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後,休息兩天。
把韓燕送回韓家彆墅後,張曉峰就又一個人回了學校。
夏天晝長夜短,張曉峰打車回到濱海大學時,夜幕才剛剛降臨,學校裡吃過晚飯的天子驕子們,三三倆倆地走出校門,到外麵去壓馬路。
男同學大都穿背心沙灘褲,腳上穿著拖鞋,嗒嗒嗒地邁著四方步;女同學則是短袖t恤,牛仔短褲,高跟鞋,t恤很短,任由一大圈肚腩露出在外麵,牛仔短褲也是很短那種,一雙雙長白大腿暴露在路燈下,白晃晃的。
張曉峰從校門一路走進去,遇到的人大多如此,他們有的手牽著手,一臉甜蜜,或者成群,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如果有央視記者問,你幸福嗎?這些同學,估計百分之九十九都會說幸福吧。
走到宿舍樓片區時,忽然看到很多人朝一個方向跑,大呼小叫的,讓張曉峰很疑惑,他攔住一個,問:“這位同學,你們跑去看什麼?”
“那邊有人跳樓了!你也去看吧,要不就看不到了……”那人一臉興奮,好奇的神態就像有人說外星人要來了似的。
張曉峰剛想再問他,為什麼有人會跳樓的時候,那個同學早跑到前麵去了。
如此清爽宜人的夜晚,怎麼會有這種不和諧的人?
張曉峰本來不想去看,但因為跑過去的人多,不免好奇,他就隨著人流,跟了過去。
此時,在一幢六層樓的宿舍樓頂上,有一個戴著眼鏡的同學坐在圍欄上,目光呆滯,臉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樓下圍滿了幾百個男女同學,有不少和樓頂上那人熟悉的同學大聲喊話,讓他下來,可那個人卻充耳不聞,兩眼無神地望向遠方。
張曉峰走進下麵圍觀的人群,發現單飛也在那裡,就問:“單飛,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了偉大的愛情,一個癡情的家夥。”單飛笑道。
“彆給我整這些沒用的,跟我說清楚!”張曉峰說道。
“樓頂上的人叫吳海波,計算機係大三的師兄,他女朋友這兩天不理他,跟彆人好上了,他氣不過,就跳樓相要挾,說一定要讓他的女朋友過來相見,跟他說明分手的理由,否則,他就要跳樓了……”單飛收了嘻笑,一本正經地介紹說。
“靠!這種沒用的家夥,合該被人甩了,他爹媽知道嗎?”張曉峰聽完怒罵道。
“他爹媽知道有什麼用?這家夥的手機已經關機了,誰的話現在他都聽不進去。”單飛好像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的。
“怎麼沒有人上去拉著他?”張曉峰又問。
“上樓頂的鐵門被他自己鎖住了,沒有人能上得去。”單飛來得早,打聽得很清楚。
“還真是想破釜沉舟啊,有人報警了嗎?”張曉峰沒想到這人心思很挺慎密,考慮得還很周到,把各種可能性想清楚了。
“學校的保衛來過了,現在他們去找棉被了……”單飛回答說。
“拿棉被來有什麼用?樓房有四條邊,他一定會朝著棉被的地方跳嗎?再說,幾床棉被在下麵,人從六樓摔下來,即便不死,也會摔成腦震蕩,還不如讓他死得了。”張曉峰皺著眉頭說。
“那怎麼辦?”周圍一個同學擔心地問。
“我得確認這位師兄是不是真的想死,如果想死的話,我倒是可以救,但怕的是他搞什麼行為藝術,那就浪費感情了。”張曉峰忽然輕輕笑道。
“這怎麼是行為藝術呢?他又不是藝術學院的學生,他就是計算機係的一個書呆子,你這位同學怎麼這時候還說風涼話呢?”一個女同學對張曉峰怒目而視,好像樓上的吳海波是他教唆上去的一樣。
“你確定樓上的師兄一會兒不會放下一條寫著‘珍愛生命,遠離高樓’的條幅出來?”張曉峰對那個女同學莞爾一笑。
“哈哈哈……”在周圍的同學都大笑了起來。
有好多同學都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樓上的吳海波,沒想到這裡卻聽到了哈哈哈的大笑聲,俗話說,不恨放火的,隻恨吹口哨的。
當下,在下麵圍觀的同學都看向了張曉峰所在的這個位置,而那些個不仗義的同學,笑完以後就遠離了他,一副我不認識你的姿態,就連單飛這丫的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讓張曉峰孤零零地站在那裡,享受著同學們的注目禮。
張曉峰摸了摸鼻子,微微含笑,不理會其他同學鄙視、不屑的眼神,仰起頭,對著樓頂上坐著的吳海婆喊道:
“吳海波,你就是個甭種!我知道你的女朋友為什麼會離開你,像你這種懦弱沒用的男人,隻要是個女的,就會選擇踹了你!你現在坐在上麵是神馬意思?你敢跳下來嗎?特麼的在下麵等了你這麼久,就沒看到你有跳的意思,不敢跳就趕緊下來,洗洗睡得了,彆浪費老子的流量……”
張曉峰一開罵,所有的人都呆滯地看著他,驚愕的,反感的,不滿的,憎惡的,唾棄的,指責的,應有儘有。
“你這個人怎麼能這麼說呢?你還不嫌亂嗎?”有男同學說。
“這個人就是一肚子壞水,巴不得人家跳呢,什麼人呀這是?”有個女同學斜了他一眼。
“這人是那個係的,怎麼一點良心都木有?”有個男同學正義感很強。
“這個同學太過份了,真是一個渣渣……”另一個男同學下結論。
……
“你們也彆說我,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丫的一個怕死的種,還想玩這種遊戲,彆看了,都看娘的泡妞去……”張曉峰振振有詞,絲毫不理會周圍同學的謾罵聲。
雖然還有人在指責張曉峰,但最先過來的同學也有些疑惑起來,他們等了足有半個小時,吳海波如他說的那樣根本就沒有跳的意思,隻是不斷地說讓他的女朋友過來和他解釋,可他的女朋友一直不來,他也一直等著,難道真的不跳?那還看毛呀!
