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六韓拔陵?”李衍眉頭一皺,“他是誰?”這名字聽著有些怪異,不像中原之人。他看向張笑山,這老頭卻直接搖頭,“看我做甚,老夫也不認得。”執法堂的和尚則雙手合十,解釋道:“那人是拓跋北魏時,六鎮反叛領頭之人。”這麼一說,李衍頓時了然。南北朝時期,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改姓“元”,全麵推行漢化。也因此,六鎮地區的軍民政治、經濟地位急劇下降,加上後期北魏朝廷腐朽,便出現大規模的起兵反抗。雖被北魏朝廷和柔然聯合鎮壓,但也為北魏政權崩塌埋下隱患。想到這兒,李衍頓時有些奇怪,“這破六韓拔陵,為何會來到鄂州?”所謂六鎮,就是在河套、幽州一帶。當時的起兵者,除去鮮卑,便是高車、匈奴、氐、羌等族。千裡迢迢跑來,著實有些古怪。執法堂的和尚臉色有些尷尬,但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當時六鎮起兵失敗,破六韓拔陵不知所蹤,有人說是被柔然高手斬殺。”“但實際上,他已遁入空門,在龍門石窟隱修,我等也沒想到,他會重新出現…”“原來如此。”李衍恍然大悟,卻沒有多說什麼。南北朝那個時代有些特殊,玄門之中,無論佛道都在飛速發展。“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說的就是那個時代。他前世看過一些資料,南朝區域有寺廟三千多所,僧尼八萬餘人。北朝更是誇張,僧尼大眾二百萬矣,其寺三萬有餘。而道門,北有寇謙之,南有陸靜修,都在進行改革,為如今的太玄正教前身打下框架。當然,雙方之間也鬥得不可開交,最出名的,就是“老子化胡”之爭。在那個時代,雙方都有不少黑曆史。李衍懶得繼續深究,而是開口詢問道:“既然找到了原因,執法堂要如何做?”這武僧雙手合十道:“澄覺師兄說,這個消息來的突然,恐怕與妖人有關,想借我等之手對付破六韓拔陵。”“此人至關重要,且能還陽遁入空門,身上必有異寶,若能抓住他,妖人的布置就能儘數知曉。”“他與田家關係莫逆,說不定會前去相見,李少俠若碰到了,務必問清楚原因。”李衍點頭道:“那是自然。”他臉色平靜,心中卻是一凜。佛門的智慧高深者果然不少,靠著一些信息,立刻推演出許多東西。說不定也已猜到,他幫田家隱藏了這個消息,所以直接點明,讓他留意。執法堂的武僧傳遞消息後,便迅速離開。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李衍也是微微搖頭。他答應了田家,自然不會食言,但若對方主動找上門來,有些事該做還是得做。還有這破六韓拔陵。和那些妖人的關係,恐怕沒那麼簡單………雖然有個這突發情況,但比武擂台畢竟還沒結束,李衍待在山上,隻能該乾什麼繼續乾什麼。“第三局,關中李衍,戲彩門!”隨著商會執事一聲呼喊,李衍縱身躍上擂台。台下眾多目光注視,很多人眼神複雜。李衍來到武昌時,名聲便已傳來,有些人不願招惹,但更多的人則將信將疑,和花蛇楊贇想法一樣。畢竟,他太過年輕,還無門無派。這個時代,沒有宗門的散修,能成氣候者少之又少,即便有天資,也會因功法和資源,無法更進一步。就像之前的花蛇楊贇。對方死後,一些過往也逐漸被查明。此人天資也算聰慧,但雖出身蛇教,卻是師帶徒的小門小戶,闖蕩江湖,屢屢被人看不起,行事也逐漸偏激,走向邪道。