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也不停馬,抬腕打了個手勢。
時間寶貴,他不能停。
紅隼一看暗號對得上,在半空中兩個回旋拉低速度,然後就飛到他耳邊來,與奔行中的駁獸保持平行前進。
駁獸跑得再快,對它來說也就是扇兩下翅膀的事兒。
“玉衡城什麼情況?”賀靈川的聲音,從黑色的防風麵罩底下傳出來。
他今晚派大軍剿滅偽軍、收複瀧川,一定不能空手而返。
然而今晚的主戰場恐怕還不在瀧川,那就隻能分頭行事了。
他給胡旻和門板留下一千五百人馬,算上前兩天就陸續布置到瀧川周邊的玉衡軍,以及瀧川內的駐守人員,這一次進攻西芰偽軍水寨的兵力還算充足。
賀靈川自己,則是單騎趕回玉衡城!
他出兵前就要求紅隼,但凡城中異象,都要前來報告。
現在紅隼一出現,他心中就是喀噔一響。
果然紅隼一開口就是怪事:“趙霖陽的屋子,在你、您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就著火了,水撲不滅。不少術師趕來幫忙,前後花了大半個時辰。”
“趙城守的屋子著火?”賀靈川臉色一寒,快馬加鞭。
紅隼拍拍翅膀問他:“這是敵人乾的嗎?”
“當然了。”賀靈川不假思索,“縱火隻是假象,伏山烈想試探我到底在不在城裡!”
趙霖陽的房子著火,賀靈川隻要還在城裡,就算不去巡防慰問,也會有人第一時間給他通風報訊。
想到這裡,他拋給紅隼一顆百善丸:“你速回玉衡城,傳訊給趙城守和晁乾:伏山烈馬上就要發動夜襲!”
百善丸乃是用帝流漿製成的靈藥,不僅大補真力體力,還能溫和地持續起效。
紅隼一怔。它還沒歇兩口氣呢,又得死命往回趕。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它有個愛折磨鳥的領導?
它正要加速,賀靈川又補了一嘴:“還有,你告訴柳條行動開始,她前幾天新買的玩具可以派上用場了。”
啥玩具?
“我提你作巡天都尉,快去快去!”賀靈川催促,“玉衡城是安是危,就看你能飛多快!”
他拍拍紅隼腦袋,這鳥兒流線形的身體上煥發出隱約的紅光。
“啊啊啊!”紅隼被他催出了烏鴉叫,“知道了知道了,這就去!”
它如離弦之箭,瞬息穿透夜空。
隼的飛行速度原本就很驚人,有賀靈川特撥的元力加持,紅隼的速度又提升了一成左右,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流光。
接下來的攻守之戰誰贏誰輸,誰勝誰負,就是比誰更快了。
望著它的背影在夜空中化成一個小點兒,賀靈川歎了口氣。
果然,今晚他和伏山烈要互相偷家了。
區彆在於,他光明正大進攻,伏山烈卻是悄無聲息暗襲。
就看最後鹿死誰手。
說他心裡不急,那是假的。
雖然擬好了將計就計的對策,但賀靈川還有顧慮。
跟伏山烈交手近一年,他很清楚這人生性多疑,沒能親眼確認賀靈川出現在瀧川,就不信自己引蛇出洞的伎倆成功。
今晚與賀靈川在陣前喝酒交談,他轉眼就會進行下一步計劃。
賀靈川就算料中了這一步,自己也得從瀧川趕回玉衡城,中間的路途不能省略。
這個時候,他就好生想念董銳的蝸蟾,借助神器“泥宮”之力,那個大家夥在濕潤的地下行動力驚人,比馬兒還快。
那麼在他返程期間,玉衡城就缺少最高統帥。
這是一段空檔期。
可是伏山烈敢組織這樣一次夜襲,想必有些底氣。
自己最多能料中伏山烈的行動,卻估不準他的底牌。
尤其城裡還有個溫道倫!
現實中,他看過溫道倫的曆史記載:
暴斃。
雖然講述者老水蜥也不知道具體過程,但賀靈川推斷,溫道倫之死與水匪脫不了乾係。
在盤龍世界裡,他好不容易把溫道倫氣回盤龍城。
結果溫道倫偏偏又來了,就在賀靈川下令剿匪、伏山烈極可能攻城的今晚!
難道溫道倫注定逃不過這一死劫?
還有,賀靈川想著畢其功於一役,難道伏山烈就不這麼想了?
隻要成功打下玉衡城,這段曆史會不會回到原有的軌道上去呢?
賀靈川也給這段空檔期補了一張牌,但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計劃。他執行過那麼多任務,深知意外隨時會來。
儘人事的結果,往往還要聽天命。
他在冒險嗎?當然。
可是打仗當然有風險,籌備再周全,也難保沒有萬一。
複行三十裡,夜空開始飄雨。
雨水青淺,芳菲濃鬱。
賀靈川愕然抬頭,忍不住爆了句臟話。
有沒有搞錯,帝流漿居然這個時候降臨?
這不是逗他玩麼?
根據盤龍城過往的預報水準,帝流漿最快可能在兩天後到來,因此他才提前夜襲瀧川。
哪知千算萬算,還是沒能算過這一片天地。
幸好,幸好他騎乘的駁獸有妖怪血脈,雖因帝流漿而變得暴躁,到底還能勉強聽話,沒像普通馬匹那樣棄主不顧。
靈雨打在臉上,賀靈川逆風張嘴咽了幾口。
老天這回到底偏幫哪一邊呢?
帝流漿一來,普通馬匹就不給力了,無論平時怎樣訓練有素,現在不是張嘴去迎天上的靈雨,就是低頭啃食沾有靈漿的青草,根本不管主人的鞭打怒罵。
鞭得狠了,它們還會蹶蹄踢人。
所以,靈雨的到來一定會給某些人造成困擾。
賀靈川由衷希望,不是自己人倒黴。
……
玉衡城中。
城守趙霖陽瞧見自家著火,眉頭緊皺,但沒有上前。
朝他家放火,自然就是針對他了。侍衛們將他團團圍護,唯恐有人趁機暗殺。
火勢很猛,水潑不滅。
幾個術師衝過來,動用法術神通,才把大火撲滅。專司火患的火兵執器具進入溫宅,檢查餘燼,確保不再複燃。
城衛隊也在著手驅散圍觀的人群。
除了居民,暫住玉衡城的客商們也跑出去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