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氷氷是個聰明人,聽完張遠的話,立馬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內憂外患!內有“雙冰之爭”。外有花姐和華誼的矛盾。她如今看似一帆風順,其實暗藏憂患。張遠摸了摸她在自己臉頰上留下的鮮紅唇印,期望自己的這筆“投資”能在未來生根發芽。從後世來看,雖然前有劉曉琴,後有範氷氷。這倆不同時代的大姐大,女王氣質代表人物都死在了稅務問題上。可不得不說,範氷氷在做人做事上,在這個不害人就算小聖人,平均素質極低的娛樂圈,已算是非常上道的。否則在她“遇難”後,她老弟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脈和資源協助。而且她還非常有逼數。無論是明知導演饞自己身子卻保持距離。還是知道自己在華誼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另一位冰冰。她都能明確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確,她在華誼心中永遠不是一姐。一鬥不過李冰冰,二來,後邊還引進了周迅,個個壓她一頭。張遠每每想到這事,倒沒有為她覺得不值。可就像她後來扮演過的楊貴妃一般。明明這事是一幫大老爺們犯的錯,最後責罰卻全落到了女人頭上。為什麼張遠要玩命往上爬,並且不想隻當個演員?因為他知道,哪怕你的一線影帝,哪怕你是天王巨星,可在資本眼中,你不過是個可以隨時拋棄的賺錢工具。“張遠,多謝,我會好好思考這些問題的。”範爺很快調整好心情,笑著對他說道。“我隻是瞎說的,隨便問了幾個問題而已。”張遠立馬撇清關係。“我懂。”說完範氷氷朝著眨了眨自己的狐狸眼:“之後若有適合你的機會,我會幫你留意的。”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張遠很欣慰,這女人到底還是大氣。雖然剛聊完很沉重的話題,但倆人畢竟都是專業演員,很快調整好情緒,參與到下一場演出當中。接下來便是酒會的戲份。開機後,張遠與其他群演一起,拿著酒杯熱烈聊天,而攝像組則在人群中穿行拍攝,記錄這熱鬨的場麵。“你好。”“吃了嗎您內?”“今天天氣真不錯。”……馮導跟著攝像機一起走,耳旁皆是些假裝聊天的內容。他也不在意,本就讓大家自由發揮,拍攝完成後也隻是幾秒的鏡頭,對話聲也會調低,切入背景音樂遮蓋。這些談話內容無關緊要,隻需演員做出熱鬨的氣氛即可。“昨天我家孩子考了滿分。”嗯?走著走著,路過幾位背身的人影旁時,馮導聽到了一些完全不同,不“湊合”的對話內容。“您猜怎麼著?”“他特意打電話來炫耀,還讓我買玩具。”“您說孩子表現這麼好,我能不給他買嗎?”聽著有點耳熟啊……馮導立馬探過腦袋仔細查看。這一瞧,說話之人不是張遠,還能是誰。“謔,到這裡都還連著之前的戲份呢。”馮導不由的驚歎道。“昨天他給人物設計的是開會過程中接到孩子電話。”“現在則在和其他參加酒會的朋友討論自己的孩子。”“前後人物的行為邏輯是通的,他的角色一直都是同一個,還都在戲裡。”“並且,即使這些內容不會被放上熒幕,他也認真做到了極致。”馮導可是聽說過的,當年星爺跑龍套時,就曾因覺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死像不夠完美,而找導演商量想要重拍。其結果自然是被當做神經病給扔了出去。你個龍套算什麼東西?伱對自己的戲份有什麼誤解?根本沒人會注意,你這麼較真,腦子有包吧!這段親身經曆也被星爺放到了自己半傳記風格的電影《喜劇之王》中。但這種腦殼有包的較真勁,正是周星馳能成為星爺的關鍵要素。馮導很佩服星爺,現在他又在張遠身上看到了類似的專業精神。“和自己較勁。”馮導輕輕嘀咕了一句。“我拍這部戲,不也是在這自己較勁。”想要突破桎梏,超越自我,不讓題材束縛住自己,這部《手機》本就是他的一次自我挑戰。“彆人事不關己便都在混,就他較真著繼續演戲。”“給他四個語氣詞竟然都能玩出花來,沒台詞的戲也能出戲。”馮導笑著點了點頭:“不錯。”副導喊停後,眾人卸下偽裝,開始休息。而馮導則來到了妻子許帆身旁。