了。”“哼,才不會呢!”劉茜茜一揚腦袋,然後趁張遠不注意,去了趟洗手間,儘量能減點是點。與後世那些骨瘦如柴的女星相比,劉茜茜並不算瘦,還經常被人嘲笑太肥。甚至因為她偶爾“發腮”,而被謠傳懷孕。其實她若是算肥的話,那普通人就沒法活了。隻不過審美被某些人故意帶壞了,自打範氷氷被封殺後,紅毯上全是一水的“排骨精”,看著都覺得塞牙。“張遠,準備好。”吳導一聲令下,他便伸出雙手,將劉茜茜以公主抱的姿態,橫抱在了胸前。“重嗎?”茜茜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心中非常忐忑。“還可以再多吃幾頓,沒事。”說著,他雙臂微微發力,把她往上拋了拋。“嗬嗬嗬……”茜茜立馬發出了歡快的笑聲。“行啦,彆樂了,接下來是苦情戲,一個要死,一個想死,知道吧。”吳導拿著大喇叭喊道。在旁站著的劉曉麗也都看在眼裡。“茜茜前陣子剛從寶島回來時不是和這小子疏遠了不少嗎?”“怎麼又回去了……不對,不光回去了,好像還越陷越深的樣子!”劉阿姨很急,可又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中途去拍戲這事還欠著人家人情呢。而且張遠的動作一向很老實,從沒有趁著拍戲時占便宜的舉動,她就算想挑刺也無的放矢。“算了算了,拍完這部戲,以後遇不到,慢慢就忘了,慢慢就好了,時間會衝淡一切的。”劉阿姨自言自語道。“來,準備……ACTION!”打板聲響起,張遠嘴角帶血,抱著重傷的趙靈兒,一步步在花田中行走。“靈兒,逍遙哥哥這就帶你回家。”他低頭看向畫了慘白妝容的茜茜。“逍遙哥哥,等我們到了家裡,你和憶如一起叫醒我,好不好?”劉茜茜的演技經過《天龍八部》的開竅入門,和《五月之戀》以及《仙劍奇俠傳》的磨礪,已經好了許多。她氣若遊絲的說著台詞,滿臉是血,慘笑著輕聲回複道。那眼神和表情,張遠看了都覺得心中一揪。“我要,永遠和你們在一起……”說罷最後一句台詞,劉茜茜依在他肩頭的小腦袋緩緩閉上了眼睛,再無一絲生機。“卡!”吳導喊停。張遠抖了抖雙臂,劉茜茜還跟懶貓似的掛在她脖子上。“醒醒,下來啦。”茜茜有些不情願的落地。“被他抱著還挺舒服的,結實,安心。”兩人來到監視器前,查看回放。“慘是挺慘,可好像差了點什麼。”和導演一起看完後,對方說道。“要不你再演的悲苦一些。”“然後給茜茜增加一些近距離特寫。”可聽完後,張遠卻摩挲著下巴,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表演的問題。”“要不,索性把這個結局改改?”“改戲?”吳導聽到這倆字,第一反應是抗拒。無論哪個導演都會抗拒演員私下要求改戲,這是本能。可這念頭才出現一瞬,他又想到。“哎,上次林月如之死那場戲,他也要求改動。”“但改完之後明顯比原版好多了。”“這次輪到趙靈兒升天,莫非他又有想法!”吳導掛上笑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怎麼改,我聽你的。”一旁的劉曉麗聽到吳競源說這話,美目之中滿是難以置信。“他要改戲,導演不回懟也就算了,還樂嗬的。”“就算他是投資人之一,導演也不至於這麼聽話吧?”拍林月如之死時,她和她閨女沒在劇組,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張遠則定了定神,拋下了一個讓在場眾人都咋舌的想法。“要不……讓趙靈兒先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