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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決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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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薛白的視角看,曆史上唐廷對藩鎮的綏撫太過軟弱,反而墮了朝廷的威望。

可此時殿中群臣卻不認為自己是天子口中的“軟骨頭”,他們是根據切實情況而提出眼下最有利於維護社稷安穩的辦法。

“臣敢以性命擔保,仆固懷恩尚未造反。”

崔祐甫率先出列,表現出他是個硬骨頭,直接頂撞道:“近日京師傳言仆固懷恩殺了杜謄,此必為有心人造謠,陛下不可聽信謠言,怒而興兵。”

其實他很清楚,薛白並非是為了替杜五郎報仇才對仆固懷恩態度強硬。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在提醒薛白,臣民並不支持朝廷打這一戰。

隻需要給一個官職就能擺平的事,卻非要打仗,這在眾人眼裡就是小題大作的、是不劃算的。若這麼做了,悠悠眾口隻會說皇帝是因摯友之死才怒而興兵。

總之,崔祐甫一開始,就想從道義上否決這場戰爭。

但薛白並不陷入與他的爭論,反而道:“朕也認為仆固懷恩還未反,朕更認為他不敢反。正因如此,朔方留後之職不能給,該查辦的問題絕不容姑息。”

幾個重臣們麵麵相覷,甚至一向不對付的崔祐甫、元載還相互看了一眼。

“陛下,可若是……萬一逼反了仆固懷恩。”元載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便做好討伐他的準備。”薛白斬釘截鐵道,“敢打、能打,才能夠不打,諸卿很難明白嗎?”

這些話原本不該由他來與群臣對質,成熟的帝王都會扶植起幾方勢力,看著他們打擂台,而自己隻當裁判。

但薛白登基不久,且認為這件事乾係重大、影響深遠,不能從一開始就縱容藩鎮,所以等不到朝堂上派係林立的時候再來處理。

他在乎此事,因為在乎所以著急,於是親自上陣了。

能站在殿內的都是聰明人,一切利害關係都懂,不需要薛白給他們講道理。但立場不同,萬一真的逼反了仆固懷恩,誰來扛?

天子是不會承擔責任的,最多就是下一份罪己詔,可官員們卻要麵對被問責、被罷黜、被降罪的風險。

若開戰了,苦巴巴做事的還是他們這些人。

“陛下。”崔祐甫加重了語氣,道:“臣以為眼下之局麵正是朝廷不敢打、不能打。”

“那你告訴朕,為何不敢?”

“天下太平不過一年,民心在‘不戰’,錢糧則‘不濟’,仆固懷恩之罪亦‘不至於’,這一仗不該打。”

“諸卿以為呢?”薛白問道。

崔祐甫當先答道:“臣請陛下妥善安撫仆固懷恩。”

“臣等,請陛下妥善安撫仆固懷恩。”

殿內官員們大多都是附和。

即使是想在這個時候表態效忠天子的,心裡也得掂量一下,等仆固懷恩真反了,自己會不會被拎出來背黑鍋。

唯有顏真卿、杜有鄰等少數重臣還一臉平靜地站在那,便是元載這種平常一向支持薛白的也低下頭,避過薛白的目光。

良久,薛白道:“朕若答應封仆固瑒留後,此事很簡單。”

“陛下,仆固瑒征戰多年,功勞赫赫,當得起一個留後之職……”

“但朕今日當著諸卿的麵表個態。”薛白自顧自地道,“朕不會因為貪圖眼前的簡單,把它拖成遺禍後世的大問題,此事,就在朕手裡解決。”

他指了指崔卿,道:“你說的三個‘不’,在朕這裡不成立,仆固懷恩若不反,願意聽從調遣,朝廷自然不會討伐他。但他若反,不論民心如何,必須討伐,這是天理綱常。若說錢糧不濟,也簡單,這筆錢,朕帶頭掏。”

最後一句說完,群臣皆感訝然。

若是天寶年間的李隆基,內帑裡確實有足以平叛的財寶,可眼前這個年輕天子有幾個錢?這件事扯到現在,不就是國庫、內帑都沒錢嗎?