“我後悔了。”“怎麼了?”見老公突然這麼說話,把許帆下了一跳。“真應該聽你的,給那小子多些戲份。”一聽是這事,許帆立馬雙手抱胸,數落起了馮導:“反正你說好了,以後多給他點機會的。”“明白。”昨天答應時,他多少還有點不樂意,現在則是完全自願的。張遠繼續當著人肉背景,又過了四五個小時,拍完了酒會上嚴守一和費墨對話的幾場戲。按理說,張遠在劇組的工作基本已經完成。馮導就給他安排了四個字的台詞,能費多大勁。少是少了點,但經驗寶貴,而且第一次拍電影就能與這種國內頂級團隊合作,張遠已經很滿足了。他拿著背包,便去和導演主演們打招呼,準備離開。“著什麼急呀。”沒想到馮曉剛卻笑著阻攔到:“今晚沒有夜戲,索性一起吃個飯再走吧。”導演相邀,他自然遵從。到了晚上,一眾主演齊聚一堂,在一家飯館的包間熱熱鬨鬨的吃著喝著。“你酒量不賴啊?”與張遠喝了幾杯後,馮導驚訝的感歎道。“他何止不賴啊,能把你喝趴下。”國利叔在一旁拱火道。張遠立馬敬了他一杯。“相聲評書行不要搞內鬥!”張國利皺眉咽下後,玩笑道。範氷氷也不愧是見過世麵的,白酒一杯杯的往下灌,絲毫不虛幾位大老爺們。在娛樂圈,女星要是不能喝,那就彆上桌。否則一旦被灌,那晚上會發生些什麼便由不得你了。畢竟普通人眼中的女神,在那些大佬眼中就和商品一般,是能用來分享和交換利益的。就比如當年港島大亨劉鑾雄,砸了幾棟彆墅的錢把關之靈搞到手後,自然是“疼愛有加”。畢竟誰這麼玩高爾夫球都夠疼的。日後的某個項目中,劉鑾雄得罪了14K的某位大佬,上門求和時,對方的要求很簡單。讓關小姐帶著200萬現金來賠罪。劉當即答應,帶著關小姐赴宴,親自把自己女人灌醉後,和錢一起留給了大佬享用。這便是商界大佬對待女星的態度,不過是一塊肉。所以範氷氷一直加著小心,並且沒喝幾杯就開始裝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皆喝的滿臉通紅。就連平日裡沉默寡言的葛憂幾杯下肚,也磕磕絆絆的打開了話匣子。“你昨天幫忙改的幾個細節真好!”葛大爺誇道。“哎,說到這裡,我剛好想起來,咱們明天那場戲,我有幾個地方覺得不對勁。”葛憂說著說著,又聊起了工作的事,果然是戲瘋子。“明天是我和冰冰的開房戲份。”葛大爺抽了口煙,看向範爺。範氷氷沒有絲毫抵觸,雙眼迷離,單手支著腦袋,靜靜的聽著。“劇本中有兩個地方我覺得不好。”“一個是我收到武月的短信後,當著眾人的麵上樓去約定的房間。”“第二,是我為了怕被打攪,關掉了手機。”“我覺得對嚴守一這麼一個謹慎小心的人物,這兩個地方都略顯粗糙,但又說不上來問題在哪裡。”葛大爺搖頭晃腦的說完,端起酒杯傻樂了起來。“那還不簡單!”張遠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身旁的範氷氷立馬送上打火機,還故意在快點著的時候拿遠,逗弄了他幾番。呼……吐出一口煙圈後,張遠緩緩開口。“像您說的,按照嚴守一的性格,不會如此不嚴謹。”“就算他要著小三開房,也會偷摸著來。”“當著大家的麵坐電梯上樓,這不合理。”“不如就設計成他嘴上說著要下樓,卻假裝坐錯,踏上了上樓的電梯。”“這種時時刻刻都在騙人的形象,是不是很像嚴守一這種人呀。”“對!”葛大爺一拍桌子:“這樣就對了。”“兄弟我敬你一杯!”葛憂喝多後,輩分都亂了。嘶哈……兩人各自咽下辛辣的白酒後,張遠再度開口。“至於關機那就更不合理了。”“嚴守一的第一段婚姻就是與武月偷情時關機,老婆打電話詢問費墨後露餡的。”“他這麼聰明的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坑裡掉兩次。”說罷,張遠拿出自己的諾基亞,按下關機鍵。待手機徹底息屏後,看向範氷氷:“打給我試試。”範爺不解,微醺著掏出電話打了出去。“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SORRY……”“聽到了什麼?”“關機了。”“好。”張遠按下開關機鍵打開手機。但這回不同的是,他直接卸下背板,隨後將手機朝著餐桌用力一嗑。隻聽到“吧嗒”一聲,一塊純黑外皮的方形電池落在了桌麵上,打的筷子叮當響。“你再打給我試試。”範爺依舊不解,但本能的相信他,照做。“這回聽到了什麼?”張遠再次問道。