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沒有?”黃七緊張追問。
“沒有,”二毛搖頭,“朝廷一門心思的想要殺了那個替死鬼,我若是讓他來玄雲宗居住,就是給自己惹禍招災。”
“就是,千萬彆讓他們來,”黃七連連點頭,“上次他們就差點害死你,怎麼還有臉再來張口?拖家帶口的來一大群,吃喝拉撒都得你伺候著,真拿你當下人了。”
“你不用煽風點火,”二毛說道,“這件事情沒得商量,我不會鬆口的。”
“嘿嘿,”黃七訕笑著岔開了話題,“你都收拾好了嗎?咱什麼時候出發?”
二毛說道,“咱們要去的地方在豫州的北麵,玄雲宗在梁州的西南,兩地少說也有一千五百多裡,若是步行前往…...”
不等二毛說完,黃七便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就彆惦記著騎我了,嫌步行太慢你就騎驢。”
“騎驢也不比步行快多少啊。”二毛說道。
“你愛去不去。”黃七歪頭一旁。
“哎,你為什麼一直不願馱我?”二毛多有疑惑,“你是馱不動,還是有彆的什麼原因?”
黃七隨口說道,“我當然馱的動,但我不願在你麵前顯露原形,還有就是我一旦馱了你,就會與你心靈相通,同壽同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會死。”
“嗯?這是怎麼一回事?”二毛好奇追問。
黃七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隻知道有這回事。”
“那還是算了吧,”二毛打消了騎乘黃七的念頭,不過想到路途遙遠,隨即又生出了另外一個想法,“你不是還會飛嗎?我可以不騎你,我編個筐…...”
“去去去,想什麼呢,”黃七鄙夷斜視,“我雖然能飛,卻不比飛禽,淩空之時我馱不動人的。”
“好吧。”二毛這回算是徹底死心了。
“咱們到底什麼時候走?”黃七言歸正傳。
“我再去給驢上點草料,”二毛轉身出門,“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等我回來咱們就走。”
給毛驢上料時二毛自腦海裡計劃盤算,這趟出去最快也得半個月以上,他們一走,山上一個人都沒有了,萬一讓鄉民們發現山中無人,他們能把玄雲宗裡裡外外搬個精光。
思前想後,二毛還是感覺這趟出去耗時太長,但取消行程他又心有不甘,時至今日他也隻是知道自己是誰,至於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幾乎一無所知,隻要尋到姬有德,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解答。
正猶豫躊躇,突然想到此前薑召等人還送了一麵銅牌給自己,據他們所說這麵銅牌不但可以通行九州,還可以調動縣鄉的官兵,調兵就免了,過去調輛馬車總是可以的。
想到此處,二毛瞬時轉憂為喜,隨即又開始前瞻推敲,他確信自己可以弄來馬車,但此前朝廷已經下了禁令,無故不得遠行,自己穿州過境長途奔襲,總得有個理由才是。
苦思良久,終於想到了一個理由,薑召等人先前吃飯時曾經說過他自釀的酒水沒什麼酒力,自己這趟出去就打著買酒的幌子,所謂的幌子也並不是跟沿途各處關卡進行解釋,跟他們也用不著解釋,這個幌子就是備用備查的,萬一自己使用通行令牌的消息傳到薑召等人的耳朵裡,他們就可能懷疑自己遠行的動機,屆時如果暗中追查,發現他去豫州買了不少酒勁兒大的好酒,薑召等人就會認為他隻是在為眾人日後再去玄雲宗吃飯而提前準備酒水,其目的無疑是為了討好他們。
想到此處,二毛再無困擾,離開驢棚來到樹林邊緣,高聲呼喊,將幾個狗子喊了回來,一陣比劃,示意它們以後不要亂跑,留在山上看家。