“將興慶宮重新劃分為坊,其土地、建築全部發賣……”

薛白話音未落,殿內已經像炸了鍋一般。

就在前幾天,大家才在興慶宮歡度上元節,憶昔日大唐盛世,如何能接受這美好的念想被發落。

“陛下?”

“不可啊!”

當先出麵疾呼阻止的是幾個老臣,紛紛拜倒在地勸薛白收回成命,稱宮苑乃天子居所,自古以來哪裡有發賣的道理。

又說若是天子販賣宮苑,世人會如何看待,朝廷的威望何在?

這句話戳到了薛白。

“你們還知朝廷威望?若讓地方藩鎮輕慢,才是真正的讓朝廷失去威望!大唐治國靠的是言出法隨,還是幾座宮苑,你們想清楚了再向朕哭訴!”

眾人見勸不動,便不停地給顏真卿、杜有鄰施壓,讓他們阻止薛白。

顏真卿很在乎禮儀,對此事亦是強烈反對。

但薛白異常堅決。

“都不必說了,朕便要讓天下藩鎮知道,若敢反,朕砸鍋賣鐵也必平定了他們!”

“陛下……”

“度支留下,其餘人都退下。”

~~

皇城,中書門下省。

從殿內退出來的官員們都是憂心忡忡,揪了一地的胡須。

“都放心吧,聖人隻是一時氣話。”

杜有鄰當先表了態,道:“聖人也說了,是為了震懾有異心的藩鎮,此事鬨得越大,震懾之效果越大。倒不至於真賣了興慶宮。”

“杜公何以見得?”崔祐甫道:“看來,此事聖人事先並未與杜公商議過。”

杜有鄰身為宰相,沒有什麼話都回答的必要,於是撫須不語。

但沉吟了一會之後,他還是補充了一句,道:“發賣興慶宮,我亦是反對的。”

顏真卿難得當眾表態道:“此事,絕計不可行。”

這件事讓他們都無心國務,隻乾坐著等元載、楊綰等負責度支的官員出來,可時間一點點過去,天子與那些人聊得時間頗久,遠超他們的預料。

終於,元載等人過來了。

“如何?”

元載一入內,就感到一道道目光如箭一般向自己射來,擺手苦笑道:“諸公莫急,此事並無諸公所想得那般嚴重。”

“我等隻問你,是否勸說陛下回心轉意了?”

元載搖了搖頭,道:“難。”

眾人皆歎息,沉默了一會。

“其實,興慶宮一開始本不是宮城。”元載借這個機會開了口,“我若沒記錯,那一帶最初叫‘隆慶坊’,一直到玄宗皇帝受爵時,才劃出了幾個王府,稱‘五王子宅’。”

他這話一出,引得不少人皺眉。

“元公輔,你不勸陛下,反而又要當佞臣了不成?!”

“何謂佞臣?!”元載大怒,拍案怒叱,“我與你談實務,你無端構陷,欲黨同伐異?!”

“我……”

“夠了!”

崔祐甫喝止住了那個要說話的禦史台官員。

元載繼續道:“玄宗皇帝登基之後,幾次擴建,把北側永嘉坊、西側勝業坊各一半並入興慶宮。使得興慶宮在長安繁華之地占地頗廣。可它除了是玄宗皇帝的潛邸之外,長安城內真的需要三個宮城嗎?”

