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劇組混跡的人都知道,片場這地方人多嘴雜,情況繁複,出意外是最不意外的。就像張遠,他待過的劇組雖不算多,但就沒有一個不出意外的。而其中最容易出現意外的部份,便是打戲!就像現在。“高手”計春華,就遭遇了億點點小意外。其實也沒啥,就是被威亞拖著,撞向一顆大樹罷了……原本應當滑向空地的他,直直的衝向了一顆合抱粗的蒼天巨木!要說威亞拉拽的速度其實也不快,大約每小時十五公裡左右。若真撞樹上,未傷及頭顱等關鍵位置的情況下,最多受傷,並不致命。但可惜的事,計老師此時的造型比較勾人。他之前的動作是滑鏟,滑完後,整個人是以一種岔開腿,類似做產檢的姿勢向前衝去的。而大樹所在的位置,則剛好是他的兩腿中間。在東北,這個動作叫做“卡大樹”。在帝都,這叫做“操杆兒”。西北叫“磨杠子”。而到了閩南,寶島,以及大部分小初中生嘴裡,這動作叫“阿魯巴”……原本躺著的計老師在拖拽過程中揚起腦袋,發現了這一情況,頓時神色大變。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計春華老師有孩子,還是個女兒,不光如此,女兒還長得挺標致,不似他那般凶惡。並且他女兒也從小練武,定居海外的她贏得了不少國際比武的獎牌。但有孩子,並不意味著完成任務,就可以讓部分身體功能退休。哪怕七老八十隻能當個裝飾,恐怕也沒有男人會放棄這位從小陪伴的小兄弟。雖然計老師練武,若成為太監的話能比其他武者少一個破綻。但張遠猜測,他應該是舍不得的。當然也不用猜,因為這會兒的計春華叫的比殺豬都慘!“快停下!!!”楞是給禿腦袋禿眉毛,演壞人不用化妝的計老師嚇的喊出了類似高中女生的尖叫聲。張遠到底是練過武的,再加上年輕,又一直在旁看戲比較輕鬆,所以對方一喊,他便反應了過來。其實拉繩子的武指也聽到了,隻不過比張遠慢了大半秒的樣子。可就差這一秒不到,計老師便要結結實實的以卵擊石啦。說時遲那時快!張遠見狀,第一反應不是出手,而是覺得襠下一涼,嗖嗖的。壓下男性本能,他才繃緊神經,此時已來不及多考慮。他心一橫,向前撲去的同時伸出右手,朝著威亞繩線用力一拽!拉動威亞的工作人員足有五人。就算張遠再怎麼強悍,也難以一人之力抵擋五人和其帶來的強大慣性。計老師依舊朝著大樹撞去,霎那間便已經親密接觸。可就是張遠這一拽,讓撞擊速度慢了五分有餘。但即便如此,當人們圍上前去,查看計老師的時候,這位從小練武的鐵漢子,依舊弓起身子,雙手捂襠,成了個蝦米。“哎呀呀……”道道痛呼響徹山林,格外淒慘。可聽到痛呼後,張遠便明白,計老師應該沒有大礙。畢竟蛋疼是一種會呼吸的痛,若是重傷,壓根發不出聲來。原文中,血刀老祖是位淫賊,可剛開拍就差點再也淫不起來。眾人全都去了計春華那邊,於承惠老爺子也是一樣。可他剛想上前,卻回過頭來,看向同樣在齜牙咧嘴的張遠。一步上前,打開他的掌心,縷縷殷紅的鮮血自皮下冒出,如涓涓細流,散落大地。十幾分鐘後,休息區。計春華老師撅著腚,有椅子不能坐。而他身旁的張遠,右手被裹成了豬蹄。王新明看著兩位主演,深深的歎了口氣。“咱們劇組是不是風水不好……”還沒進組,流感來了,歇逼半年。剛剛進組,還沒開機,牆塌了壓到人。剛開機,一正一反倆主演都掛了彩。要不咱回家吧,拍電視劇太TM危險了……“張遠,剛才多虧了你。”計老師保持著半馬步的姿勢,非常搞笑的轉過身子,對他說道:“要是沒你拉那一下,我就……”計老師想著,張遠拉了一下,自己現在都疼的說話帶電音。若是沒有那一下消去力道,自己現在怕是已經成為爆丸小子了。