二毛臨走時帶上了三樣東西,一是薑召當日給他的錢袋,這個錢袋裡裝的是金幣,錢袋的材質和樣式精美而華貴,一看就是貴族用物。二是那枚通行九州的令牌,三是那枚百夫長的腰牌,有了這三樣東西,任何人都不敢對他的身份有半點懷疑。
二毛原本還想拿上鐵鏟和钁頭,沉吟過後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準備將姬有德就地掩埋,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將姬有德的屍身帶回梁州,與自己的父王和子許埋在一起。
中午時分,二毛換上了一件厚衣服,扛著一條熏好的豬後腿與黃七同行下山。
黃七甚是美貌,唯恐她招搖過市引人注意,二毛便讓她隱去了身形。
半個時辰去到鎮上,再走半個時辰去到縣裡,二毛直接去了縣衙,亮出通行令牌,隻道緊急公務,想要征用一輛馬車。
見過世麵的人和沒見過世麵的人差彆非常明顯,二毛是見過世麵的人,大人物也見過不少,麵對縣衙官差沒有絲毫的膽怯和緊張,再加上錢袋和另外一枚禁軍腰牌的加持,縣衙對其敬畏有加,很快為其準備了一輛雙馬駕轅的轎廂馬車。
在縣衙備車之時二毛一直板著臉一言不發,直至登上馬車方才自懷裡摸出一把銅幣隨手扔了出去,“拿去吃酒。”
眼見二毛出手如此闊綽,送行的眾人喜不自勝,急忙撿錢作揖,連聲道謝。
二毛也不接話,隨即抖韁策馬,疾行東去。
“你給他們錢乾嘛?多的花不完啦?”黃七的聲音自轎廂裡傳來。
“你懂個屁呀,”二毛隨口罵道,“不給他們點兒好處,他們會到處亂說的,拿了咱的好處,他們才不會亂說話。”
二毛會修馬蹄,自然熟悉馬匹脾性,駕車對他來說並不困難,一路飛馳東去。
正如黃七先前所說的那般,鎮與鎮之間,縣與縣之間都設有盤查關卡,二毛有通行令牌在手,驅駕的又是官府馬車,自然通行無阻。
下午申時出發,天黑之前已經行出百十裡,駕轅的兩匹馬都是好馬,加上天氣涼爽,即便長途奔襲,兩匹馬也不曾血熱減速,一口氣跑到二更時分,二毛這才暫停歇馬,補水喂草。
小憩了一個時辰,二毛再度驅車啟程,天亮之時來到位於豫州和梁州交界處的黃岐鎮。
黃岐鎮是邊關重鎮,也是連接南北橫貫東西的要道,在這裡進行盤查的官兵足有上百人,領兵的是一名軍候。
由於二毛有通行令牌,關卡便不曾阻攔,但為首的軍候還是好奇的詢問他要往哪裡去。
二毛隻道要去上陽郡見個朋友,隨即便駕車離去。
二毛沒有撒謊,他真的去了上陽郡,今天是大年初一,姞縝的巫師府人來人往,想要拜訪姞縝的士紳官員排成了長隊,二毛自然沒時間排隊等待,隨即自懷裡摸出一個銅幣遞給門房,隻道自己叫李二毛,是專程自梁州趕來給姞縝拜年的,奈何等候的人實在太多,他沒機會親自拜見,隻能留下禮物先走了。
所謂的禮物就是那條熏好的野豬腿,千裡送鵝毛禮輕情義重,實則到了姞縝這個級彆,什麼東西都不缺了,他也隻是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而已。
誰也沒有白拿彆人錢的,換句話說錢從來沒有白花的,門房拿了二毛的錢,滿臉賠笑,隻道一定會將禮物和問候轉達給姞縝。
二毛之所以略做圈繞,過來看看姞縝,有一半是出於情義,還有一半是為了掩人耳目,日後如果有人追查下來,自己既然敢光明正大的來看姞縝,就表明自己沒有藏頭露尾的隱藏行蹤。
離開上陽郡,二毛馬不停蹄的一路向北,這條路他先前曾經走過,此時黃七就坐在他的旁邊,二毛駕車之時伸手指點,隻道自那裡斬殺了大蛇,自那裡遇到了三月,自那裡遇到官府抓壯丁,險些被抓走。
傍晚時分,二毛突然自官道旁勒馬停車。
“到了?”黃七問道。
二毛抬手指向北麵樹林,“就在那個最高的柏樹下麵。”
“走吧。”黃七邁步先行。
二毛遲疑片刻,跟了上去。
“哎,跟你商量個事兒。”黃七說道。
“什麼?”二毛隨口問道。
“等會兒見到他,你能不能彆哭?”黃七輕聲說道。
“我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