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心有靈犀，朱大娘也感受到了它的凝視，馬上道：“賀靈川說得對，這事兒也沒什麼難的。姓玉的要是來了，我們聯手把他乾了！”
“……”
可惜蜘蛛翻不了白眼，朱二娘不理它了，轉問賀靈川：“你要怎麼對付貝迦來人？”
“先彆急，我問你。”它語氣有點暴躁，賀靈川安撫它，“發現你的貝迦隊伍，先前為什麼不直接對你下手？”
“他們得有那個本事。”朱二娘沒好氣，“十幾個人闖進我家，不是送菜麼？”
姓玉的首領帶領隊伍跟它打遊擊，又發動周邊妖怪和官方的力量，就是不敢跟它正麵對決。
就像賀靈川所言，那是狼群的疲擾戰術。
這支貝迦小分隊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盯梢，緊緊盯住朱二娘，給它製造各種麻煩。
“我再問你，如果這支隊伍發現你搬來仰善群島，下一步會怎麼做？”
“盯梢，調查。”要代入人類的視角不太容易，朱二娘瞑思苦想，“找機會再騷擾我。”
“他們能那麼做的前提，是你孤立無援。”賀靈川直接指出，“但在這裡，你有大娘。”
朱大娘挺起胸膛：“對，妹妹彆怕，你有我！”
論單打獨鬥，它能把妹妹揍得滿地找牙；姓玉的都不敢直接攻擊妹妹，它對付姓玉的不是輕輕鬆鬆嗎？
賀靈川衝它倆一笑：“還有我。”
朱二娘不語。
真有那麼簡單？
“首先，盤絲島畢竟是個海島，四麵環水，離陸地又很遠，貝迦人進退不便，除非從空中來去。”賀靈川豎起一根手指，“島上就是你的天下，他們再想玩群起攻之的把戲，也雇不到其他妖怪下手。”
“其次，盤絲島距離龍脊島很近，海中有陰虺巡遊。誰想無故登島，都要先過陰虺那一關。”
“再次，我和董銳都不會袖手旁觀。”賀靈川誠懇道，“我不會，我那麼多手下就不會，整個仰善群島就不會！二娘，從你搬上盤絲島開始，你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說得好，我就是這樣想的。”朱大娘伸爪撓了撓肚皮，“妹妹你怕什麼！”
朱二娘有些動容，但蜘蛛的臉上顯不出表情。
姓賀的小子，是要把它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嗎？
這麼多年了，它終於加入了一個組織？
“好大的口氣。”它幽幽道，“你也不怕貝迦伸出一根手指，喀嚓一聲把你折了。”
賀靈川雙手反叉，向前伸了個懶腰，果然發出“喀喇”兩聲：
“像這樣？”
“正經一點。”朱二娘沒好氣道，“你庇護我，不怕把你自己曝露了？”
“怕啊。”一說到自己，賀靈川往後靠到大石上，又恢複了散漫的坐姿，“怕就不做事了嗎？”
他還有目標，他還有願景，他還有雄心壯誌，哪能就此止步不前？
賀靈川對朱二娘道：“姓玉的不是說過麼，貝迦想追殺的人，逃去天涯海角也沒用。你都縮到牟國後頭了，他們還能找到你。”
“他們找我，隻是想逼問你的下落。”朱二娘擔憂，“我搬來這裡，你不就被貝迦懷疑了麼？”
賀靈川笑了：“懷疑又怎麼了，他們能找到實證麼？”
朱大娘插話：“等下，這又不是審案子，貝迦懷疑你還需要證據嗎？”
“不需要啊。”賀靈川聳了聳肩，“我們順下來說，如果貝迦懷疑我，會怎麼做呢？”
蛛妖姐妹花這回異口同聲：“對付你！”
“具體要怎麼做？”
兩頭蜘蛛都陷入了思考。
如此強國對上個人，的確是天塌一般的恐怖壓迫感。連它們這樣的上古大妖都深感忌憚，普通人的第一反應必定是“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但賀靈川已經遠離貝迦，又在牟國之後，貝迦若想對付他，具體該怎麼操作呢？
“我現在是仰善群島的領主，有地盤、有勢力。”甭管他現在勢力還未壯大，但有就是有，“有”跟“無”之間可是涇渭分明，“貝迦想對我下手，手段無非三種：要麼偷襲，要麼派軍，要麼鼓動周邊勢力。”
“從我們所處的地理位置來看，‘派軍’這一條首先劃掉，幾乎沒有可能。”
蛛妖姐妹都嗯了一聲，讚同。
貝迦與仰善群島之間根本沒有陸地相連，想過來，除非開出艦隊。
更重要的是，這兒是牟國大後方，貝迦要是把軍隊開來這裡，那等於向牟國全麵開戰。
