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們吃飯?他們是誰?”二毛隨口問道。
朱尚忠指了指圍在大師兄身邊的那群人,“還能有誰,他們唄。”
二毛翹首北望,“這怕是得有一百多人,不是說咱們的日子不好過嗎,這麼多人,得做多少飯才夠?”
“以後你就知道了,這家夥死要麵子,淨裝大尾巴狼。”朱尚忠低聲嘟囔。
二人穿過人群拾階上山,朱尚忠帶著二毛去到位於東廂的廚房,東廂也有五排房舍,廚房位於最前麵一排的中間區域。
二毛原本還擔心山下的人太多,玄雲宗的鍋灶不夠大,到得廚房才知道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廚房裡有一大兩小三口鐵鍋,最大的那口足有三抱大小,用這口大鍋煮粥彆說一百人了,就是五百人也吃不完。
這口大鍋常年不用,早已布滿鐵鏽,二人一通忙活,好不容易才將鐵鍋刷乾淨,隨後便是淘米煮粥。
由於平日裡沒人收拾,廚房裡既臟且亂,朱尚忠燒火之時,二毛便開始清理收拾,他一直很勤快,乾起活兒來手腳非常麻利。
勤快的人到哪兒都不惹人討厭,二毛又掃又擦之時,朱尚忠悠閒的坐在灶前燒火,與此同時衝二毛介紹山上眾人,大師兄高雲鶴今年二十四歲,二師兄蕭逸也是二十四,三師兄張擎宇二十三,四師兄公昊二十,五師兄白川和六師兄齊飛都是十九,七師兄嬴青鬆十八。
朱尚忠自己是老八,年紀最小,十七歲。朱尚忠隨口問起二毛年紀,二毛本想實話實說,突然想起瘸子曾對外說過自己十六歲,於是便回答十六。
用朱尚忠的話說,這七個師兄一個是人的也沒有,大師兄最壞,其他六個人雖然圍著他轉,卻是各懷鬼胎,對大師兄也隻是虛與委蛇,並不是真心佩服。
玄雲宗現任宗主名叫姒廣平,二師叔叫王順之,三師叔叫姬淳,這三人對本門法術都不是很感興趣,最大的愛好就是追求長生,二師叔和三師叔喜歡煉丹服藥,宗主則喜歡東顛西跑,尋找能夠延壽續命的寶貝靈物。
為了搜羅可以煉丹和續命的靈物,三人免不得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對於無主之物的劫掠無人知道,對於有主之物三人也不曾放過,前些年三人跑到同在梁州的玄坤宗去偷人家的赤鱗龍鯉,事後玄坤宗的絕音真人帶著一群老娘們跑來興師問罪,搞的玄雲宗灰頭土臉,最終還是盟主出麵調停,玄坤宗方才作罷。
朱尚忠很是健談,一直滔滔不絕,說的唾沫橫飛,二毛雖然手腳忙活,耳朵卻是豎著的,朱尚忠說的這些對他很有用,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十八玄宗分彆位於九州各地,每個州都有兩個玄宗,十八玄宗與巫師也是有些淵源的,當年都曾跟隨大禹治水,術士習練的法術和巫師習練的巫術其實也有相似之處,隻不過巫師側重請神,而術士則傾向作法。
此外,除了十八玄宗,九州盟還有三十六個練氣習武的門派,這些人當年也曾跟隨大禹治水,也是立過功勞的。簡單說來當今的朝廷皇族和巫師相當於大禹的嫡係,而九州盟下屬的十八玄宗和三十六武門則是與大禹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旁支。
眼見二毛一直忙前忙後,朱尚忠過意不去,便跑過來幫他刷碗,玄雲宗當年有很多弟子門人,碗筷自然多的是,隻不過常年不用,都長毛了
朱尚忠話多,沒什麼心眼兒,二毛跟他說話也不用刻意圈繞,“八師兄,來時的路上我聽說,盟主帶人把神靈給封印了,你知不知道這事兒?”
“當然知道,”朱尚忠點頭,“玄雲宗雖然熊到家了,卻終究是十八玄宗之一,盟主當時還派人過來跟咱們說了一聲兒。”
不等二毛接話,朱尚忠又道,“對了,你跟我不一樣,你是盟主舉薦的,你不用怕他們。你可能還不知道,咱們的吃食花銷大部分都是九州盟給的,他們要是把你攆走了,對盟主沒法兒交代。”
“哦,我看咱山上山下都有地,怎麼不種啊?”二毛問道。
“懶唄,”朱尚忠隨口說道,“我倒是不怎麼懶,但我忙不過來呀,他們啥活兒不乾,淨指使我。”
“八師兄,你有家人嗎?”二毛又問。。
朱尚忠搖頭,“沒有了,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餓死了。”
眼見戳到朱尚忠痛處,二毛急忙拉回話題,言歸正傳,“盟主為什麼封印神靈?這不是造反嗎?”
“造什麼反哪,”朱尚忠搖頭,“盟主又當不了皇帝,造反對他有啥好處?”