但如今的李衍,卻是大放光彩。從今往後,沒人再會質疑他的實力與名聲。原因很簡單,雷法!雷法在玄門中的地位不言而喻。掌握雷法者,豈是等閒!而且在座的不少江湖名家,哪還看不出來,李衍已踏入化勁。這種年紀,這種道行和資質,若再有人敢小看,那才是瞎了狗眼。因此第二天的擂台,他還沒上場,對麵就已直接認輸,不想在他身上浪費精力。而這一次,戲彩門卻沒有慫。李衍看向對麵,眼中有些期待。很快,一名老者便跳上了擂台,身穿粗布衫,頭裹白布巾,駝背佝僂,身形乾瘦,腰背後還插著一根大煙杆子。老頭嘿嘿一笑,拱手道:“戲彩門,秦軲轆。”對方客氣,李衍自然不會囂張,也恭敬拱手道:“關中,李衍。”這老頭看了看周圍,笑道:“李少俠手段不俗,咱們這些吃江湖飯的自然不是對手。”“但所謂輸陣不輸人,我戲彩門已連輸兩場,老頭子若連打都不敢打,那傳出去才是笑話。”“有些小把戲,向李少俠討教一番吧。”說著,從腰間抽出大煙杆子,又掏出懷裡一個精致的皮囊,取出一些煙絲裝上。李衍並未急著動手,而是饒有興趣查看。他能聞到,這煙絲有些不簡單,除了煙葉,還混雜著一些菌菇和香料,配方很是複雜。如無意外,對方要使用幻術。果然,老者將煙點燃後,掐著法決抽了幾口,便口唇微動,吐出一個個煙圈。這些煙圈凝而不散,在空中翻湧前行,於陽光照射下,竟開始不斷扭曲,化作狼蟲虎豹。“好!”“是點煙化兵!”台下不少人紛紛叫好。李衍也聽過這一絕技。這在戲彩門中,叫“煙戲”。普通的人,隻是能噴出一些圓圈,大圈套小圈,弄出什麼一箭穿環等名堂。但若修行了幻術,就能噴出煙霧,化作亭台樓閣,甚至裡麵還有小人在唱戲,如夢似幻。若更進一步,則能點煙成兵,聚散無形,算是一種另類兵馬,雖是結合了幻術,卻有攻擊能力。相傳唐時花萼相輝樓,便有戲彩門的人借助此法,加上一些雜藝,弄出群仙登天宮的景象,引得明皇貴妃連連稱讚。想不到,如今還能看到這一秘術…就在他仔細打量時,那些煙霧所化的狼蟲虎豹,已在擂台之上左右盤旋,對著他張牙舞爪,各個活靈活現,氣勢凶猛。呼~狂風吹過,一頭煙霧所化猛虎撲來,李衍倉啷一聲,抽刀砍去。叮!火光四濺,他似乎砍穿了什麼東西,隨即刀刃劃過煙霧,猛虎瞬間消散。他的這把斷塵刀,可是百鏈隕鋼為刃,首山銅精為芯,雷罡環繞,本身就帶著破邪之力。即便普通揮砍,也堪比之前三才鎮魔錢刀穗加持的關山刀子。那煙霧雲虎消散後再次彙聚,已是朦朦朧朧,隻能隱約看出形體,維持不了半息就迅速消散。而李衍的目光,則看向地麵。那裡,赫然有一把十字旋轉飛刀,已經被他一劈兩半。李衍瞬間了然,原來這玩意兒才是威脅,所謂煙霧點兵隻是遮掩。但能將兵刃暗器隱藏,連他都沒聞出來,恐怕大部分術士剛一接觸,就會倒黴。“李少俠好本事。”這老頭兒也沒想到,李衍連躲都不躲。當然,他光天化日施展此術,自然不怕被人看到關竅,手中大煙杆子揮舞,擂台之上,頓時風聲呼嘯,各種煙霧化作的怪獸齊齊撲來。而李衍,早已取出神虎令,掐動法訣,迅速念咒:“諾皋,左帶三星,右帶三牢,天翻地覆…”這是北帝護身咒,原本就有攻擊神魂的能力,以李衍如今道行,其威力自然也隨之提升。“吼!”眾人隻見李衍周圍,突然狂風大作,攪動煙霧,形成旋渦,隨後一聲虎嘯猛然響起。好似猛虎下山,百獸蟄伏。那些撲來的煙霧狼蟲虎豹,頓時炸裂消散,剩下一把把十字旋轉刀刃,上下飛舞。李衍原地不動,手挽刀花,叮叮當當將所有刀刃全部擋開。而對麵,這戲彩門的老者,也是微微一笑,“李少俠不愧是玄門正道,老夫這點把戲,讓你見笑了。”