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化妝換裝完畢的張遠再次出現，“評委席”上的眾人精神為之一振。好俊的後生！此時的張遠身穿一件緞子麵的雪白大氅，上繡團花朵朵。手持一把折扇，邁著四方步，一搖三晃，儘顯古代公子的優雅。來到屋中間後站定，側過身來，隨後隻聽得……啪！伴隨著一聲悶響，紙扇大開，翻腕輕搖。扇麵上畫著簇簇蘭花。君子如蘭，空穀幽香，這會兒的張遠，當真是扇如其人，好一副青年才俊的做派。周小文眉頭幾度抬落，心說楊濤果真沒有騙我。張遠扮上古裝，端的是一派神采奕奕。元冰和趙劍也不住的點頭，古裝扮相這兩位見過太多，元冰更是伴隨著香江黃金一代成長起來。他最清楚古裝才俊是何等模樣。張大胡子也眯起眼睛看了許久。由於隻是試鏡，張遠換了服裝，卻沒工夫上頭套，太費時間，的確沒必要。可他這英氣的身姿一出現，大胡子仿佛已經看到了長發飄飄，英姿颯爽的姑蘇慕容。如果說張遠對虛竹這個剛出廟門的楞頭和尚形象還有幾分生疏。那麵如冠玉，風度翩翩的南慕容他可就太熟悉了。《倚天屠龍記》中玉麵孟嘗宋青書，在設定上，特彆是在外觀設定上，兩人何其相似。儘管金老筆下人物數千，可宋青書和慕容複皆是能列前十的美男子。不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兩位終究是走岔了道，一人身死，一人癲狂。無論是愛江山還是愛美人，這兩位“癡人”多有相似，張遠扮演宋青書數月有餘，此時扮成慕容公子自是手到擒來，事半功倍。張紀忠上下打量幾番後，和張遠對上了眼神。“好神采！”倒不是他雙目有多深邃，而是此刻的他，眼神中透露著多種情緒。有高傲，有不屑，最妙的，是藏著的那幾分陰狠。慕容複這個角色，可以說是將佛家三毒“貪，嗔，癡”集於一身。貪的是功名利祿。嗔的是屢遭挫敗。癡的是複國大任。即使外貌如君子，其內心依舊是個小人，為達目的可以輕易突破下限。他的眼神中，該有人性的不堪，他不是個表裡如一的君子，而是人麵獸心的狂徒。張大胡子對張遠的扮相非常滿意，對他通過眼神表達人物內心的手法更滿意。“好，請開始你的表演。”這場戲，張遠連台詞都沒有，根本用不上搭檔，全是他的獨角戲。內容和之前那場虛竹的戲份倒是相連，為慕容複參悟珍瓏棋局陷入癲狂。張遠朝著虛空望去，神色淡定自若，無比自信，紙扇輕搖，誰看了都得說一聲。“好一個風流倜儻的南慕容！”可漸漸的，他麵色逐漸沉寂，兩條劍眉眉尾下垂，那自信也正快速流逝著。下一秒！他的雙眸中出現了驚駭之色，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向他襲來。“呀！！！”張遠裝作從腰間掏出佩劍，瘋也似得朝著周圍胡亂砍去，好似四周的空氣中正有狼虎環伺。“好，停。”大胡子揮手喊停。麵露中意之色。“演的煞有其事。”張遠前世看過多版《天龍八部》，深知對方要的效果為何，有了標準答案再稍加發揮，遠比這些位看到的要簡單。“聽說你剛出演過《倚天屠龍記》，同樣是武俠劇，你應該有不少打戲吧。”張紀忠撇了眼趙劍和元冰。“是，也演過不少威亞戲。”該展現時，張遠絕不嘴軟。“那好，現場打一套吧。”“您想看什麼？”“你拿手什麼，就打什麼。”大胡子見他自信反問，愈加好奇：“兵器架就在那邊，隨便用。”張遠抱拳點頭，擺出架勢，卻沒有去取兵器。