【收到來自計春華的感謝,鷹爪功8,指力7,硬氣功8,身體素質5,武術基礎3!】張遠愣愣的看向對方提供的屬性,又看了看自己受傷的右手,心說這下可算沒白挨!得到的屬性與之前完全不同。其實他傷的不算重。在外行人眼中,威亞都是細鋼絲繩,被喇到一下就會斷手斷腳。實則不然。首先,現代威亞已經很少用鋼絲了,因為金屬疲勞的關係,早期武打片場經常出意外,後來都改用類似凱夫拉纖維的繩子了。而且這種繩子一般有5到6毫米粗細,比一般跳繩用的纖維繩都粗些,雖然速度很快,但也隻在張遠的掌心留下了皮外傷,並未傷到筋骨,隻是血流不止,看著嚇人。哎,習武之人,哪有不受傷的,張遠早就看開了。倒是計老師給的屬性有點意思。“硬氣功……”張遠想起《方世玉2》中,計春華老師飾演的角色在死前被李連傑暴打幾十拳。那可是實拍,拳拳到肉!“我說計老師咋這麼抗呢,原來練過加防禦的招數。”再看向“鷹爪功”,張遠心中了然。“在《少林寺》中,計老師扮演的角色叫禿鷹,使的便是一手鷹爪功。”“電影都是假的,但《少林寺》是真的!”“裡麵的角色真是個個身懷絕技啊!”計春華的獨門絕技便是鷹爪功,他的指力大到什麼程度?能用食指,中指和拇指這三根手指,垂直提起一隻25公斤的液化氣罐!可不是用手指頭勾著缺口拎起,而是憑借指力和指尖的摩擦力生生原地拔起。李小龍同款的單手二指俯臥撐更是信手拈來。有了計老師提供的指力,張遠覺得,現在自己若是再戰賈婧雯,可能都不用出棍……“計老師,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不說這話。”張遠大氣的回道。血刀老祖那蛋疼的表情中擠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怪不得於老也喜歡他。”“之前在《天龍八部》也吃得開,這般義氣和大氣的年輕人,的確不多見了。”計老師不知道的是,這位大氣的年輕人已經偷師成功,讓他本就光禿禿的腦袋又更禿了些。“春華,張遠,你們倆還能繼續拍攝嗎?”王新明滿麵愁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我的話,不拍馬戲和打戲,文戲應該沒問題的。”計老師立馬擺出了敬業的態度。王導點點頭,轉而看向張遠:“你這手掌?”張遠摩挲著下巴想了想:“王導,我這手一時半會肯定離不開紗布,正常拍攝的話,肯定會穿幫。”“哎……”王導鬱悶極了,他怕的就是這個!張遠救人,卻把自己傷了。當然,王導非常感謝他,要沒有這“一手”,必然造成更大的片場事故。可他是男一號,戲份最多,現在受傷,拍攝還如何繼續?“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養好傷再開工,醫藥費劇組來出。”王導安慰道。“不,王導,你沒理解我的意思。”張遠搖搖頭:“我是說,拍正常的戲,肯定會穿幫。”“但咱們這部劇有不正常的戲!”張遠帶起自己的胳膊,將滲出淡淡血色的右手展露在眾人麵前。“按照《連城訣》原著,狄雲在鄉下跟著師傅練劍,之後來到萬家時也展現了劍法。”“並在裝作乞丐的二師伯言達平的指導下,學會了三招連城訣劍法,以此擊敗了萬家的年輕一輩。”王導皺了皺眉,靜靜地聽著。“而後萬圭聯合自己的師兄弟報複陷害狄雲,不光誣陷他強暴萬家小妾,還將金銀珠寶塞到他的床下。”“以此為借口,將其捉住後,萬家功夫最好的弟子吳坎對狄雲做了一件事,讓狄雲覺得,自己成了廢人。”“王導,您記得那件事嗎?”王新明用力揮了揮手指,立馬反應過來。“吳坎砍斷了狄雲右手的五根手指!”