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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暖閣。
朱由校坐在寶座上,看著禦前所站內閣諸臣,不過卻不急著說什麼,這場禦前廷議為何召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朱國祚、錢謙益、孫如遊等內閣大臣,彆看一個個表麵都沒有太大變化,然而心底卻生出各異想法。
解決山東賑災銀的缺額,天子到底願不願動用內帑。
這是很關鍵的事情。
倘若天子態度異常堅決,不願動用內帑銀補齊缺額,那麼山東有司籌措的錢糧,一旦出現短缺的話,恐山東治下將會死大批災民。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東暖閣的氣氛很微妙。
在禦前服侍的劉若愚、韓讚周等人,一個個腦袋低垂著,彆說是抬頭觀察了,就連輕微聲音都不敢發出。
“內閣呈遞禦前的奏疏,便是最終決議了?”
不知過了多久,朱由校向前探探身,端起禦案上的茶盞,看了眼所站內閣諸臣,“國庫除了擠出30萬兩銀子,連一斤糧食都擠不出嗎?”
來了!
聚在此間的諸臣,在聽到天子所問後,一個個精神都高度集中起來,甚至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一處。
“啟奏陛下。”
畢自嚴心裡暗歎一聲,上前作揖拜道:“這是內閣的最終決議,戶部最多能挪用30萬兩,再多就會影響到彆的事宜。”
“此次山東治下的災情,有水患,有蝗災,情況是比較複雜的,按著山東巡撫袁可立所奏,想要解決山東境災情,除了要加強賑災以外,還要整飭水利,甚至兗州、東昌兩府境多段漕運河段,也必須要加緊整修才行。”
“考慮到此前河南、兩淮等地河政巡察,造成的一些地方動蕩,即便山東有司向湖廣等地購糧,臣粗略折算下來,此次山東賑災撥銀需百萬兩之多,如此方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山東所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朱由校眉頭微蹙,將手中所端茶盞放下,過去留下的爛攤子太多,特彆是到了萬曆朝後期,更多時候秉承的治政理念,就是得過且過的想法,可以糊弄一天算一天。
就像畢自嚴提及的漕運,這條貫通大明南北的大運河,其實有不少河段需要整修,特彆是在黃淮交彙的區域,大量泥沙被裹進淮河,儘管多數泥沙被衝進大海,但是依舊有殘留的泥沙,在經年累月的堆積下抬高河床。
好在有治河能臣潘季馴,總結並且提出“築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黃方略和“蓄清刷渾”以保漕運的治運方略,發明“束水衝沙法”。
不然啊,不止漕運會中斷掉,甚至大明水患將會加劇,一條黃河,在小農經濟下為主導的神州,不知帶來了多少危害。
“內帑沒有銀子。”
想到這些的朱由校,在沉吟刹那後,看向畢自嚴說道:“不過山東賑災一事,也斷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要儘快解決才行。”
一言激起千層浪。
誰都沒有想到畢自嚴講明這些情況,天子居然是這樣的態度,關鍵是山東賑災一事,還必須要解決,可是拿什麼解決啊!
朱國祚、錢謙益、孫如遊等一眾內閣大臣,臉上流露出各異的神情,這種情況是最難辦的。
說起來,從朱由校禦極登基以來,是大明曆任君王中撥內帑銀最少的,即便是撥吧,也是十幾萬兩,或者二十幾萬兩的撥,關鍵是撥的內帑銀子,國庫還必須要償還,不然後續就沒有了。
遠的就不提了,單說泰昌帝禦極登基之初,前前後後便從內帑撥了幾百萬兩,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而讓中樞的不少文官們,最不理解的是天子內帑,對待國事表現得很摳唆,可是到了軍政上,那是相當的大方,甚至讓不少人不理解的,天子守著內帑銀,不是享樂,最喜歡興建大工,這玩的到底是哪處啊!
你要是安於享樂的話,那還能找到由頭上疏規諫,站在道德製高點去指摘,可偏偏不是這樣。
“陛下,臣愚鈍。”
在此等形勢下,畢自嚴表情嚴肅,麵朝禦前作揖拜道:“臣實在是想不出,在此等賑災缺額下,如何妥善解決山東賑災,倘若內帑真的無銀所撥,那恐隻有叫停部分既定事宜,先行解決山東困局了。”
畢自嚴這位大明財相比誰都要清楚,天子內帑肯定還有儲備金銀,而且數額還必然不少,但是天子這樣說,必然是藏有解決山東賑災的想法。
跟天子相處這般久了,畢自嚴太清楚今上的脾性了。
彆看年紀小,但卻很具想法與魄力!
對待一些事情的態度,要麼乾脆就彆觸及,一旦觸及的話,那必然會掀起大風浪!
就像廉政院徹查北直隸倉場虧空,這期間被抓多少人啊,多數不是剝皮填草,就是處於極刑,那震懾力度之強,讓畢自嚴想到了太祖高皇帝。
“為何要叫停部分事宜呢?”
朱由校倚著軟墊,臉上露出淡淡笑意,“既然國庫跟內帑,都拿不出足額的賑災銀,以緩解山東困局,那為何不想著開源呢?”
嗯?
聽到此言的諸臣,有一個算一個皆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們不知天子這樣講,究竟是暗藏著何意。
“眼下遼東的局勢,算是基本上安穩下來了,儘管建虜叛亂尚未鎮壓,但朕覺得先前被關停的榷關,可以再度開起嘛。”
朱由校繼續說道:“堵不如疏,從廠衛偵破口外走私一案,逮捕大批魑魅魍魎,朕就知曉一點,想靠關停榷關鎖死建虜,這是不現實的事情,何況關停榷關,也使毗鄰邊疆的草原各部,頻頻進犯我大明邊陲之地,對邊地造成極大的損失。”
“既然是這樣的情況,那榷關還不如重開,不過對待鐵料、火藥、軍械等違禁品,朝廷要加大嚴查力度,誰要是敢向邊地私運上述諸物,那就不是罰沒那般簡單了,當按通敵叛國罪論處,一經查明便抄家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