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嗯了一聲:“竊賊必須知道的第三個情報,就是你藏放貢品的位置!”行竊的時機很緊迫,如果對方事先不知道明燈盞被藏在哪裡,怎能一下就得手?金柏聞聲看向自己手中戒指,麵色複雜。賀靈川看著他道:“金統領知道我的意思吧?”“你想說,我這隊伍裡麵有內奸?”這話一說出來,金柏身後兩名護衛憤然作色。但金柏的臉色卻很平靜,隻朝他們擺了擺手:“這十餘兄弟都是我自己精挑細選的,跟著我出生入死多次,是可以背靠背、命換命的交情。”賀靈川隻說一句:“人心隔肚皮。”事無絕對,辦案就不要你覺得,而是要我認定。金柏也知道他會這樣說:“賀先生敬業,金某佩服。不過貢品十有九成已被浡國王室搶走,眼下最要緊的,難道不是確定這件事?”都知道偷走明燈盞的賊人是誰了,還有什麼必要去追查作案過程?金柏很務實。“金統領可有方案?”這裡布下結界,金柏遂低聲道:“兄弟們希望想辦法入宮取回,我認為不妥。”“取回”說得好聽,其實這些影牙衛就打算偷回來吧?金柏也有顧慮,要是偷盜失敗被擒,有理也變沒理。這裡畢竟不是牟國地盤,而是在海的另一端,是個獨立的主權國家。他們想在東道主頭上動土,也是要慎而又慎的。賀靈川看他們都穿著便衣,就知道他們在這裡也不想張揚,不想引人注目。逍遙宗向牟國進貢明燈盞,一直都是暗中進行、不為所知。牟國這麼做,一定有它的理由。這群人一個月都等了,大概也不在乎多等幾天。賀靈川道:“我初來乍到,先到處走走。那浮嶼鬼市在什麼地方?”他起身,金柏也緊跟著站起:“就在巨鹿港,但得等到太陽下山才開張。”難怪這些影牙衛還住在巨鹿港。金柏客氣道:“這裡治安不佳、汙穢遍地。我派兩個護衛給賀先生吧?”“不必。不過——抵達巨鹿港的頭兩天,金統領基本在客房用飯對麼?”“是的。”“從哪裡買飯?”“都是我手下從外頭買回來的,三頓飯買在三家不同的店裡,隨意挑選。”賀靈川即道:“好,就勞這位買飯的兄弟帶我再走一趟。”金柏即喊來一名影牙衛,名作韓錕:“你給賀先生帶路,有求必應,懂了麼?”韓錕應了聲是,果然對賀靈川恭恭敬敬。等到賀靈川的背景消失在回廊,金柏又坐回椅上,良久不語。手下湊過來問:“統領,這小子靠譜嗎?”“你問我,我問誰?”金柏都懶得瞥他一眼,“既是王國師舉薦來的,就配合吧。”老實講,他都提不起心思應付這位翻雲使。貢品在他手上丟了,還被煉成了心燈,又被浡國二王子用過了……金柏都不敢想象牟帝會如何震怒。就算查出貢品下落,就算拿回心燈,明燈盞也不是明燈盞了,恐怕做不回它該有的用途。自己終歸難逃失職之罪。“都出去吧。”他有些無精打采。門口的守衛進來道:“統領,這位賀先生還有一個同伴,兩頭猴子。”金柏嗯了一聲:“知道了。”……賀靈川也不瞞著影牙衛韓錕,先回去喊上董銳,再一同外出。走不出五十丈,韓錕就往後瞥了一眼:“後頭有人盯著我們。”“無妨,就讓他們盯。”他們剛下碼頭就嚇走兩個衝過來碰瓷的孩子,董銳還反摸人家的錢袋。於是就有兩個混混跟在後頭,伺機報複。他表現大度,韓錕就不管了,帶他們直奔魯伯排檔:“我們剛到巨鹿港,就在這裡買吃食。”這個小小的攤檔靠近碼頭,連個店麵也沒有,就倆人在裡頭忙活,看著像父子。這裡賣粗糧包子和醃好的鹹菜,要是客人有兩個閒錢,還能蹲在這裡吃上現炒的熱菜。董銳摸摸肚皮也餓了,當場要了一打包子。咬一口,油少了點,但包子味道還不錯。不過,董銳不太確定包子餡兒是什麼肉。賀靈川在他掏錢時跟檔主搭訕:“魯伯,你這檔口開多久了?”“十五年了。”魯伯正在和麵,“浡國的歲數都沒這家檔口大呢。”邊上還有食客,這話沒人反駁。“那可真不容易,我看你這裡生意比彆家都興隆。”“這幾年越來越不成嘍!”魯伯搖頭,“港口船客都少了,又小氣,在我這裡吃飯都不花幾個大子兒。”董銳插話:“那怎麼不走?樹挪死,人挪活嘛。”魯伯好像一怔,看了他們背後兩眼:“走不了,不能走!”“為什麼?”魯伯不多說了,隻問他們還要吃點什麼。差不多了,賀靈川就對韓錕道:“行了,去下一個地點。”巨鹿港的港區不大,兩刻多鐘後,韓錕就帶他走完三家小飯館,並且告訴他:“當時選這三個地方買飯,都是臨時起意。”所以也不虞有人暗中放藥。賀靈川誇他一句:“你們很細心。”“這是金統領的要求。”賀靈川問他:“這趟回去,你們要受什麼責罰?”貢品丟了,護寶隊就會倒黴。韓錕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聽說幾十年前,貢品也丟過一次。”賀靈川提起往事,“那時牟廷可有降責?”“那一次,事後是追回了貢品。”這麼一說,韓錕的心情就更沉重了。走完這麼一圈,賀靈川就打發他回老錢家客棧,自己和董銳接著在碼頭亂逛。董銳啃著包子當零食:“我看這隊影牙衛低沉沮喪,還能強打精神理你就不容易了。”“他們回去要倒大黴,當然心氣兒都沒了。”賀靈川自詡什麼都吃,但對著這包子還是下不去嘴。“就像姓金的所言,明燈盞都有下落了,你為什麼還要查作案手法?王國師隻是讓你找貢品,姓金的已經找到了,你的任務就結束了,還費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