說罷,拱了拱手,直接跳下擂台。台下眾人頓時了然,暗道一聲老狐狸。這老頭上台,根本沒想著要贏,但也不能墮了威風,便使出這罕見的點煙成兵絕技。李衍用玄門正法破之,也算不上丟人,畢竟他戲彩門本就是江湖旁門。而且這“點煙成兵”可沒那麼簡單,若是到了晚上,甚至能驅動陰鬼精魅,也更加隱秘可怕。傳出去,也沒人敢小看戲彩門,畢竟“點煙成兵”隻是其中一個秘法,誰知道其他傳說中的法門,他們有沒有掌握。這一下,倒有了江湖切磋的意味。有了榜樣,後麵上台的人,也不再打生打死,各種奇功絕藝頻出,看得人目不暇接。當然,李衍也沒閒著。張笑山雖然已罷工,不再指點,但卻已經幫他破開了那層迷障。好似爬過山丘,前麵一望平川。李衍每到閒暇之時,要麼存神修行,要麼結合這幾日所見,完善自己功法。他雖在山上,但山下的消息也不斷傳來。鄂州商會那晚遇襲,被呂三擊退後,就再也沒人前來滋擾,暫時平安…沙裡飛那邊,跟著盧大師進行煉器前準備,將各種材料進行加工,忙得一塌糊塗。沙裡飛來信中十分興奮,顯然偷學到了不少,將來一些普通的東西,也能自己配製…破六韓拔陵身份被識破,但離開木蘭山後,便消失無蹤,再也沒有出現。至於那些妖人,則似乎已偃旗息鼓,不知躲藏在何處,籌劃著什麼陰謀。就這樣,武昌三城暫時處於平穩狀態。從鄂州各地趕來的商隊和文人墨客,也越來越多,畢竟這一年一度的端陽,算是鄂州地區最盛大的節日,連過年都比不上。第四日,擂台依舊。上台的是一名形意拳高手,已入化勁,乃是漢口鏢局一位出名的大鏢師。雙方沒有使用術法,李衍畢竟剛入化勁,招式也沒有人家老道,費了好大功夫,才仗著年紀輕,氣血旺盛,將人逼下擂台。至此,這次的目標已經達成。四個名額全部到手,待新式火器和那些法器煉成,他們團隊的力量,就會猛然提升。最後一日,李衍也迎來真正對手。“第七局,關中李衍,燕門!”隨著商會執事高呼,頓時有一人跳上擂台。此人個子不高,渾身肌肉虯結,濃眉大眼,身著一身武袍,顯然正直壯年。他看著台上的李衍,眼中滿是凝重,拱手道:“滄州武瞿,八極,華光教!”李衍肅穆拱手,“關中李衍,劈掛紅拳,散修!”這次龜山擂台比武,揚名的可不止他一個。老牌江湖勢力,都有傑出英才出現。比如武當鏢局,就有一名俗家弟子,已儘得張笑山傳承,八卦柳葉棉絲掌深得其味。雖比不上李衍,但在後輩弟子中已堪稱絕豔。當然,也有一些綠林道上的高手。他們幫人打擂,求的可不隻是錢財。這次打出名堂,今後接活時身價也會增長。而這幾日,和李衍同樣名聲大噪者,便是眼前這中年漢子武瞿。此人出自滄州名門,外出遊曆江湖,八極拳威猛,華光法同樣犀利,兩者結合更顯凶悍。連張笑山,也說此人不好惹。雖不清楚對方,為何會和名聲不好的燕門勾搭到一塊兒,但李衍卻清楚,這武瞿多半那就是那種四處遊蕩,追求宗師境界的狠人。雙方見禮後,武瞿卻沒急著動手,而是上下打量,忽然開口道:“李兄弟的劈掛,可否來自滄州?”李衍也不隱瞞,“來自滄州馬家。”黎夫人的本家姓馬,也是滄州名門,李衍拜師修行,行家自然一下就能看出。武瞿正色點頭道:“果然如此,本以為馬家劈掛已經失傳,沒想到還後繼有人。”“正好,就試試你這劈掛硬不硬!”說罷,右腳前探,同時雙手一撐,右拳上抬,手肘對準了李衍。看這架勢,明顯是要先比拳腳。李衍自然不懼,擺出劈掛架勢。台下眾人,也都聚精會神。劈掛要開門,八極更是開門八極,二人比鬥,完全就是硬碰硬,看誰先破開對方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