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腿…還特麼扔出鹹陽?李衍一瞬間明白了,為何父親會和這張老頭有交情,還令對方心甘情願替他謀劃。或許隻有父親那豪爽的性子,能忍受這嘴臭老頭。雖心中腹誹,但他此刻已懶得說話。也沒理會對麵的張師童,李衍扭頭走到一側的椅子旁,先是解下腰間關山刀,隨後緩緩解開扣子,取下左手腕上的袖裡刀。動作不緊不慢,帶著某種儀式感。“老虎的袖裡刀也學會了?”上方的張元尚看到那柄短刀,似乎激起了回憶,但很快就注意到李衍的神色,嘴角一彎,露出玩味的笑容,“有點意思…”這方世界,武者習武可是要殺人。大多時候都是身形放鬆,不會像二傻子一樣橫著走路惹人注意,陡然爆發,便是雷霆之擊。而李衍此時是比武,雙方都沒有偷襲的餘地,因此他借助脫衣的幾個動作,短短時間已調整了狀態。再轉身,眼神已精芒閃爍,宛如寒冰。而另一頭的張師童,此時也沒了那吊兒郎當的模樣,更是不發一言,雙手換掌,身子微曲,兩腿前後半蹲,像極了一隻大公雞。雞腿?李衍眉間一凝,也側身換膀,擺好架勢。這雞腿,對敵人可一點都不香。心意**拳講究出勢虎撲,起手鷹捉、雞腿、龍身、熊腰、虎抱頭,能傳遍四方,可不是說笑話。雞腿是心意**拳關竅,速度快慢,發力強弱,都與其有關,所謂“去意好似卷地風,消息全憑後腿蹬,步步不離雞腿”。最直觀的,就是那鬥雞。飛騰撲躍、進攻防禦,任何時候都一蹴而就。所以練心意**拳的,又有句老話,叫“練拳不溜腿,到老冒失鬼”。父親李虎行走江湖,經驗豐富。在世的時候,那些廣為流傳的拳法,都曾向他講解。那時他還年幼,若普通的少年估計早忘了,但他畢竟有個成熟的靈魂,所有關鍵都已背的滾瓜爛熟。心意**拳,同樣門派眾多,且各具特色。比如滄州那邊舒展大方,晉州小巧刁鑽,中原的傳承多狠辣霸道。李衍一看張師童起手,就知其傳承與晉州有關。晉州那邊,票號大商人眾多,因此各種鏢局彙聚,武行也極為興盛。張師童之前請他時,說“帶三分笑,讓三分理,飲三分酒”,李衍便有所猜測,因為這是掛子行鏢師的口頭禪。鏢師護鏢,人情走不通才動手,但動起手來卻極其隱秘刁滑,而且要適應各種環境,因此拳法也有類似特征。看來,要小心對方的暗手…就在李衍念頭轉過之時,張師童已然身動,前後腿交錯,一個墊步,便已拉近距離。李衍眉頭微皺,側身後退。早聽聞心意**拳出手肩不動,真正交手,他才感覺到麻煩,竟看不出對方要做什麼。張師童已然發力,這點距離根本不算什麼,右手一抖,直接向李衍雙眼抹去。掌風呼嘯,竟讓李衍雙目刺痛,忍不住後仰。而這隻是虛招,張師童左手一扣,已好似釘錘一般,刺向他上腹部,若是擊中,李衍恐怕會像孟海成一樣,氣都喘不上來。但李衍敢比武,豈會是花架子。他右手順勢一撥,擋住張師童這一拳的同時,翻腕變爪,扣住了對方手腕。這便是紅拳的精髓,刁打!紅拳從來就不是挨打的功夫,身法靈活,無論進擊後退,出招、防禦,都是在為攻擊做準備。哪怕回手,也要刁人。隻要這一下扣實了,下一招便可讓敵見紅!誰知,張師童這一下仍是虛招。左手一抖,如泥鰍般從李衍手中滑脫,好似虎撲一般,身子再次加速,一個肩靠,撞在李衍胸口。雙方動作,快若光影,隻在呼吸之間。李衍隻覺胸口一悶,好似被野牛撞上,直接倒飛出去。後方便是那一排椅子。眼看就要撞上,李衍右腳一撐,借力一個後空翻,舉重若輕,穩穩站在椅子上。雙拳交錯一撐,好似根本沒受到攻擊。“呦,挺抗打啊…”張師童嘿嘿一笑,直接上前就是一個鞭腿。“兔崽子,彆打壞我椅子!”太師椅上的張老頭頓時不滿。然而,張師童這一下,同樣是虛招。他掃椅子,為的是逼李衍跳下。果然,李衍已經跳起,右腿一掃,踢向他腦袋。小兔崽子上當了!張師童心中一樂,右腿已順勢收起,一個朝天蹬。比武時下盤要穩,很少有人玩騰空擊打,皆因在空中難以發力,挨著一下就要倒黴。但這一記朝天蹬剛踹出,他就察覺不妙。