前些日子，他與釋曉龍苦練許久，當然，那小子也快被自己薅禿了，今天，終於有了展示的機會。他雙肩放鬆，鬆的仿佛要脫臼一般，讓雙臂隨意的垂在身側。趙劍抬眼，略微點頭。西方拳法起勢，大多渾身緊繃，而東方傳統拳法則剛好相反，越鬆越好。趙劍還在頷首呢，隻見張遠身形一變，腰部發力，帶動雙臂揮舞，雙腿半曲，轉瞬間便側過身去。此時的他，手尖，腳尖，鼻尖，全都朝向一處。“三尖正！”元冰脫口而出：“劈掛，八極，還是形意？”下一刻，張遠雙臂揮舞，冷彈脆快硬。雙臂擊出，沉長活柔巧。變招換式，重猛輕靈抖。移步追逐，涵虛粘連隨。在他雙臂不斷揮舞的同時，道道脆響如過年時的鞭炮般響徹整間屋子，餘韻繞梁，連綿不絕。“1，2，3……9！”元冰默數聲響，連數九下。“九響通背！”趙劍和元冰異口同聲。一套拳法，不過五六秒鐘便迅速打完，張紀忠周小文馬鵬等幾個外行看的雲裡霧裡，不知所謂，就像有人將一杯香茗從幾人身前端過，還沒來得及品嘗，也沒覺出滋味。但趙劍和元冰兩人是“鼻子靈”的，一眼便看出了門道。“不對啊，他打的和我之前見過的通臂拳有點不一樣，沒那麼好看。”趙劍麵帶疑惑。“是不一樣，他打的這個，不是表演形的，而且有少林的底子。”元冰年紀更大，走南闖北經驗豐富。“還不是外門的，應該是少林內門的底子。”現代少林其實沒有內外門之說，隻是代稱。交錢上學的少林武術學校，屬於外門，表演性質更強。而釋曉龍這種入室弟子，則有專人單獨教導，學的可都是不外傳的真東西，所以稱為內門。張遠打完一套，不斷調整呼吸，平複氣血。所謂九響通臂，那九聲脆響可都是自己挨拳打出來了，雖然有技巧，可沒點身子骨真抗不下來，容易給自己打吐血。一開始跟著釋曉龍學，他都懷疑對方教的不是通臂，是七傷拳。每天打完渾身疼。稍不注意都容易給自己嘴巴子抽腫了。“文卓那套更狠，但這小子的還年輕，有的練。”元冰和趙劍耳語幾聲。要說華夏娛樂圈打通臂拳，趙文卓絕對是號人物。這位剛出道時，那套通臂的底子差點把李連傑打出內傷，而且老李還帶著護具呢。後來趙文卓明白拍戲不是武術表演，便開始收著打，這才讓對手輕鬆了不少。張大胡子看過的武術表演不少，甚至自己還經常瞎練，但論專業，他還得征求兩位武指的意見。而趙劍和元冰二位則給出了一個十分肯定的眼神，同時低語。“不賴！”“有底子。”大胡子會意，給了眼神回複，同時思考到。“這個年紀，能讓這兩位都說好的，可不多見。”趙劍跟著張紀忠十多年了，是鐵杆，他的話大胡子毫不懷疑。而他與元冰雖然才合作幾年，可《笑傲江湖》和《射雕英雄傳》兩部大戲皆獲得成功，大胡子對這位香江武行大佬也是非常恭敬的。有這兩位的首肯，他雖然初次見麵，卻也覺得張遠是可造之材。此刻他看向身旁的周小文，發現這位被自己請來當總導演的糙漢子正看著張遠的表現麵露得意之色，心想小文還是有眼光的。“那個，張遠你上前來……”大胡子麵帶笑意，抬手想召張遠到麵前再詳談幾句。可他話才出頭，卻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斜向了一旁的兵器架。這時，他們認為已經露完功夫的張遠，抬手從架子上，穩穩的取下了一根齊眉棍。“您想看什麼？”大胡子突然想起幾分鐘前，張遠的那句回答，這才明白。他會的可不止一套通臂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