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拍攝地位於帝都門頭溝,就是開設餐飲公司前,趙進與曹建軍兩人擺攤賣炒飯那地兒。但凡帝都影視劇需要外景,都會在此處拍攝。對張遠來說倒是方便,坐車就能到。到了地方,都不用進組拍攝,單從遠處遙望,便能發現與電視劇劇組不同的磅礴氣勢。光是現場製片和安保人員便有幾十位,好大的陣仗。不過沒這陣仗還真不行,圍觀群眾烏央烏央的,足有好幾百人。他向著人群走去,要到沒到時,剛好有一群大漢簇擁著一位染著紅發的高個女人,朝著自己這裡走來。“呦!”張遠眯了眯眼,立馬認出了這位。便是片子的女二號,範氷氷。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位的皮膚白的發光!長發飄飄,眉眼如畫,走路帶風,氣勢十足。一米六幾的身高,愣是走出了一米八的氣場。你可以說她貪財,可以說她油滑,但你不能否認她的美貌。在場的足有上百人,可一眼掃去,範氷氷就像是個視覺黑洞一般,永遠能在第一時間抓住你的眼球。畢竟有句話叫……範氷氷憑借一己之力,削尖了兩岸三地女明星的下巴。她曾經影響了一代人的審美。96年時,這位才14歲,便考上了謝晉影視學院。在電視劇《女強人》中當龍套時,被當年如日中天的“瓊瑤大女主”劉雪華一眼相中。劉雪華見她長的實在漂亮,便主動要了張照片,並讓她在背後寫上自己的電話和住址。她隻憑三天的戲份,便得到了賞識。之後劉雪華便將其推薦給了瓊瑤,一路來到《還珠格格》即將開拍時,老阿姨打算采用兩岸雙女主的模式。一位大陸女主,一位寶島女主。原本打算讓範氷氷出演紫薇,可當她滿心歡喜,簽下與瓊瑤公司的合同後,卻被告知,自己的角色換成了金鎖。因為中影高層有人推薦了趙燕子,本著老帶新的穩妥原則,瓊瑤連商量都沒有,便直接找來了寶島的林心茹出演紫薇。這件事讓範氷氷與瓊瑤之間產生了無法彌補的巨大裂痕。不過老太太的確出了名的霸道,但之後敢與之對簿公堂,也體現了範大姐的倔強脾性。當然,這事背後有王京花和華誼力挺,所以解約後她立馬入了王京花麾下。王阿姨也不含糊,當即給了她回報。就是這部《手機》中名為武月的女二號。至此,她踏入了華夏影視圈的核心地帶,並憑借這個角色,拿到了來年大眾百花獎的最佳女配。可成也《手機》,敗也《手機》。起點即是終點,當真是無比諷刺。他看著,想著,唏噓著。一個出生普通的女人能左右逢源,站在影視圈的巔峰之處,其能力的確出眾。想著想著,他便出神了,沒注意到已經來到身旁的安保人員,整個人直直的插在路中央。圍著範氷氷前進的安保們來到麵前,用力一把將其推開。“我艸,推毛啊!”被推了個趔趄,張遠立馬怒目圓瞪,叫罵道。“不好意思。”範氷氷聞聲,轉過頭來麵露難色,雙手合十放到嘴邊:“一會兒再給您簽名。”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把我當腦殘粉了?”張遠晃了晃腦袋,無奈的向劇組走去。由於安保太過嚴密,張遠愣是被攔在了人群外。隻得打電話給許帆,不一會兒,安保見許帆竟然親自到場迎接,這才趕忙賠了個笑臉。“帆姐,伱拍戲忙,不用親自出來。”“要的要的,剛好帶你轉轉。”許帆見到他後格外熱情,親切地很。“小剛,張遠來了。”留著一頭短發,畫著柳葉眉,身姿妖嬈的許帆帶著他穿過攝製組,來到了拍攝地的核心區域。大老遠的,便朝著人群喊了聲。“誰?”一位帶著遮陽帽的小個子男人回過頭來,疑惑道。“嘖,你什麼記性啊!”許帆嗔怪道:“和你說了,來客串的年輕演員。”“哦!”這位一拍腦門:“怪我了。”