太極宮、大明宮,加上廣袤的禁苑,以及禁苑當中的漢代故城長樂宮、未央宮。大唐皇室確實是不缺居住、遊覽之地。

“聖人之意,絕非讓尋常人也能入主宮城,而是恢複興慶坊、永嘉坊、勝業坊的原貌。除了保留花萼相輝樓、勤政務本樓等建築,其餘皆拆除,因地製宜。”

這“因地製宜”四字,也是元載轉而支持薛白想法的原因。

興慶宮的位置實在是太好了,東麵靠近春明門,那裡被稱為“青門”,是酒肆林立的熱鬨之處;北麵就是東市,極是便捷;北麵離大明宮也不遠。

總之,位置比平康坊還要好,麵積還有平康坊的四倍之大。

經手此事,都不必說貪多少油水,隻它帶來的權力與人脈都是極了不得的。

“此事關乎的是京師的風貌、青門一帶的改建,不僅僅是發賣宮苑這般簡單。作價幾何?由何人來買?由何人來建?建成何等貌樣?皆需由朝廷把控,比如,朝廷擬將整個興慶宮分為六個地塊,每個地塊競價出售,諸公可知何謂競價?”

“荒唐!”

話到這裡,依舊有人對此事無法接受。

但同時也有很多人意識到這件事帶來的巨大的機會。

京城中多出了這些位置極好的宅院,他們這些每日到大明宮奏事的重臣們是最有資格住的,此事的好處也是不需多言。

更何況,興慶宮那個地方原本就是隻有玄宗皇帝喜歡,放在那往後也隻會漸漸荒廢,朝廷每年還得花費錢財打理,倒不如用來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因薛白有意使然,這件事很快便在長安議論開來。

雖禁不住有好事者說是因為仆固懷恩殺了天子摯友,天子寧可發賣興慶宮也要討伐他。

但明眼人都知道,大唐天子是在表明一種決心。

~~

“什麼?他要把興慶宮賣了?”

“報紙上說的是‘改造興慶坊一帶,以便……’”

“我們才剛剛探查了那裡。”

娜蘭貞皺了皺眉,看向了自己畫的一張地圖,上麵正是興慶宮的布局。

接著,一份報紙就被擺到了她的麵前,上麵竟也有一張興慶宮的布局圖,且比她畫的要詳細準確得多,這是唐廷公告的規劃。

“居然有這樣的事,他怎麼能這樣治國?”

娜蘭貞不可置信,眼皮跳動了好幾下,最終把手裡的報紙丟開。

她來長安,是為了救回赤鬆德讚。

憑借她的力量當然做不到,於是,她聯絡了達紮魯恭。

雖然說達紮魯恭與瑪祥一起扶立幼主,看起來都是權臣。但實際上是有所不同的,瑪祥是舅臣,有野心;達紮魯恭本質上卻是一個不想被拘束的吐蕃大將,不願看著吐蕃因為內亂而衰弱,所以,他給了娜蘭貞一些支持。

另外還有一個小建議——“公主既然與唐主有交情,為何不與唐主當麵談一談?”

當時,信使說這句話的時候,娜蘭貞能夠感受到他臉上的輕佻之意。他看不起她,覺得一介女流辦不成大事,能做的隻有以身侍奉唐主,然後做些求情或刺殺之類的勾當。

她很生氣,但忍了,默默扮成胡商打探赤鬆德讚的下落。

上元夜,她收買了一批伶人,刺探興慶宮內的情況;不久前則是助達紮魯恭散播謠言。

結果今日的消息一出,她覺得自己做的都是無用功,就像是蚍蜉撼樹。

“公主,將軍派人來了。”

“什麼事?”

“將軍想要與仆固懷恩、回紇結盟,希望我們能夠打探到唐廷準備除掉仆固懷恩的證據。”

“那裡。”

娜蘭貞抬手一指,指向地上的紙團,道:“那報紙上便是唐主發落宮城也要平定仆固懷恩的證據。”

“將軍想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比如,寫給郭子儀的秘信,提出要殺掉仆固懷恩的。”

“若沒有呢?”

“可否盜得印信,仿造一封?”

娜蘭貞皺眉道:“他當我是誰?這裡是長安,我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嗎?!”

