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小時前,廣德樓。“那同仁堂啊,開的本是老藥鋪。”“先生好比這個甩手自在王……”帝都相聲大會的生意與之前並無二致,依舊慘淡。坐滿能聚攏400多人的場子,這會兒不過稀稀拉拉的散著三四十位觀眾。就這,對他們來說還算是好光景呢。至少能保本。和之前一樣,李靖先上台說一段快板書暖場,讓大家聽個滋味,同時收收心,為之後的節目做鋪墊。今天的觀眾還算給麵子,全都笑盈盈的喝茶嗑瓜子,邊享受邊聽。躲在上場門布簾後邊的郭德罡悄悄看了眼,心說今兒個觀眾的氣挺順,一會兒得賣力氣。可就這檔口,園子入口處卻鬨騰了起來,打破了場內的安靜祥和。“先生,您沒買票?”啪!“哎呦!”檢票老頭追著一幫大老爺們,隻是說了句實話,回應他的便是一記**兜。把老頭打的眼冒金星,天旋地轉,隻得捂著布滿皺紋的老臉,灰溜溜的躲到了一旁。這些位徑直走到最前排,領頭的找了張空桌坐下,當即把雙腿擱到了桌麵上,連帶著鞋幫上的泥灰弄了一桌。身後的幾位小弟則抄起茶碗,瓜子盤,用力往地上一摔!白瓷碎裂之聲不絕於耳。若說上回還等快板書說了一半才開始喊倒好,假裝對節目不滿意,借口鬨事。那這回則是連裝都懶得裝了,進門後便用行為大大方方的告訴所有人。“爺今天就是來砸場子的!”周圍觀眾一見這情況,哪有不跑的。不到五分鐘,人便走乾淨了,而其中九成九的觀眾再也回到這個場子了。郭德罡臉色鐵青,好好一場演出剛開始就被搞砸了。可自己不光不能發飆,還得掛上笑臉去平事。“您幾位……”“彆廢話,把上次那小子喊來。”領頭這位雙腿交替,換了個姿勢,繼續把腿擱桌上。郭德罡認出來的這些位正是上回被張遠“嚇走”的混混,心知今天難以善了。“各位大哥,您說的那位並非我們團隊的成員,隻是位觀眾。”郭老師還算有江湖道義,沒把張遠推出去頂事,反倒幫他撇清關係。“甭給我這個那個,我知道你倆認識。”說話這位那嘴撇的跟癩蛤蟆似得:“一個小演員還敢在帝都的地頭上翻天了。”“他不是會演嘛,來來來,今天就讓他來,當麵再給我演一段!”“我還這麼跟你說了,隻要他一天不來,我就跟你這兒待一天。”領頭這位徹底耍起了無賴,一揮手,所有小弟都坐下,果然不走了。“張爺,這可怎麼辦呀!”又勸了半晌,對方不依不饒,郭德罡回到後台,和張文順老爺子商量了起來。“要不咱報警吧。”郭郭德罡腦門上全是汗。“可以,但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張老爺子倒還算淡定。“計將安出?”郭老師見老爺子沉穩,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俗話說解鈴換需係鈴人,我覺得,伱不妨打給張遠問問。”“他就是個小演員,嚇唬嚇唬人還行,這會兒已經露底,他能做什麼?”“他敢做什麼?”郭老師心中那一絲希望破滅了。“你有彆的招嗎?”“不行就和他們拚了,大不了不乾了,我回津門去!”郭德罡一咬牙,說了氣話。“好啊,大丈夫啊。”老爺子比出大拇指:“有誌氣。”“可你記住一句話,真有誌氣的,都是餓死的。”張老爺子說完,歪著肩膀回到後台的太師椅上,翹起腳來,打開了裝滿高碎的大玻璃瓶,悠悠的喝了起來。幾分鐘後,郭德罡一跺腳,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掏出了手機……時間回到現在。張遠剛換上衣服,拿起手機走出了住宿酒店大門,邊走邊聽。門外,不光有黃巨龍,晉鬆,李彧他們幾個配角也一塊侯著他。“我知道了,這事……”張遠貼著手機的臉頰不時顫動幾下,神色嚴肅,麵沉似水。等他的這幾位都是老江湖,一眼便看出不對勁。“怎麼了?”“有個朋友……”張遠將之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攤開說了個明白。“咱們這行是難啊。”李彧正式拜師學過評書,所以聽到小班社的遭遇後,有種淒涼感湧上心頭。“遠水解不了近火,再說了,人家都發現你是個演員啦,去了也沒用。”晉鬆這大黑漢子重重搖頭。這兩位除了唏噓感慨,並無太多辦法。李彧是表演世家,混混的事他管不上。