男人從導演椅上站起身來。這位的模樣應當說是“毛臉雷公嘴”,要多寒顫有多寒顫。朝著張遠一樂,便露出了好幾顆蠟黃雜亂的大板牙來。打遠了看,好似一隻齜著牙的河狸,還是河狸中長得最不好看的那種。此人正是在華語電影圈攪動風雲的大導演馮曉剛!“許帆是怎麼下去嘴的……”張遠心中暗暗吐槽。來到這劇組後,有兩人出乎他的意料。範氷氷真人比熒幕上更漂亮。馮曉剛真人比熒幕上更寒顫。熒幕真是個神奇的東西……“馮導你好,我是張遠,仰慕已久。”“你好。”張遠立馬察覺出,馮曉剛遠沒有許帆那般熱情,隻是很場麵的打了個招呼。“娃兒,你可來嘍!”這時,突然有一道川渝口音從身後傳來。張遠都不用回頭,便猜到了來者。“國利叔!”“哎,前幾日就聽說你要來,今天終於等到了。”張國利剃著個大光頭,笑盈盈的上前。而他身旁則跟著本片的男一號,葛憂。張遠見到倆人就樂了。這兩位在片中的造型剛好與現實生活中相反。葛憂頂著一腦袋烏黑的偏分,張國利則一根毛都沒有。葛憂非常靦腆,隻是點頭示意了一下,便社恐似的東張西望,挪步離開。“你倆認識啊?”馮曉剛訝異到。“之前在《倚天屠龍記》我們一起待過好幾個月。”“你彆看他年輕,快板,相聲,評書樣樣都會。”張國利立馬幫他“推銷”了起來。“哦。”馮曉剛重新打量了他一遍,微微點頭。“一會你好好表現。”國利叔把他拉倒一旁,關照道。“彆看你這角色戲不多,盯著的人可不少呢。”“原本都定好了人,還是許帆幫你爭取來的。”“國利叔,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張遠立馬回道。張國利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和他這麼說話,那是真把他當自己人。畢竟兩人有相聲和評書牽絆著,張國利見他的確比一般演員更親近。“怪不得馮曉剛見我時不鹹不淡呢。”張遠這才明白。他想了想,這角色原本的主人應當屬於馮導的好友張涵宇!這位與馮導一樣,是部隊大院子弟,而且已經合作過數次。《沒完沒了》中的討債人,《大腕》中的精神病……就是在李成儒之前出場,說要顛覆互聯網的那位。這兩部戲中還隻是無名小角,到了《天下無賊》可給他安排了正方的重要配角。在《集結號》中更是直接升任男一!可見馮導對這位有多捧,擠了他的角色,估計馮導心裡有點疙瘩。他的戲份並不多,也沒開拍,便在片場轉了轉。待他回來時,便見到馮導,國利叔,葛憂等幾人正圍在一塊商量著些什麼。“我覺得,這句詞太冗長。”“而且意義不明。”馮導指著劇本說到。“就像《甲方乙方》,我們有‘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像《大腕》,我們有‘不求最好,但求最貴’。”“一定要有一句讓人印象深刻,同時又能總結主題的標誌性台詞。”《大腕》的主題不是葬禮嘛……張遠湊過腦袋來,心中想到。《大腕》這片子看著搞笑,其實格外邪門!這電影的主題,是為國際大導演辦理葬禮。這主題非常黑色幽默,可拍起來之後,就隻剩黑色了。這片子一共拍了仨月,劇組卻參加四次葬禮,是真葬禮!男二英達的嶽父去世,編劇梁左去世,馮導老媽去世,製片人王中軍的老母最後也去了……當時嚇的劇組天天求神拜佛,差點都不敢繼續拍了。生怕是這片子的內容衝撞了哪路神靈。為啥電影開機老燒香求神呢,因為真的老有邪事發生,讓你不得不信!“這句原詞是,做事要講究,我覺得力度不夠,觀眾記不住。”馮導搖搖頭。“那改成:辦事要地道,好不好。”國利叔接道。“不好,太京片子了,外地觀眾可能會反感。”馮導否定道。“要不改為:處事要周到。”葛憂也提出了意見。