“公主息怒,將軍做這些,出於對吐蕃的忠心,這是將軍命小人送來的黃金……”

一個匣子打開,裡麵擺滿了金錠。

娜蘭貞想了想,讓人繼續拿金子去收買朝廷的官員。

~~

大明宮。

薛白從政務之中回過神來,發現一個宦宦已經捧著個小卷軸在旁邊等了很久了。

隻看那卷軸的顏色,他便知大概是哪樁事。

打開一看,果然是關於他上次在興慶宮吩咐的事,寫的是“優伶為吐蕃人收買,西市貿康商行為其據點”。

薛白拿起禦筆,在上麵寫了“放長線,釣大魚”幾字,就將卷軸放了回去。

忙過了這些,他便轉回後宮。

快路過綾綺殿的時候,隱隱聽到了動人的歌聲,那聲音清脆動聽,該是念奴在唱歌。

他如今已納了謝阿蠻與念奴入宮,此事在他心裡倒也沒有什麼可或不可的,他已是帝王,她們也想侍奉她,於是就給個封號。

雖得了傾國佳人,可說心裡話,當時薛白並未因此而起了太大的漣漪,甚至不如當年謝阿蠻隻對他嫣然一笑時。想來,以前是他還處於微末,麵對美人有種可遇而不可得的心情,如今則太過理所當然、稀鬆平常了。

穿過一道宮門,薛白抬手,讓身後的侍者不必再跟著。

他獨自步入念奴居住的宮院,循著那悅耳的歌聲繞過長廊,隻見念奴正坐在一棵梨樹的枝椏上,倒真像是一隻春鶯。

樹乾上架著一個梯子,念奴雪白的腳上趿著木趿,隨著歌聲輕輕晃動著,腳踝上用紅繩係著一個小鈴鐺,發出輕輕的響聲。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陛下?陛下來了。”

正唱著,轉頭間見薛白,念奴臉上漾起甜甜的笑意來,可接著腳一晃,那木趿便掉落了下來。

她想從樹椏上爬下來,卻不知如何是好,慌忙道:“臣妾給陛下行禮。”

“來吧。”

薛白上前,舉著手,抱她下來。

“臣妾失禮了。”

念奴說著,扯了扯衣裙,趴在薛白肩上任她抱了下來。

過程中,她壯起膽子,忽然在薛白臉上叭地親了一口,撒嬌道:“陛下許久不來看臣妾。”

薛白低頭一看,見她的木趿已經落到了草叢深處,不好撿了,乾脆就將她抱回了屋內。

……

一輪明月轉過朱閣,透過紙窗,照在了梳妝台上。

遠處的春鶯終於不再輕啼。

“陛下,臣妾是故意的。”念奴俯在薛白胸膛上,輕聲道:“故意唱歌引陛下來,故意在樹上下不來,陛下會不會覺得臣妾失禮?”

“看出來了。”薛白道:“蠻有趣的。”

“有趣嗎?”念奴道:“臣妾本想躲起來,讓陛下找。”

“為什麼沒這麼做?”

“不敢,怕陛下不耐煩,反而走掉了。”

“委屈嗎?”

“不委屈,很開心。”念奴道:“為陛下做什麼,臣妾都覺得開心。”

薛白其實知道,念奴為了讓他覺得有趣,費了很多的心思。坐在樹上的姿勢,唱的歌,說的話,穿的衣服都是經過設計的。

對他而言這沒什麼不好,他也很喜歡。但他不滿足,也許是因為太容易得到了。

他既為天子,後宮之中有太多這樣想討他的歡心的美人。但那跳動不停的心還想讓他上進。

或許,身為帝王,享受的不僅是占有一切,而是不斷征服。

~~

數日後,西市。

傍晚時分,娜蘭貞得到了一個消息。

“公主,我們收買了鴻臚寺客館的一個主簿,他知道讚普被關在哪裡。”

“哪裡?”