這個時候,才看到四、五個保安抱著幾床破舊的被子跑過來,一邊還作勢大聲叫道:“讓一讓……讓一讓!”
速度這麼慢,估計跑遠去找一些上屆畢業的同學留下來不要的被子了。
看到保安拿來了被子,大部分同學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眼睛裡充滿了希冀,對這幾個保安大哥舍身救人的情懷感動,好幾個女子眼裡冒出了熱切和感激……
“啊……”忽然,一些女同學發出驚叫!
正如張曉峰所說的那樣,樓頂上的吳海波站起來,奔跑幾步,避開下麵鋪好的被子,跳了下來!
一片驚呼聲中,隻見一條影子飛快地躍起,一衝近兩米高,抱著跳下樓來的吳海波,一串連翻滾動,才一起摔到了草叢中……
很多同學馬上跑過去,想扶起吳海波,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吳海波居然一點傷都沒有!
他掙脫那些扶著他的手,在草叢裡不斷摸索,一邊還喃喃自語:“我的眼鏡……我的眼鏡呢?”
有幾個同學扶起吳海波壓著的那個人,一看,這不是那個說怪話,教唆人跳樓的同學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救人的正是張曉峰,他掙紮著站了起來,嘴裡罵罵咧咧道:“丫的這麼重,壓死我了都!”
現在,沒有誰敢再說他的閒話,都用一種敬佩的眼神望著他!
“老大,老大,你沒受傷吧?”這時候,單飛又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要多關心有多關心,一臉焦急。
“剛才彆人罵我的時候你跑哪去啦,現在想起關心你老大來了?”張曉峰笑罵道。
“我尿急,去放了下。”單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尿遁還差不多,張曉峰也不說破,就讓他看看背後有沒有泥巴灰塵之類的,幫拍一拍。
一番折騰,救護車和警車也到了!
張曉峰和吳海波上了救護車,因為同來的醫生說,要去醫院檢查檢查,怕有什麼後遺症。
到了市區,張曉峰對開救護車的司機說:“去海底世界歌舞廳!”
“不去醫院檢查,去歌舞廳乾嘛?”那個隨車的醫生嚴厲地說。
“你們想不想要出車的費用?想要的話就按我說的去辦,不要錢就隨你們!”張曉峰也不跟他們廢話,上車時他阻止想陪來的其他同學,現在車上就他和吳海波兩人,他既是病人,也是家屬。
車上的司機、醫生和護士麵麵相覤!
“你確定不去醫院?”那個醫生驚疑地問。
“不去!把我們送到海底世界歌舞廳,我會給你們出車錢的,不會讓你們今晚上白跑一趟的。”張曉峰慢悠悠的說。
醫生聽到有錢拿,就點了點頭。
到了海底世界歌舞廳門口,張曉峰數了十張“毛爺爺”摔給那個醫生,就拉著吳海波下了救護車。
“這位同學,你拉著我到歌舞廳來乾什麼?”吳海波經曆了一場生與死的考驗,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但看到五光十色的歌舞廳,也回過一點神來,就一臉迷茫地問。
“當然給你治病了。”張曉峰冷冷的口吻不容置疑。
“治病?剛才那個醫生讓我們去醫院檢查,你非不去,歌舞廳能給人看病嗎?”吳海波扶了扶眼鏡,四處看著。
“因為你的病在這裡才能治,我保證,等明天早上起來,你的病就好了。”張曉峰鄭重其事的說。
吳海波還想再說,卻看到歌舞廳裡走出幾個威風凜凜的青年來,他們走到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同學麵前,齊身彎腰,恭敬地稱“峰爺”,馬上嚇得他把未說出來的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