眼下兩國之間的戰鬥還能說是小打小鬨小衝突，雙方打得有一茬沒一茬，才用了幾分力氣？貝迦會為了一個賀靈川而全麵升級戰爭麼？
揀芝麻丟西瓜，貝迦妖帝好像沒那麼昏聵。
“那就隻剩下偷襲和挑動周邊勢力了，就像他們先前對二娘所為。”賀靈川繼續分析，“先說周邊，群島附近的勢力也就是百列和慶國，最多再加一個雅國。但雅國跟我們之間還隔著百列。”
“我們孤懸海外，完全不跟他們接壤，這三家勢力都夠不著我們；再說仰善海域的情況，嗬，他們也都清楚，有煞氣有陰虺的地方，誰來了都要三思。”
“那就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偷襲。”朱大娘搶答，信心滿滿，“這個我們不怕！”
“是啊，這個我們不怕。”賀靈川笑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我們的主場，他們想上來用強，可要深思熟慮。即便他們動用神降，你們姐妹在一起也無懼之，更何況我手下還有一支陰虺軍隊，隨時可以調用。”
“再說，神降是那麼隨便的事麼？”賀靈川對神降的了解，遠超普通修行者，“每次神降都要消耗大量神力，哪個神明甘願僅給一種‘懷疑’買單？”
他在盤龍沙漠布局，天宮派出了都雲使，不可謂不重視。
但何璟一個天神分身都沒請下來。
賀靈川事後複盤，是何璟在生死關頭依舊不想請神嗎？
當然不是啊，唯一的解釋，是沒有天神願意下來！
從前年鬆玉在盤龍沙漠召喚天神分身降臨，結果那個天神分身被大方壺吃掉了。
這就是前車之鑒。
爭搶大方壺這種至寶，天神兀自不願派出分身呢；現在它們會因為“靈虛城懷疑賀靈川”，就輕易消耗自己的力量嗎？
天神的自私，賀靈川可是領教過的。
“所以我方才說，貝迦隻是懷疑我而沒有實證，這很重要！”對於掌權者的心態，賀靈川可比雙蛛清楚多了，“如果證據確鑿無疑，至高無上的天神下令拿我，靈虛城可能不得不從；但僅僅是懷疑的話，如果貝迦不想付出高額的代價，它們自然會替我想出許多理由去搪塞天神。”
權衡的藝術，說到底就是代價。
說到底，就是值不值得。
“比如說，我不過是好心收留你的群島之主罷了，哪裡知道你過去做過什麼事，就像牟國也曾好心收留你一樣。難道天宮和靈虛城是牟國搞亂的嗎？”
“我這島上還收留許多其他妖怪呢，隻不過對你一視同仁，怎麼我就成了大鬨天宮的禍首元凶？”
他笑道：“理由說多了，他們自己或許也信了。”
“就這樣？”朱二娘還是有點不安，“你可是貝迦通緝令的天榜第一，靈虛城這就善罷甘休了？”
“明麵上不會大張旗鼓，但暗地裡或許動作不斷。”賀靈川笑道，“沒關係，隻要貝迦不是大張旗鼓，我就不怕它。”
他有一點沒明說，貝迦若想偷襲他，最好的時機就是在陸地上。以後他去刀鋒港，都要提起十二分小心。
“貝迦想發現你、想調查我、想盯梢我、想對付我，都要耗功夫。”賀靈川又道，“換句話說，我們還有時間發展壯大。隻要幾個月，就足以讓仰善群島麵目一新、初顯規模！莫說貝迦隻來了區區十餘人，就是幾百人也不足為慮。”
“從根本上說，想直麵貝迦的威脅，需要我們自己快速變強。”他一字一句，“我們自己說了算，貝迦也拿我們沒辦法。”
“逃亡沒有儘頭。如果隻想著逃亡，最後一定會被追上。”他踢了踢腳邊的岩石，“為什麼我第一步要拿下仰善群島？有了自己的地盤和軍隊，我們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夥伴。”
“我們的秘密瞞不了一輩子。”他緩緩道，“真相大白的那天，希望我們已經足夠強大。”
為此，賀靈川還要付出無儘的努力。
蛛妖姐妹花都在默默思索這一番話。
這小子，真是永遠都有對策、永遠都很樂觀啊。
“對了，仰善群島很大，還能接納不少妖怪。”賀靈川問姐妹花，“能介紹幾個強力善戰的妖怪過來麼？”
眼下快速提升己方實力的辦法，就是找妖怪打手。
訓練軍隊嘛，要用水磨的工夫，沒那麼快出成果。
朱大娘：“我睡了這麼多年，認得的老朋友不知道死光沒有。回頭我好好想一想。”
朱二娘：“魔巢沼澤裡的斯文王要是還沒死，倒可以再勸他一次。你要是想找他過來，沼澤裡還有幾個散妖，或許能一並接來群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