“對一位右手使劍的人來說,再也握不了劍,便是最讓人絕望的事。”“吳坎顯然在報複之前被狄雲擊敗一事。”狄雲這個男主的確是慘的很,開局沒幾集,右手就成了機器貓……“我記得,您覺得拍攝不方便,將這段給刪了。”張遠轉了轉自己的手掌:“要不,咱們加回來吧。”“好!”王導連連稱奇。這小子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明明出了意外事故,卻能靈機一動,將自己的傷結合到劇情中去。這樣不光不耽誤拍攝,連特效妝都省了。隻需調整一下拍攝計劃就行!“王導,若是改回來的話,我建議不要按原著那般切光手指,隻讓手受傷便好,否則之後的劇本還得修改,麻煩。”“對對對!”王導立馬應道:“周到,周到啊!”“我去找編劇來,就這麼改。”“然後把狄雲上公堂和在獄中的戲份提前,這樣一來,你手上的傷便順理成章了。”王導拍著巴掌叫好啊。張遠也想叫好,可拍不了巴掌。一旁的計春華麵露難色,當然,因為蛋疼,他的麵色一直很難。“臥槽!”“我還以為我這位老演員已經夠敬業了,輕傷不下火線。”“可身邊這位不光繼續演,還將傷勢都結合到了戲裡。”“咱這行啥時候這麼卷了?”心中雖然訝異,但計老師對張遠拍戲的態度還是很認可的。他也當過武替,天天受傷,天天拍戲,哪像現在的年輕演員這般嬌氣。他看了看張遠,心覺後生可謂。劇組意外在所難免,不多久,大家便也不再當回事,都去各忙各的。就是舒唱見到他又受傷後,哭成了淚人。“遠哥,我不應該把你喊來這劇組的。”舒唱捧著他的手,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本就少女感十足的臉蛋再有幾滴淚水劃過,真叫做“玉容寂寞淚闌乾,梨花一枝春帶雨”。有種嬌豔欲滴的美感。雖然欣賞她這般模樣,可總不能讓人家老哭吧。於是他便說:“你的眼淚滴到我的傷口上,一會兒再感染了。”吸溜!舒唱渾身用力,趕忙將鼻涕眼淚一塊吸了回去。真好啊,知道疼人。“那我每天晚上都來幫你換藥,好不好?”她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微微抬起頭來,輕聲問道。晚上……換藥……張遠腦中已經產生了舒唱穿著護士裝幫自己“換藥”的畫麵。趕忙搖搖頭,把這些想法甩出腦袋。又想起程好送自己的“工具書”。“三年以下。”“三年以下啊……”他正色回道:“如果想幫我換藥的話,白天也行。”舒唱帶著些小失落,輕輕頷首。由於拍攝計劃的改變,場景和道具需要準備,大約得要半天時間。這樣一來,張遠便徹底閒了下來,在劇組到處瞎晃悠。“計老師算是薅到了。”“可於老爺子該怎麼薅呢?”“老頭頭發胡子那麼茂密,不薅都浪費了。”他想著走著,來到了劇組搭建的“公堂”和“監獄”場景。他在這兩處都有大量戲份,也算是提前熟悉場地了。監獄場景內已經放上了尿捅,稻草,鐐銬等道具,已經齊備。而公堂場景就比較混亂了。一大幫劇務和道具的人正在忙活。有掛“明鏡高照”牌匾的。有裝木質圍欄的。有往牆上裝飾金色麒麟和雲紋圖案的。還有拿著一堆木棍在刷紅漆,打算當做朝堂上皂隸手持的水火棍使。嘎吱,嘎吱,嘎吱……另一位道具大哥拿著柄亮閃閃的手鋸,正對著一堆木棍來回擺弄,儘力切成一般長短。張遠揮了揮手,甩開對方工作揚起的木屑和粉塵。見這地方臟亂,他便緊走幾步,打算離開。可要走還沒走,他卻突然愣住了。眯起眼睛,歪著腦袋思索幾秒後,張遠倒吸一口涼氣,猛然一驚!他轉過身去,朝著身後的道具大哥便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