“他不說,需要更多的錢。”

娜蘭貞皺了皺眉,拿出一個匣子遞出去,道:“不要一次就給他,給他一半,等確認了他說的是真的。”

“是。”

眼看著那個心腹匆匆而去,娜蘭貞不安地踱了幾步,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露了破綻,還是很快下定了決心,招過剩下的人,道:“我們得離開這裡。”

“為什麼?”

“太順利了,我們被盯上了。”

這是在南詔的失敗給她帶來的經驗,她沒有太多的猶豫,派人去盯著那個去見鴻臚寺主簿的下屬,自己則迅速地轉移。

從西市轉移到了東市,依舊是胡商聚集的地方。這是她的在長安活動的劣勢,吐蕃人頻繁活動,隻能通過胡商來掩護。

果不其然,就在她離開西市沒多久,有一隊人忽然闖進了她原來待的商行,大肆搜查了一番。

待到次日天明,派去盯梢的心腹回來,稟道:“公主,那個鴻臚寺果然是圈套,我們過去接頭的人都被拿下了。”

“果然。”娜蘭貞卻是出奇的鎮定,道:“沒關係,繼續跟蹤朗結讚、野布東,很快就會有結果。”

她早就留意到了當時出使吐蕃的那個小奴隸,認為必然是他給瑪祥通風報信,才會導致當時除掉瑪祥的計劃失敗。

是夜。

被捉住的吐蕃人經過了嚴刑拷打,很快就招了供,自稱他們是達紮魯恭派來的,之所以想要找到讚普,是因為達紮魯恭與瑪祥之間的私怨激化了,打算起兵反對瑪祥。

果不其然,朗結讚、野布東很快就被帶去見了一個人,詢問他們關於瑪祥與達紮魯恭之間的恩怨。也就在當日,娜蘭貞就得到了這個人的情報。

“是顏泉明,這人是唐主的心腹,關於吐蕃的許多陰謀都是他在暗中謀劃的。”

“我知道他,顏公的侄子,怪不得。”

娜蘭貞終於鎖定了顏泉明這個目標,明確隻要捉住他審問一番便能知道赤鬆德讚被關在哪裡。

顏泉明有個習慣,每天下午離開皇城之後都會在朱雀門外的茶館裡買份報紙、品一壺茶。要對付他不難,隻要扮作茶館的小廝,在雅間裡綁了顏泉明,然後裝進泔水桶裡帶出城便好。

對此,娜蘭貞布置了幾天,定下計劃,在東市落腳處等著。

“篤篤篤。”

敲門聲終於響起,她打開門,隻見心腹們扛著一個麻袋站在門口。

“快。”

娜蘭貞手持匕首,做好隨時刑訊顏泉明的準備。

然而,麻袋解下來時,她眼睛一瞪,卻是驚得呆愣在那。

“這……怎麼會?”

匕首“當”地落在地上,娜蘭貞緩緩伸出手,從眼前人的嘴裡拿下破布,同時問道:“赤鬆德讚……你怎麼會在這裡?”

赤鬆德讚臉上帶著生無可戀的無奈表情,待嘴裡的破布被拿掉之後,便歎道:“逃不掉了,阿姐向唐主求饒吧。”

那些派去拿人的心腹也是驚訝莫名,他們捉住的分明是一個大唐官員,如何到了這裡卻成了讚普?

隻能是路上被人調包了。

換言之,唐廷對他們的行蹤已經一清二楚,甚至反過來收買了他們的人。

“你說什麼?”

娜蘭貞不能接受她的弟弟、吐蕃的王說出這樣沒誌氣的話,一把拉過他,便道:“走!”

她既能找到他,便能帶著他逃出去。

然而,才推開門,她就再次愣住了。

唐廷既然敢讓她與赤鬆德讚見麵,便有絕對的把握讓她無處可逃。此時,院子外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官兵,圍得如鐵桶一般。

娜蘭貞不得不承認,時隔多年,她更不是薛白的對手了。

但她還沒有輸服。

“放開!你們便是殺了我們姐弟,也絕不可能讓吐蕃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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