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皆駭然。
大風軍一個無名無姓的統領,居然就凶悍如斯
不過眾人不知,百多年前鐘家治軍就講究其疾如風、侵略如火,以雷霆一擊先聲製敵,後麵才好從容殺剜。
年鬆玉臉上肌肉因疼痛扭曲,卻叫道:“它能攻擊人身!是水,池水之故!”
隻蘸一下池水,這些怨魂就能物理攻擊了
賀靈川聞聲搶過侍從白山手裡的定魂幡,兩步跳到池邊,把白布旗子直接捅進水裡。
白旗一下就吸飽了血水,好在上頭的符文並沒褪掉。
緊接著,他舉起白幡,對著同伴就是一陣抖甩。
水珠子灑眾人一臉。
但是沒人躲避,反而要一臉感激。
這時鬼兵再度策馬,衝殺而至。
曾飛熊狠狠抹一把臉,抓起腰刀一個跳斬:“兄弟們,上!”
“當”,金鐵交鳴。
他的大刀斬在對方矛尖上,都蕩了開去,誰也沒討得了好。
可是旁人儘皆大喜。
成功了,他們終於不再被動挨戳、挨……插。
雖說對手是騎兵,但己方有十倍兵力,十打一還乾不過嗎
眾人精神大振,翻出武器就跟對方戰在一起。
彆是摸不著就行!大家都是精銳,差距應該沒那麼大嘛。
司徒翰不忘拍賀靈川馬屁:“大少了得,一招翻局!”但對年鬆玉首先發現池水神異閉口不提。
其實想想也對,這一池血水溝通了虛實兩界,那麼對活人或者魂體都應該有效。可是……怨魂原本不就從池井裡衝出來麼,為什麼剛出來時不能傷及人身
賀靈川瞪著那名縱情揮殺的大風軍統領,總覺得這才是對方想要的場麵。
他們喜歡血肉橫飛,而非殺人不見血。
就幾次眨眼的工夫,這統領就點殺兩人,協殺一人,一時連曾飛熊都不敢近。
他苦笑著對賀淳華道:“老爹,人手不夠。”
雙方看似戰得難解難分,但賀靈川卻覺得,己方恐怕很難打贏。
有個怨魂傷敵三名,而後被數名士兵合力拖下馬來,年鬆玉一刀蘸水,衝上去劈掉了它的腦袋。
對麵終於出現傷亡。
可是大風軍統領也注意到了,手一抬,寒光電射而至。
這一次長槍投射,目標卻是賀淳華!
先前虛妄結界破滅,法杖獸首就吐出一枚黯淡的圓球,表麵布滿裂紋。而後孫孚平向賀淳華伸手:“社稷令!”
後者立刻將代表了郡守官職的鳶錢交出。
那枚鳶錢的光芒溫和,竟然第一時間吸引統領注意,而後殺招就到了。
盤龍城的英靈對於這片土地上出現的異國社稷令,肯定討厭得要命。
此時孫孚平正在暗中蘊法,年鬆玉離得遠,曾飛熊等人正與敵兵廝殺,對賀淳華的防護竟然真空。
幸好賀靈川站在老爹身邊,見寒光投來也未多想,下意識揮刀劈出。
“當”一聲劇響,百煉刀斷作兩截,賀靈川直接被槍上的勁道擊飛。
他隻覺自己像被大錘擊中胸口,忍不住一口血噴出,而後——
飛越一丈距離,直接掉進了池子裡。
按理說池水隻有薄薄一層,不沒腳踝,可他這麼跌進去就像落入深潭,“咚”地一下無影無蹤!
但他的攔截還是生效了,統領的長槍被擊偏方向,擦著賀淳華的腋下飛過。
差個一兩寸,就是穿心與無恙的距離。
賀淳華大驚,一步衝到池邊:“川兒!”
任他怎麼張望,池水依舊淺薄,隻有水麵動蕩不休。
年鬆玉趕到,本擔心他追隨兒子往下跳,但賀郡守馬上轉身,火速將社稷令塞進孫孚平手裡:
“川兒活著嗎”
“我們馬上就能知道。”孫孚平左右看了看,指著離得最近的一名沙匪道,“過來!”
“我”這人依言走了過來。
孫孚平把他帶去池邊,取出一支蠟燭,再伸手往他肩上一抓,居然就把淺藍色的命火給抓了下來,往燭芯上一摁。
蠟燭就亮了,火焰是淺藍色的。
沙匪一時有點呆:“這”
“這是你的命火,人在火在,人死燭滅。”孫孚平點了點頭,“去吧。”說罷猛然一推。
那力氣大得不似一個六旬老人。
沙匪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推得一個仰殼落入池中,步賀靈川的後塵而去。
“喂!”司徒翰轉頭正好看見這一幕,躲過大風軍的戳刺就衝了回來,“你乾什麼!”
他們可以替官家賣命,但不願“被送死”!
“噓!”孫孚平擺了擺手,一股勁道將司徒翰推回兩步,而他本人仍盯著燭火不放,“總要有人探路。”
賀靈川入池太突然,他隻好再派一個人去試探。
此時賀淳華的手下一湧而上,努力纏住大風軍統領。
十息以後。
二十息以後。
藍色的燭火長明。
“他還活著。”孫孚平剛一確認,賀淳華就長舒一口氣。這名沙匪還活著,說明池水底下有空氣,那麼賀靈川多半也沒死。
“還有個更好的消息。”孫孚平笑道,“再沒有怨魂冒出來了。”
賀淳華這才記起,從那十幾名大風軍以後,池裡就沒有新的怨魂再出現。
也就是說——
孫孚平向年鬆玉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一翻身就躍入池中。
他也消失了。
“這才是奪取大方壺的必經之路。”己方傷亡不斷增加,孫孚平心情卻很不錯。他將賀淳華的鳶錢塞進法杖獸口當中,這怪獸立刻咬住鳶錢。
“回陣,速速回陣禦敵!”孫孚平舉杖震地,一連三下,“我需要你們同心協力,振奮士氣!”
整支隊伍立刻朝地上的符陣收縮。
就這會兒工夫,己方部隊已經死傷兩成,而對麵的大風軍隻折損了四員。
這些東西打起仗來凶悍得不像人——嗯,本來也不是人了——一旦發現自己傷勢過重,立刻就要跟敵人同歸於儘,能多殺一個是一個,多拖兩個是一雙。有個騎兵被大家合力打翻,斬斷了兩手又戳爛了胸口,彆人都以為它再沒還手之力。哪知道它臨終前還跳起身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直接咬斷一名沙匪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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