“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範氷氷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隨即傻了眼。“看到了吧,何必關機呢,這麼做不就好了。”張遠幫手機裝上電池。葛大爺和馮導兩人對視一眼。還有這種操作!後世智能機時代的人可能不知道,以前“智障機”時代,特彆是00年左右。隻要在開機狀態下拔掉電池,手機沒來得及發送關機信號便斷電,運營商那邊便會提示不在服務區,而非關機。“你怎麼知道這種事的?”範氷氷好奇的看向他:“是不是老用這招,所以有經驗。”“那要這麼說,你之前拍車內戲的時候對葛憂老師又啃又咬,那麼熟練,也是因為經驗豐富嘍?”張遠反唇相譏。啪啪啪……範氷氷笑著錘了他幾下,放聲大笑。“你怎麼那麼壞呀!”“這個細節可以!”馮導一拍巴掌。他不光覺得加到電影中很好用,甚至覺得這招在生活中也很好用。以後不想被老婆找到的時候,便有了掩蓋的方法!【收到來自馮曉剛的感謝,藝術基礎1!】又喝了會兒,眾人全都醉醺醺的。馮曉剛的酒量很好,葛憂也是酒蒙子,張遠作為晚輩,被他們集中攻擊,喝的最多。“國利,你送憂。”扶著馮曉剛的許帆安排到。酒桌上一共六個人,張國利和葛憂一道,她又和自己丈夫一道,那便隻剩下範氷氷和張遠兩人互相扶持了。許帆始終想給這“狐狸精”找個搭配,省的她禍害人。範爺扶著七葷八素的張遠來到自己房間,把他丟上床,幫他脫了鞋子,便去洗澡了。……第二天。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張遠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發現有一條白花花的胳膊搭在自己臉上。轉頭看向身側,範氷氷正披散著頭發,張著嘴均勻的呼吸著。她的眼皮微微露出一條縫,能看到一絲絲眼白,睫毛還不停顫動,看著要死不死的模樣,還有點勾人。這睡相完全不淑女,四仰八叉的。張遠犟著脖子,看向自己的上下半身。“還穿著昨晚的衣服。”“可惜了……喝酒誤事啊!”所謂酒後亂性,那都是借口。真酒醉,醉的像昨晚的張遠那般,整個人根本沒知覺,壓根石更不起來。酒後失德?一切的機緣巧合,其實都是處心積慮!他推開範氷氷的胳膊,從床上坐起來。“你要走啦?”範爺迷迷糊糊的問道。“你不想我走?”張遠心說,後補一發也不是不行。“嗬嗬嗬……你身上一股酒味,都餿了,趕緊回去洗澡吧,”範氷氷笑著轉身,將一條大腿跨到被子外麵。“可惜穿了睡褲……”這種事講究的是郎情妾意,心照不宣。過了時機,便不是那個味了。晃晃悠悠的起身,離開了對方屋子。他走後,範氷氷睜眼偷偷朝著房門的位置看了看。“意誌力還挺堅定,都沒撲上來。”她又想到。對方若是真撲上來,她會拒絕嗎?“真可惜,偶爾遇到個有個性還聰明的。”範氷氷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下次相見得是何年何月。”……片場,馮曉剛和葛憂兩人麵前,一人一杯濃茶。兩人雙眼直愣愣的,毫無生氣。“讓你們喝。”“還乾不乾活了!”許帆怒斥。“高興嘛,就多喝了幾杯。”馮導解釋道,又為掩飾尷尬咳嗽了一聲:“憂,我們先講講戲吧。”“對!”葛憂也強打起精神:“哎,我昨天好像說過,今天的戲份又哪裡不對勁的。”“是嗎?”馮導都喝斷片了。“肯定是,我在飯局上說了的,好像有手機關機,還是電池,什麼來著?”葛大爺的狀態也沒比導演好多少。倆劇組主力跟腦袋斷了電一樣。“你看看你們,都喝成什麼樣了,明明說的是坐電梯,然後……”張國利剛想嘲笑,發現自己也忘了個乾淨。“你們仨誰也彆笑話誰!”許帆挨個給了腦瓜崩。“昨天人家在酒局上都給你們說好了戲,結果一晚上就都忘了。”“我看你們是真老了,還不如人家年輕人呢。”“誰說的戲?”馮導是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張遠!”許帆大喝道:“憂提了兩條,他都給解決了。”“那他人呢?”馮導被罵的縮了縮脖子,轉而問道。“他的戲都拍完了,人家不得回家嘛。”“那,要不……”馮導撓了撓頭:“咱們再把他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