“盟主為什麼當不了皇帝?”二毛問道。
“因為他不是皇族後裔,無法感應龍氣。”朱尚忠說道。
二毛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免不得大感好奇,“感應龍氣是什麼意思?”
眼見灶下的柴火掉了出來,朱尚忠急忙跑過去拾掇,待得重新填好柴草,這才跑回來與二毛一同刷碗,“大夏皇族是人皇的後裔,傳說人皇同時擁有人龍兩種血脈,隻要是他的後裔,都能感應龍氣,龍氣好像分為好幾等,皇族的血脈越正統,感應的龍氣就越厲害,不能感應龍氣的人是當不了夏帝的。”
“感應龍氣就是把龍召喚出來?”二毛追問。
“不知道,”朱尚忠搖頭,“有可能是把龍召出來,也可能是自己變成龍,這事兒說不好,因為誰也沒見過。”
“哦,”二毛點頭過後再度問道,“既然盟主當不了皇帝,為什麼還要封印神靈?”
朱尚忠說道,“這事兒你算問對人了,當時盟主派來的人也是我在山下迎接的,按照他的說法,盟主之所以封印神靈是因為當今夏帝得位不正,他的帝位是在巫師的幫助下篡位得來的。”
“這事兒跟神靈有什麼關係?”二毛不解。
朱尚忠說道,“因為巫師都聽命於神靈,也都能請神上身,如果不把神靈封住,咱們的術士不是朝廷巫師的對手。”
“我還是有點不太明白,”二毛疑惑皺眉,“既然皇帝隻能由皇族來當,如果把當今的夏帝廢了,皇帝由誰來當?”
“那我就不知道了,”朱尚忠搖頭。
四顧無人,朱尚忠壓低了聲音,“我還聽到另外一種說法,盟主之所以要對抗朝廷,也是有私心的,他是為了給自己的妹妹報仇。”
“報什麼仇?”二毛問道。
“這事兒說來話就長了,”朱尚忠清了清嗓子,“傳說上一任夏帝當年死的很蹊蹺,朝廷的說法是被他唯一的胞弟夏沐給刺殺了,但這事兒完全說不通,因為夏帝本來就得了重病,他還沒兒子,按照父子承繼,兄終弟及的慣例,夏帝一死,帝位自然就落到夏沐頭上了,夏沐如果想當皇帝,完全沒有必要刺殺夏帝,隻需要老老實實的等著就行了。”
朱尚忠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再度說道,“夏沐當場就被巫師和禁軍給殺了,是不是謀反死無對證了,後來他的王妃也在王府被大火燒死了,朝廷對外的說法是畏罪自儘,也有人認為她是被巫師給謀害了,這個王妃叫羋清寧,是咱們盟主羋天罡的胞妹。”
“哦,原來是這樣。”二毛點頭。
“這事兒當年鬨的挺大,牽扯了不少官員和禁軍,事後殺了好幾千人,”朱尚忠說道,“有人說朝廷是在清剿餘孽,也有人懷疑朝廷在殺人滅口,封鎖消息。”
二毛剛想接口,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飯好了沒有,大師兄催了。”
“快了,快了。”朱尚忠急忙起身回應。
“快點兒,”對方催促,“做好之後抬到偏廳來。”
“宗主不在,你們就放人上山?”朱尚忠皺眉。
“老實乾你的活兒,囉嗦什麼。”對方高聲嗬斥。
朱尚忠敢怒不敢言,回到灶前生氣燒火,坐了片刻氣不過,起身衝著鍋裡連吐口水。
二毛見狀急忙上前阻止,“哎哎哎,八師兄,咱也得吃啊。”
“我操,把這茬兒忘了,”朱尚忠拿起兩個陶碗,貼著鍋邊兒挖了兩碗,“這個乾淨。”
“這也沒熟啊。”二毛皺眉,都說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廚子,這話是有道理的。
“湊合著吃吧。”朱尚忠說道。
二毛無奈搖頭,跑回去繼續刷碗,“八師兄,我還是不太明白,你不是說皇族都能感應龍氣嗎?當年那個王爺謀反的時候怎麼沒有把龍給召出來?”
“可能沒來得及吧,也可能是傳法巫師沒把召龍的方法告訴他。”朱尚忠隨口說道。
“這個……”
不等二毛說完,朱尚忠便打斷了他的話,“彆問了,我也就知道這麼多,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時候還穿開襠褲呢,哎,西麵缸裡有鹹菜,你撈點兒出來洗洗。”
二毛撈了鹹菜出門清洗,此時幾個師兄已經帶著一群人來到山腰廣場,正在往偏廳去。
二毛大致數了數,共有八十多人,無不衣著華貴,無有貧賤者,其中還有十幾個女子,雲裳亦在其中。
就在二毛計算人數之時,朱尚忠擦著手來到近前,“這幫狗東西肯定拿了人家錢了,哼,擅作主張,等宗主回來我看他們怎麼收場。”
二毛聞言急忙低頭洗菜,朱尚忠還等著宗主回來看幾位師兄笑話,殊不知宗主已經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