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陛下,所謂競標采買,在我朝並沒有先例,此事若要推行的話,隻怕朝中有司的反對聲會很大。”
瞅了眼沉默不言的眾勳貴,張慶臻皺緊眉頭,走上前說道:“尤其是科道的那幫禦史言官,他們必然會……”
“先例?能當飯吃嗎?”
朱由校冷哼一聲,語氣鏗鏘道:“朝中有司倘若可以解決漂沒,減少朝廷不必要的損耗開支,那朕就不會采取競標采買的方式,來為今後的戍遼大軍,籌措他們的各項軍需。
朕醜話說到前麵,競標采買,是以絕對落實來論的,該賺的銀子要賺,但不該賺的銀子,一兩都不能賺,倘若這期間敢出任何問題,那到時就彆怪朕翻臉無情了。”
漂沒,這是一項存在許久的弊政,在朱由校的眼裡,這就是貪腐的毒瘤,必須要設法鏟掉。
不止是漕運存有漂沒,在其他方麵,諸如調撥糧餉,賑災糧餉等層麵,也都存有這種現象。
既然官運存在問題,存在紕漏,那就轉換形式,采取民運的形式進行,這期間敢有任何問題,到時想要解決就相對容易些。
天子的明確表態,讓很多勳貴都知曉,競標采買一事,天子必然要推行,不過他們仍有顧慮,哪怕今後競標采買的範疇,會逐步的擴大開,可即便算上這一項,那賺取的純利也是有限的。
畢竟參與的人這麼多,內廷還要占一半銀股,那每年可以分的銀子寥寥啊。
投入跟收獲,完全不成正比。
更彆說他們若真拿出這麼多銀子,那平日裡哭窮,豈不成了欺君了?萬一天子有彆的想法,那他們得不償失啊。
“陛下,天津十三行的銀股,是否有些太貴了?”
衛時泰想了想,心底下定了決心,在一些勳貴的注視下,上前作揖道:“即便是臣等響應陛下號召,持銀參與天津十三行,可……”
“貴嗎?”
朱由校笑著說道:“朕特設的天津十三行,可不止適才所說的這些,今後,大明要在天津明確開海。
天津,將成為朝廷在北直隸境,唯一的對外出海地域,為確保開海有序推進,將優先與朝鮮、東倭展開海貿。
而天津十三行,將享有絲綢、瓷器、茶葉、蔗糖等專賣權,也就是說,想通過天津去往朝鮮、東倭進行海貿,隻能由天津十三行負責。”
張維賢、朱純臣、徐希皋等一眾勳貴,聽到天子所講的這些,流露出各異的神情,此事他們還真沒想到。
天津十三行若真享有專賣權,那其中可以操作的就多了,專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壟斷!
而壟斷則代表著暴利!
“而且據朕知曉的情況,盤踞在南洋諸國的歐羅巴各國海上勢力,一直想尋求與大明合作。”
朱由校嘴角微微上翹,掃視眼前諸勳貴,“甚至先後多次譴派使者,想要在東南沿海地帶停靠通商,不過此事始終沒有促成,朕打算在天津三衛治下,開辟一塊區域,今後允許這幫西夷停靠通商。”
“陛下,此事要慎重啊!”
一直沉默的張維賢,此刻上前道:“天津乃拱衛京畿的門戶,西夷漂洋過海,誰都不清楚他們藏著什麼心思,如若允許他們在天津停靠通商,萬一其中有包藏禍心者,恐對我朝社稷不穩啊。”
“英國公的擔憂不無道理。”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不過嘛,歐羅巴諸國海上勢力,終究是漂洋過海而來,他們就算有這賊心,也沒有這賊膽。
何況天津所設水師,登萊所設水師,也都不是擺設,或許現在規模相對較小,但今後會持續擴編的。
更彆說…朕打算逐步整合東南沿海水師,重新構建我大明水師力量,誰要是真敢做些什麼出格事,那大明水師也不會坐視不管!”
