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對於一個幅員遼闊的中央集權王朝而言,維係國朝安穩的絕不止文治一項,更應兼顧武略震懾,真正的和平穩定,不是靠嘴皮子講出來的,而是要靠武力震懾出來的,畢竟外部勢力所忌憚的,永遠都是你亮出來的肌肉,而不是富饒!!
乾清宮。
東暖閣。
“今日朕召諸卿過來,開這場禦前廷議,是有些事情要明確。”
朱由校坐在寶座上,環視殿內所聚諸臣,表情嚴肅道:“距遼左奏捷已過去數月,關於戰後賞賜一事,朕一直都壓著沒提,此前隻明確要修建忠烈碑、忠烈廟,時下這兩處大工還在營建中。”
終究是要來了啊。
朱國祚、錢謙益、孫如遊、畢自嚴、王象乾等一眾閣臣廷臣京卿,在聽到天子所講之言後,心中無不生出各異的想法,當初遼左奏捷一事抵京,可謂在朝引起極大的反響,而修建忠烈碑、忠烈廟一事,更是在朝掀起不少反對和爭議。
其實對文官群體而言,天子厚待與倚重武將並非什麼好事,畢竟武將所掌權力過重,難免會導致藩鎮割據或尾大不掉的局麵,一旦在大明出現這種情況,那勢必會威脅到社稷穩定啊。
奈何天子乾綱獨斷慣了,做任何事情都喜歡獨斷,這也導致所謂封賞一事,一直都被拖到現在。
“啟奏陛下。”
孫如遊走上前作揖道:“涉及遼左大捷賞賜一事,臣以為暫由兵部進行決意,明確諸將各部戰功,著兵部譴派人手赴遼督審,待一應事宜明確下來後,再進行具體商榷為好,畢竟此事……”
“何須這般麻煩。”
朱由校卻擺擺手打斷道:“在過去這段時間內,朕已譴派人手進行督審,今日這場禦前廷議,朕就是要明確諸將各部的賞賜,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的話,隻會寒了我大明健兒的心。”
果然。
一些大臣聽到此言,心裡暗道了一句,跟天子接觸的時間久了,時下在朝的那幫文官們都知天子脾性。
“陛下要行賞賜一事,此乃朝廷必做之事,畢竟遼左能取得大捷,這對朝廷而言非同尋常。”
畢自嚴走上前,麵朝禦前作揖拜道:“不過臣有一言要講,當下國庫紓解尚未取得應有成效,恐涉及到銀錢賞賜一項,戶部恐拿不出太多的銀子,來落實涉及到後續的獎賞,還請陛下能考慮在內。”
“臣附議。”
內閣次輔錢謙益緊隨其後道:“臣覺得涉及遼左大捷封賞一事,當以晉職為主,朝廷眼下麵臨的難關還很多,若是將國庫僅有的那點銀子,全都拿出來賞賜給立功將士,恐會使朝廷陷入被動。”
畢自嚴講這些話,朱由校還可以理解,畢竟是大明的財相嘛,考慮問題不止涉及獎賞一項,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在內,其想表達的真實意圖,是希望國庫能出一部分,內帑能撥一部分,繼而將此事妥善的解決好。
不賞賜肯定是不行的。
說到底大明在遼左打了勝仗,將進犯明疆的建虜叛逆擊退,不過在前線參戰各部的損失也不小,倘若朝廷戰後不進行賞賜,隻怕會滋生很大的不滿,如此今後再遇到這種戰事,誰還會拚死去戰呢?
但錢謙益這話講的,多少就有些不負責了,什麼叫以晉職為主,這潛在意思不就是想要表達,隻對統兵打仗的將領進行賞賜,至於底層將士多少給予些就行,畢竟真要厚賞的話那朝廷還過不過了?
這就是典型的文官驕縱思維!
從不拿底層將士當人看!!
朱由校若是真按畢自嚴的路數來,那就彆搞什麼軍改了,不把底層將士當人看,人家憑什麼效忠於你?
扯淡!