晉鬆是雲南人,若是在他老家,那還能呼朋喚友,可在帝都,他啥也不是。“艸!”這時,武癡黃巨龍用力扔下了手中的煙頭,抬腳碾滅。“欺負我兄弟,就是欺負我!”龍哥常年練功,腮幫子本就鼓脹,現在一生氣,更是滿臉凶相。黃巨龍這位當過“雙花紅棍”,江湖氣本就重的很。自打上回“比武”,張遠給足了他麵子後,兩人就成了經常切磋的好兄弟。“彆的事我不敢說,這種小混混我還是有把握的。”說罷,他掏出手機打了出去,隨後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陣。“搞定,和你朋友說,等著便好了。”廣德樓那頭。“怎麼樣啦?”張老爺子哼著小曲,隨口問道。“他說讓我們等會兒,彆著急。”郭德罡的眉心皺出了一條線。“那就等著嘍。”外麵仍時不時響起拍桌椅,砸碗碟的動靜,讓這等待格外難熬。此時的郭德罡還是個愣頭青,自是不信張遠的說法。約莫著大半個鐘頭後,廣德樓門外來了一群人。與屋內的混混各種奇裝異服,人五人六的狀態不同。來的這些位著裝統一,氣質沉穩。黑西裝,黑西褲,白襯衫,黑皮鞋。那皮鞋擦得鋥亮,比周小文的大禿腦門都亮。彆看現在是夜間,這班人照樣個頂個帶著大黑墨鏡,要是手裡再拄根棍,不知道的還以為殘聯集體活動呢。但從這些人虎背熊腰,蒼勁有力的體態可以看出,絕不是善茬。踢踏,踢踏……黑皮鞋在劇場的地磚上踩出整齊劃一的聲響,煞是好聽。來到這幫混混身後,這幾位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就和一根根黑樹樁般莊嚴。“我擦……”領頭的混混見到這些位,立馬把腿從桌上挪開。這會兒,銅像般的西裝男才開口道。“你老大是誰?”“李二狗子,張麻子,還是江瘸子?”外人聽不懂,這幫混混一聽就明白,這三位都是帝都的地頭蛇。“您是?”混混抱拳作揖。流氓也都不傻,見對方氣勢淩人,開口又都是行業“大佬”,自然知道來頭不簡單。“先回答我的問題。”西裝男完全不理對方江湖禮節。“我老大是藏胖子。”領頭這位報上了大名。“艸……”西裝男突然笑了:“就TM一個唱歌的,也敢耀武揚威。”“巨龍也真是的,我還以為是啥大事呢。”這幫黑西裝全都輕笑了起來。這些人是乾嘛的呢?保鏢。保鏢這行能人輩出,特彆是頂級保鏢團隊,不少都是特殊部門退役,或者像黃巨龍這樣從江湖上退下來的高手。龍哥聯係的,其實是自己在帝都的老同事和老大哥。這些位都是給帝都大明星或者商業大佬乾貼身保鏢的。要問首善之都,治安良好,還需要保鏢?04年吳若甫是怎麼回事?新東方的俞敏洪在帝都也被搶過好幾次,險些喪命,商人,明星都不例外。那年頭可不比後世。黃巨龍可是給劉曉慶當了好幾年保鏢,在這個行業裡也算是一把好手,才能喊得動這幫兄弟。而且當保鏢的都是黑白通吃,誰都熟悉。這幫混混在他們麵前,就像是古代地痞遇到了龍門鏢局的當家人,你連知道我字號的資格都沒有。“行啦,回去和藏胖子說一聲,好好唱歌,少摻和江湖事。”“哎……爺,知道了。”領頭混混其實還往大了說呢,他是藏胖子小弟的小弟。島國有句古話:中國有一句古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對方一開口,他就明白,自己跟人家差著輩分呢!老大的老大在對方口中都是小把戲,我還玩個雞毛啊。又疾疾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般逃離了廣德樓。哎,為什麼要說“又”呢……反正這幫混混再次跑出好幾條街,這才找了個牆根扶著,邊喘邊說。“這哪是硬點子,分明是拉掛子的,而且還不是普通拉掛子。”拉掛子也是江湖黑話,就是保鏢的意思。“你TM!”領頭的混混抬手朝著身旁一位紋著殘龍的小弟打去。“你不說那小子是演員嗎?”“結果給我招了一幫老海!”紋龍這位直躲:“您不也看到了,那幫人真是拍電視劇的。”老大這才咬牙停手,臉皺成了一團。“我說這幫家夥演的流氓那麼像呢,原來是有生活。”混混回憶起張遠在劇中的表現,齜牙利嘴,抬手給了自己倆嘴巴。“原來電視劇都是真的!”“這部《征服》是紀錄片……”廣德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