隻見空中的李衍身子一扭,左手一抄,已扣住了他的腿,同時一個剪刀腿,卡住了張師童的脖子。隨後,李衍一個翻身,借助全身的力量,張師童如被拔的蘿卜一般,瞬間離地騰空,倒著飛了出去,直接撞在大堂橫梁上。這一招,卻是借助了前世的攻擊理念,結合了紅拳的拿法和九滾十八跌。張師童結結實實挨了一下,落地時立刻擺出架勢,臉上已經沒了笑容,“你這是哪門子的紅拳?”“能打翻人的紅拳!”李衍一聲冷哼,快步前衝。方才那一下,他已察覺出不妙。父親李虎曾經的告誡,浮上心頭:心意**拳出手肩不動,抬手往前衝,由心生意,由化拳,最是難以捉摸。更重要的是其攻擊特點:如水翻浪!一旦被其占據上風,便會麵對滔滔不絕,水浪般的進攻,久防必失,難以回首。因此,他直接選擇了搶攻。“來的好!”張師童不驚反喜,雞步一縱向前,抬手便是窩心拳。但這一拳,隻是虛晃。在李衍右手一擺,將拳撥開的同時,張師童已雙手一縮,掌心向內,猛然一撐。心意**拳,雙把!前擊叫虎撲,斜上擊人下巴,就叫老猿掛印、白猿獻桃。張師童選擇攻向李衍下巴。這一下挨實了,李衍直接就會昏倒。但就在這時,李衍的脖子突然向後一仰,同時側身換膀,左腳前滑,已拉近距離。距離,是格鬥的關鍵。這小小的一步,已夠李衍抬手一撐,使得張師童露出空門,同時肩膀一抖,右掌猛然擊出。張師童視線被擋,根本看不清下方掌擊。紅拳三十六排手:葉底藏花!張師童原本還不在意。他隻需抽回手腕,防止被李衍刁住即可。大不了挨一掌。若是被刁住,無論紅拳的鷂子班肩,還是挎劍腿,挨上一招,這場比武也就不說了。誰知李衍這一掌摁上,張師童頓時麵色大變。根本來不及反應,一股強大的力道就再次將他擊飛,砰的一聲撞在柱子上,又滑了下來。“暗勁?!”這一下,上方的張元尚也站了起來。他明顯有些詫異,卻並不擔憂。打人如掛畫,看著凶猛,卻是收了手。若暗勁用了陰勁,直擊心臟,那才是下死手。果然,張師童立刻站了起來,臉色變得難看,“好小子,看來不能留手了!”他也已經踏入暗勁,雖和李衍差不多,隻是剛剛掌握,無法做到舉重若輕,勁力百轉千回。但用和不用,就已經是兩碼事。“停手吧!”太師椅上的張元尚又坐了下來,擺手道:“又沒啥死仇,留著力,上擂台拚命吧。”“小子,其他的事不用管,有我安排,他們不會在擂台動手腳,但能不能贏,就看你自己了!”而張師童也拍了拍身上的灰,開口道:“那周白年紀不大,但比我要強一些,打不破他那猴拳的‘圓’,那就沒得打了。”“多謝!”李衍拱了拱手,拎起衣服就走。他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一來,張元尚已承諾安排擂台,不會出現意外。二來,這老頭也側麵提醒了他。那周白,應該和張師童功夫差不多。但一個已二十七八,另一個才十七歲,潛力大不相同。這場生死擂,或許無需動用大羅法身。看著他離開武館,張師童已沒了之前的毛躁,眉頭一皺,瞪著死魚眼開口道:“倒是有點李虎的威風,小小年紀能掌握暗勁,怪不得如此猖狂…”“但父親,周白恐怕略勝一籌,你這是在賭啊!”“當然是在賭!”張元尚端著水煙抽了幾口,淡淡道:“這人生在世,誰不得賭幾回。周蟠已和長安搭上了線,再不賭,今後連想賭的機會都沒了…”“若賭輸了呢?”“老夫已賭輸過一回,頂多老臉不要,接著罵街。這回算你的,若輸了,就老老實實去滄州吧…”“這…這不公平!”“兒子跟老子講公平,找打!”…………“怎麼樣,怎麼樣?”沙裡飛和王道玄就在街口等待。見李衍出來,連忙上前詢問。“安排妥了。”李衍沉思了一下,“二位,雖然張老頭做了保證,但鐵刀幫那些玩意兒都是下三濫,亂葬崗乞丐的事,很可能是他們搗鬼,保不齊還會出陰招,這兩日彆亂跑。”“還有,我需要個東西。”“什麼東西?”“秦漢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