“賞賜所涉及到的金銀一事,諸卿就不必過多考慮了,朕已在內帑劃了一筆金銀,專司賞賜所用。”
朱由校撩了撩袍袖,神情自若道:“此外朕先前給熊廷弼頒了道旨意,讓其在遼東劃了400萬畝軍屬勳田,用來賞賜給參戰獲功的大明健兒們,所以涉及到金銀賞賜所需,其實沒那麼大的需求。”
“!!!”
一言激起千層浪。
涉及到軍屬勳田一事,在京的這幫文官根本不知情,一個是朱由校讓熊廷弼他們注意保密,一個是清算衛所時直接逮捕不少人,這讓跟京中有聯係者根本沒有機會傳遞,一個是實發軍屬勳田時是以清查衛所屯田的名義,一個是此前京城有很多事情,這讓在京的很多群體注意都沒投向遼東,種種原因之下吧,才導致這一特殊情況的存在。
交通條件落後,也絕非是沒有好處的。
朱由校很多次都是利用這一情況,以快打慢先做後說,繼而使得朝中的文官們,往往是後知後覺的。
“陛下這不妥吧!”
孫如遊眉頭緊皺道:“400萬畝被劃為軍屬勳田,這要從何處進行劃撥,朝廷對這些土地又該怎樣征收賦稅?”
朱由校雙眼微眯道:“軍屬勳田都實發下去了,難道依著卿家之意,是要將這些土地都收回來,待你提的這些問題解決了,再發給立功的將士們?”
都發下去了?!
聽到這話的諸臣,不少都露出驚愕的神情,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遼東有司竟敢將這等大事就做了?
這怎麼能行啊!!
“陛下賞發軍屬勳田的標準是什麼?”
在這等態勢下,內閣首輔朱國祚上前道:“400萬畝的軍屬勳田,又是從哪些地方擠出來的,熊廷弼作為遼東經略,為何在做這些事情時,沒有向兵部遞條陳言明?陛下,這些可都不是小事啊!!”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規矩是不能隨便破壞的。
站在文官的角度來說,朝廷是有宗法和禮製的,做任何事情都要按製辦事,哪怕天子能隨心所欲,但底下的官員卻不能,若誰都能繞開中樞做事的話,時間久了那還了得?那還要中樞做什麼?
其實朱由校也理解這一想法,不過這次他必須要這樣做,若沒有繞開中樞有司,將400萬畝軍屬勳田實發下去,就不可能將遼東所轄諸衛所清查一遍。
畢竟想削弱遼東將門勢力,必須要分而破之,這就必須要將衛所跟駐軍剝離開。
唯有先將衛所弊政解決掉,同時拿實實在在的勳田賞賜去安撫更多的底層將士,從而趁著建虜無力再戰之際,先粗略的將遼東篩一遍,後麵才能通過多次的對虜作戰,逐步去剔除所謂遼將自重問題。
建虜這塊磨刀石,朱由校必須要發揮到極致,不可能砸下所有家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鎮壓叛亂,這反而是對大明最不劃算的做法。
就慢慢的打嘛,在打的這個過程中,逐步調整和完善大明軍製,逐步治理和發展遼東,將損失降到最低才核算。
更何況這次劃的軍屬勳田,朱由校還有一項重要舉措,他要在遼東地界推動引水種稻,革新種植水稻技術,遼東有那麼肥沃的黑土地,哪怕氣候寒冷些,可不該就這樣荒廢著啊,這在朱由校的眼裡,簡直是莫大的浪費!!
要是這項政策能夠推行起來,用個三到五年的時間逐步推廣,加之試種紅薯、土豆、玉米等高產作物,朱由校不覺得跟建虜持續作戰,會對大明造成多大負擔,一個核心群體不過百萬的遊獵區域勢力,在朱由校眼裡都不能被稱之為政權,真要等大明調整過來,能是大明的對手?
“這些的確不是小事。”
想到這裡的朱由校,眼神堅毅的看向諸臣,“可那時候的朝局,允許朕找誰去進行商榷嗎?那時誰的心思放到這上麵了?現在講這些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