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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城某處。
“範永鬥這老狐狸,究竟會藏到何處呢?”
來回走動的佟養性,皺緊眉頭道:“底下的人查這麼久,到現在還沒有查到,警惕性真是夠強的。”
“眼下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一旁坐著的佟養真,端起手邊的茶盞,瞥了眼心煩的佟養性,“依著咱們現有人手,即便想做些什麼,恐也很難起到成效,時下的明廷變動太多,更彆提紫禁城的那位小皇帝,還格外倚重廠衛……”
“這些我難道不懂嗎?”
佟養真的話還沒有講完,佟養性一甩袍袖,瞪眼回道:“可是你想過沒有,咱們來關內多久了,卻遲遲未能打開局麵,再繼續等下去的話,你覺得主子會輕饒咱們嗎?彆忘了,李永芳受到何等嚴懲!”
房間內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佟養真的手微頓,心底湧出一股怒意,但卻在努力克製著,要不是佟養性的話,他也不會冒險來關內!
可現在講這些有用嗎?
之所以努力克製,是因為佟養真心裡清楚,在大金這方勢力之中,漢人的地位遠沒有女真人要尊崇,哪怕他們與佟佳氏攀上關係,可終究是隔著親啊,早先離開的時間久了,在遼地謀求生存。
李永芳怎樣?
當初選擇投效努爾哈赤時,那是何等的受到禮遇,甚至還娶了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之女為妻。
可因遼左一戰失利,導致大金損失慘重,譴派的諸多暗樁都被明軍除掉,此前籠絡的那批與大金交好的群體也被揪出,最為關鍵的一點,是跟山西八商斷掉聯係,而因遼左一戰的失利,導致毗鄰大金的草原諸地動蕩,使得大金深陷旋渦之中,種種態勢之下讓努爾哈赤怒砍李永芳一臂!
在大金想得到地位和權勢,就必須要有足夠的戰功才行,想要躺在功勞簿上享福,斷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流淌著愛新覺羅血脈的,敢做出有損大金的事情,同樣是會受到嚴厲懲罰的,這便是大金的特色!
“兄長莫怪,我就是心急了。”
在佟養真思慮之際,佟養性卻走來致歉,“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複雜,明廷的這個小皇帝竟這般嗜殺,關鍵還這般會折騰,從咱們來到關內後,這期間發生多少事,每次都令時局變得很複雜。”
“越是這種情況,就越是不能心急。”
佟養真將茶盞放下,表情嚴肅道:“想想李永芳,那不就是當初太心急,在遼地折騰的事情太多,不然也不會被明軍抓到把柄。”
是啊。
佟養性心生感慨,要是當初在遼東治下,李永芳手腳能更乾淨些,不跟那麼多的人暗中聯合,想要趁著大戰開始前,徹底攪亂遼左的秩序,恐遼左那一戰究竟會怎樣,還真是說不好呢。
在大金上下,遼左一戰是誰都不想多提的,因為那一戰讓八旗損失太重了,不止赫圖阿拉被攻破燒毀,關鍵是不少女眷子嗣被俘,而其中身份最尊崇的,莫過於被努爾哈赤廢除大妃位的阿巴亥了。
佟養性他們秘密潛進關內,就有想打探阿巴亥下落職責,奈何他們永遠不知,被俘虜的那批人,全都被鸞衛秘密接收了,以從他們的嘴裡撬出更多建虜情報,甚至是蒙古各部的情報。
至於阿巴亥,朱由校一點興趣都沒有,一個遊牧民族的女人而已,論長相,論文采,那豈能跟大明的相比。
“兄長說的沒錯。”
佟養性點點頭道:“就咱們掌握的這些情況,明廷比先前變化太多,單說北直隸,這短短不到半年變動多大。”
“聚攏起的大批流民,被分散到各地去興大工,關鍵還管飯吃,乾的好的還能領糧領銀子,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啊。”
“還有那小皇帝特設的廉政院,在北直隸徹查倉場虧空案,被抓和被殺多少人啊,這在先前都沒有過。”
“更彆說天津三衛了,又是十三行,又是華彙銀號,還有個便民社,這治下聚攏起的流民同樣不少,關鍵是還籌建起不少造船廠,我現在就懷疑啊,這些造出的船啊,今後恐將頻繁往返遼東各處。”
佟養性如何能不心急啊,從他們潛進關內以來,搜集到的各種情況來看,大明已沒有早先的混亂,各種事情都井然有序起來,特彆是朱由校這位大明皇帝,持續不斷的去殺一批批人,居然沒有造成大的混亂,這就有些叫人受不了了。
不是說大明的文官群體厲害起來,根本就不懼怕大明皇帝嗎?
為何現在卻是這種情況啊。
特彆是在知曉北直隸境內,開始成規模的整飭水利設施,這不止讓佟養性感到憂心忡忡,佟養真也是一樣。
如果北直隸的水利真搞起來,那大明今後的糧食必然豐產,而北直隸又緊挨著遼東,今後萬一出現戰事,大明甚至能不靠彆處的糧食,便能供應遼東軍隊所需了。
而負責整飭水利的,還不是大明外朝有司,是很早就特設的少府,知曉少府是什麼機構的二人,才會有種種憂慮。
沒有文官掣肘阻撓,隻要小皇帝的內帑充沛,那少府乾的事情就能穩步推進。
“我還是那句話,先耐心等待吧。”
佟養真緊皺眉頭道:“眼下單靠咱們的力量,不足以對明廷造成什麼威脅,彆忘了,廠衛也不是吃素的。”
“最近錦衣衛可是頻頻出動,他們到底想要乾什麼,咱們還在暗查之中,若是能查到些什麼,或許這對咱們是次機會。”
“現在最恨明廷的,就是死裡逃生的範永鬥,若是能拿到有用的,那咱們自然就能見到這個老狐狸了。”
“眼下也隻能這樣了。”
佟養性點點頭說道:“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這對咱們佟家而言,是最後能把握好的機會,要是這次差事能辦好,那咱們佟家在大金的地位就必然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