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通過前世十多年的打工生涯，曾經的出過不少工作經驗。其中一條是……“有的時候，否定你的領導，比一味盲從更容易獲得對方的認可。”不過這麼做的前提是得有真本事，否定對方後，對方還得覺得你做的對，這樣更容易獲得賞識。當然，也有腦子不好的瞎學，那就變成了大庭廣眾之下頂撞領導，容易當場離職。酒桌上，張遠就對李大偉的想法提出了反對意見，一桌人全都將目光挪向他。幫著張遠說話的高群舒都心中一抖，生怕他得罪人。可李大偉導演非但沒生氣，反而笑容和煦的看向他。“張遠，你說說，我哪裡說的不對了，沒關係，大膽說。”剛才張遠對《金粉世家》的一段分析讓他很受用，現在李大偉對張遠除了好奇之外，還多了一絲尊重。類似對老師的那種尊重。為啥他對張遠脾氣這麼好呢，這事得從頭說起。李大偉畢業於北影，今天這酒桌上的周小文，楊濤，也都畢業於北影，這一桌算是半個北影校友會。周小文和楊濤的年齡比李大偉要大上不少，卻對他非常客氣，至於原因嘛……是因為人家有個好媽！李大偉的母親名叫劉國全，北影表演係60屆的高人，69年進入北影廠當演員，跟著陳佩斯的父親陳強一起演過不少電影。而後演而優則導，陳家父子主演的《父子老爺車》便是她的作品。從人脈，到能力，再到資曆，劉國全在華夏影視圈基本屬於教母級的人物，門生故交無數。屬於是跺跺腳，北影都得抖三抖的老前輩。李大偉的第一部片子，就是他媽執導的《喜氣逼人》，給他掛了導演的名，其實就是讓他去學習的。等到了第二部片子，李大偉這才操起了執導棒，導了大半部片子，不過他媽依舊在背後掌控大局。順帶一提，這電視劇名叫《大英雄鄭成功》，因為政治原因審核被卡，拖了好幾年才播出。原本定好的主題曲被《康熙王朝》搶走。沒錯，就是那首韓磊的《向天再借五百年》。原本歌頌鄭成功的歌卻被用來誇讚康熙，簡直黑色幽默。如今李大偉的老媽見時機成熟，便給自己兒子出了第三個項目，就是《金粉世家》！這回老太太為了鍛煉兒子，前期直接放手，不光讓李大偉自己做準備，連改編劇本這活也讓他親自乾。老太太煞費苦心，有人可能會說，至於嗎？嗨，君不見那陳凱鴿的成名作也是他老爸陳懷愷操辦的，甚至被稱為陳凱鴿事業巔峰的《霸王彆姬》，老爺子也在背後出力頗多，誰家爸媽不望子成龍啊。李大偉的導演能力受到母親的耳濡目染，再加上兩部片子的鍛煉，基本已經出師。可說起改編劇本，他還差著點，這些日子天天熬夜，為了這事著急上火，今天找一幫導演朋友喝酒，一方麵是為了訴苦，同時也想找朋友前輩取取經。本就是抱著學習的態度來的，現在張遠言之有物，他當然奉若上賓。張遠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敢大膽開口。“李導，您剛才的意思是照本宣科，完全按照小說來拍攝，我覺得這樣不行。”“不行的原因有幾點。”“其一，這本小說原作上百萬字，內容極多，真要拍全了，100集都不夠。”那年頭還沒有開啟影視劇“灌水”時代，一部電視劇40集就算長篇，哪像後世，動不動就80，100集，甚至惹得廣電出台“瘦身令”，可依舊收效甚微。李大偉微微點頭，這點他的確忽略了。“還有，這本小說為民國作品，當時的價值觀與現在不同，很多內容不符合當下觀眾的口味。”“就比如說，男主金燕西是個超級大渣男，家族破落與他的不學無術不無關係，可這位卻得了善終。”“觀眾看了心裡能不窩火？”其實金燕西不光善終，拋妻棄子的他跑到南洋，竟然憑借出色的外貌成為了電影明星，不光如此，還特意拍了部電影，歪曲自己的發妻貪慕虛榮，拋棄自己。小說結尾，這部電影大賣，金燕西名利雙收，而發妻冷清秋則在看完電影後憤憤不平。就這結局，不得給觀眾氣個好歹，小人得誌，善人受傷。李大偉一愣：“張遠，渣男是什麼意思？”他忘了這年頭還沒這詞呢。“就是花花公子，始亂終棄，與大量異性有染卻不負責任，跟渣滓一樣。”“有意思，還挺貼切。”一旁已經喝多的周小文聽樂了。“大偉，我覺得張遠說的有道理，這不是內容的問題，是市場的問題！”一旁的楊濤導演很敏銳的察覺到。“小說再好，那也是80年前的作品，現代人不一定愛看，若是為了還原原著而拋棄觀眾，這就變成了舍本求末。”“濤說的對，咱們拍片子，不就為了讓觀眾愛看嘛，否則賣給誰去。”李大偉張了張嘴，異常驚訝的看向張遠。懂故事也就罷了，這位年紀輕輕，竟然已經能考慮到影視劇的市場和受眾問題。連我這個導演都沒想到這層！這小子的能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李大偉心中想到，隨後舉起酒杯。“張遠，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們約個地方詳細聊聊。”“管飯嗎，不管飯我可不去。”張遠戲謔道。“管你一天三頓！”一旁的高群舒瞟了眼張遠，聽出了他的話中話，趕忙接茬。“一天三頓可不夠，要管就得管一部戲的飯。”張遠在心中給高導比了個大拇指，這是自己人！“哦……”李大偉一拍腦門。張遠一直在幫他分析劇本，他都忘了對方本職是演員。“這都好說，這部戲的選角本就是我在管，自己人好說話。”有他這句，張遠今天就沒白來。一頓酒換了一個角色，大賺！李大偉心裡有了底，情緒逐漸放鬆下來，接下來的酒局喝的很歡暢。到了散局的時候，李大偉已經喝的腳下打飄，勾著高群舒的肩膀。“老高，謝謝你給我介紹這麼一個人才。”“下回再請伱喝酒。”“等你片子收視飄紅，我們一起慶祝。”高導給出了高情商回答。“一定飄紅，不瞞你說，我都想好了。”“這兩年不是流行棒國電視劇嗎。”“就前兩年那部《藍色生死戀》，火成啥樣了。”“所以我都想好了，這回咱的片子也找幾個棒國女星來出演，年輕人指定喜歡！”他這迷迷糊糊，半醉不醉的話傳到張遠的耳朵了，讓他精神一振。“我咋忘了這茬呢！”那些年的確流行請棒國女星出演大陸電視劇，就比如被稱為最美三聖母，出演了焦恩俊版寶蓮燈的樸詩妍。可那得是幾年後的事。人人都知道，《金粉世家》中沒有棒國女星！“李導，你剛才說要請棒國女星來演戲。”“對啊，準備的角色是女二白秀珠和丫鬟小憐，我都和棒國那邊聯係好了。”李大偉驕傲的說道。大家都知道，白秀珠這個角色的最終歸屬，可是那年剛回國的劉天仙！而小憐這個角色的最終出演者則是後世被製作成大量表情包和GIF，來自《情深深雨濛濛》的“可雲”扮演者徐璐。“李導，咱們國家對外籍藝人入境這事相對保守，要是簽證被卡，很可能會影響拍攝，您得早做打算。”“不會的。”李大偉一擺手，顯然沒當回事。張遠沒再多說什麼，和一眾導演一一道彆後，獨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