“差點意思。”“要不改成,做人要厚道,怎麼樣?”幾人正討論著,便聽聞一道清脆的嗓音悠悠說道。“做人要厚道……哎,這句是比剛才那些好。”幾人聞聲轉過頭來,卻愣住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張遠那張俊俏的麵容。“這是你想的?”馮導抬了抬眉毛,心裡反複琢磨著。這小子有點意思哈!隨口一句,便比我們討論了半天的都要強。“這句是不錯,不過覺著好似好差了一點點。”馮曉剛摩挲著下巴思索著。“要不帶上方言試試?”張遠再次提議道。幾人又是一愣,張國立想了想,用他最熟悉的川渝方言說了遍。“做人要厚道!”“對了,就是這味道,比剛才更有意思……”馮導興奮了起來。“不對不對,還有點彆扭。”葛憂是位天賦極高的演員,皺眉擺手。“要不,把邏輯重音放到厚道二字上試試?”張遠第三次開口。“做人要……厚道!!!”張國立在心中默念兩遍後,再度開口。“對嘍!”此時葛憂也露出了笑容。“就是這個味!”“做人要……厚道!!!”三人異口同聲的大聲說道。“哈哈哈……好好好,就這句了,定了哦。”馮導立馬抬手,將這五個大字寫到了劇本上。“哎,你可以啊!”寫完他抬起頭來,看向依舊保持微笑的張遠。“我們幾個商量半天都每個頭緒,你一來就搞定了。”【收到來自馮曉剛的感謝,美術基礎1!】【收到來自張國立的感謝,演技1!】【收到來自葛憂的感謝,台詞1!】“我就說他機靈吧,我早看出來了!”張國利勾著他的肩膀說道。“你對台詞也有研究?”葛憂發問:“這句台詞若是去了川渝口音和落在‘厚道’二字上的重音,至少會失去半數魅力。”“你的這兩個改動很好,一下到位了。”葛憂可是行家中的行家,一點點不對勁的地方他都能察覺。“你乾過編劇?”馮導笑著反問。“沒有,隻是好研究劇本。”“好,不錯。”馮曉剛對他的態度,明顯比之前好了不少,也熱情了不少。“你們乾嘛呢?”許帆剛好上前來。“張遠給我們改了句台詞,特彆好,你聽聽……”三人又想老頑童似得,異口同聲道:“做人要厚道!”噴了許帆一臉唾沫,惹的她繃著臉直往後躲。見他們玩的高興,張遠麵帶笑容的同時,心中卻冷笑著。嘴上說著厚道,你們拍這片子時,對小崔那可是相當不厚道。原本這片子開拍前,許帆特意將小崔請到家裡,親手包了餃子,與他商談拍戲的事。其實葛憂扮演的嚴守一,起初是想讓崔永圓出演的。可奈何央視有規定,主持人不能隨意接戲,他便婉拒了。這片子拍攝過程中,小崔還提供了不少專業意見,可成片後一看,這位頭發都立起來了!你們分明是在消遣灑家!現實中,小崔因為身體原因,讓和晶代班了《實話實說》。可到了電影中,嚴守一則是錄下床照和視頻被威脅才讓武月代班,並且還為男主設計了婚內出軌的人設。哪個觀眾看了都知道這角色的原型是小崔,勢必對他的風評和職業生涯造成負麵影響。更讓他生氣的是,對婚內出軌的描寫傷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兒。其實這事不光有馮褲子的鍋,還有原著劉震芸的問題在,畢竟編劇他也有份。而且也是奇了怪了,但凡馮導拍攝劉震芸的作品,不是口碑不佳,便是票房不佳。如《手機》,《我不是潘金蓮》,《1942》。外邊都說他倆是老鄉克老鄉……馮小剛和劉震芸祖籍都是河南。“希望你們真能厚道些,畢竟不厚道是要付出代價的,那代價就是……”張遠正想著呢,一道靚麗的身影來到了他的身旁,歪著腦袋疑惑的說道。“你怎麼在這兒?”一腦袋紅毛的範氷氷瞪著大眼睛,驚訝的看向他。“嗯,代價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