對歐羅巴各國海上力量,朱由校是有著清晰認知的,儘管他們盤踞南洋諸國,但終究是不遠萬裡趕去,現有海上力量是強,但他們經不起消耗,更經不起損耗,海船是打一艘少一艘。
相比較之下,大明距南洋諸國更近,或許現在的大明,海上力量相對落後,不具備遠洋作戰的能力,隻能在近海兜兜轉轉,但隻要合理部署,不說多,三五載,便能有一個較大改變。
大航海時代早已降臨,大明先前沒有趕上趟,如若不趁著最後機會,儘快融入到大航海下,那大航海的紅利,就全被歐羅巴各國的蠻夷吞掉,這是朱由校絕不願看到的。
大明是幅員遼闊,可誰會嫌銀子燙手?誰會嫌領土多呢?
朱由校要重構神州本土的概念!
“大明所產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物,可是在海外極受追捧的,不然那些西夷,為何迫切想在大明沿海停靠通商呢?”
朱由校繼續說道:“要是天津能對外通商,這部分北上的西夷想要購買所需,就隻能找天津十三行了,這其中有多少利益,朕不多說,諸卿也都能想到吧?”
“朕把天津十三行的銀股,定到這個價格上,那不是一拍腦袋就做出的決斷,這必然是通盤考慮下,才做出這樣的決斷,諸卿若是真有什麼顧慮,也可以不參加,天津十三行是自願參加的,朕不會強迫諸卿去做此事。”
“陛下,臣有個疑問。”
而就在此時,朱純臣作揖拜道:“相較於天津三衛這個位置,於東南沿海地帶,或者山東登萊之地,開設十三行是否會更好些?”
“這樣一來的話,諸卿覺得十三行,你們還能獨占嗎?”
麵對朱純臣的詢問,朱由校笑著說道:“不是誰想跟朕做生意,都有這個資格的,與其說這是叫諸卿花銀子,倒不如說這是朕拉著諸卿賺銀子。
不說彆的,在京的勳貴群體,真就對留守金陵的勳貴,沒有任何的不滿嗎?
為何朝廷對待開海,一直都起起伏伏,難道真就出於安全考慮嗎?
有些事朕不挑明,並不代表朕不知情,隻不過朕不想提罷了。
這次機會朕給諸卿了,能不能把握住,還要看諸卿,畢竟天津十三行的銀股,的確是不便宜。
當然朕也不是不講情麵,天津十三行,隻能在京勳貴參加,不過諸卿私底下想籌措銀子也好,想怎樣做都行,隻要銀子購置銀股,那朕就認,且隻認諸卿。”
朱由校把話講到這份上,在場諸勳貴若還沒聽明白,那朱由校就真沒什麼好說的了。
朱由校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讓在京的勳貴群體,沒有任何顧慮的拿出窖藏的銀子,來撐起北方海貿的基石。
事實上在西苑召見諸勳貴前,朱由校還特意跟張慶臻他們聊了,涉及到天津十三行的種種構想,尤其是一些不能放到明麵上聊的,都有意無意的傳遞給他們。
比如在朝鮮、東倭境內進行人口輸送之事,這可是絕對的暴利,今後北直隸要進行開發,勢必會涉及大規模礦藏開采,像較為危險的那些領域,能不用大明百姓就不用,更彆說大明治下,還有很多娶不起老婆的,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朱由校的謀劃部署很龐大,隻涉及北直隸大開發,就需要海量的錢糧,這獨靠他一人支撐,是斷不可能促成的,所以他要增加群體,叫各個群體的人,都能積極參與到其中,而想實現這一點,就必須要有切實利益才行。
天下熙熙皆因利來,天下攘攘皆因利往。
北直隸這處核心基本盤,能否在朱由校的手裡打造出來,不僅關係到今後的諸多謀劃部署,更關乎大明是否對外擴張,一條腿走路始終是不安穩的,但兩條腿走路,從走到跑,隻要能謀劃好,大明隻要可以解決自身問題,那今後等待大明的,必將是一條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