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普特曼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或者錯愕，或者驚訝，索什揚則微微低下頭，看著對方緩聲說道：
“克普特曼審判官，你來這裡本就不打算救格裡芬四號，對吧？”
“我會救，隻要有一線可能。”
“您這個前提條件可真是意味深長啊。”
“但事實是這裡已經沒有一絲可能了格裡芬四號的覆滅是注定的，不值得投入更多寶貴的力量和艦隊。”
“異端之言！”
鑄造總監立刻將手中的齒輪權杖指向審判官，聲訊設備裡的聲音也變成了冰冷的機械之聲。
“悖逆之言！當立即審判！”
克普特曼嗤笑一聲，斜視了一眼鑄造總監。
“審判我？你？”
“汝之言行已經冒犯並損害了歐姆尼賽亞的權柄！並違反了審判庭與機械修會簽訂的諸多協議與契約！”
“我隻向王座負責，而且馬裡烏斯總監，我很早就建議你搬遷鑄造世界的重要財產和人員了，你卻固執的認為隻要援軍一到泰倫就會退去，誰才是對歐姆尼賽亞不負責呢？”
“異端！叛徒！散播失敗主義的毒藥！來人！”
就當鑄造總監要招呼他的禁衛軍時，索什揚卻抬起了手。
“稍安勿躁，總監。”
隨後他轉向審判官。
“克普特曼審判官，究竟是什麼讓您如此悲觀？這可不是我了解的泰倫戰爭英雄。”
“正因為我了解它們，我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不是悲觀，而是冰冷的數據，早在第一次泰倫戰爭時期，我就嘗試建立一種計算泰倫生物群的數學模型，依照它們大型生物艦，蟲巢艦，出現在星球上的種群規模等數據，我構建了一個框架”
說著，他按了按操作鍵，又將一個存儲盤插進上麵露出的接口。
隨後一摞流淌的血紅色數據就開始在顯像儀上浮現。
“根據我這數個月的信息搜集情況，經過計算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它們的數量早已超過了最初預估的10∧24數量級，實際上應該是10∧25數量級”
索什揚盯著屏幕上那一串零，忽然感覺眼角發酸。
雖然他對數學不擅長，但也知道僅僅是多了一位數，那就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了
但隨後他也發現了問題。
“你估算的是整體的呢？還是格裡芬四號附近的？”
“以宏觀角度計算，包括還未出現的蟲群。”
“這樣真的準確嗎？”
“至少沒有第二個能比它更準確的數據。”
“但您應該也知道，當泰倫集群到一定規模時候，它們會自己分開。”
索什揚的話一下克普特曼愣住了，但隨後他就說道：
“是這樣，但我們不能賭。”
“賭什麼？”
“賭這股泰倫不會一口氣衝到泰拉。”
“您真的擔心這個？”
“我比任何人都擔心，我研究了泰倫數個世紀，它們的威脅遠比任何異形都要直接而恐怖，它們比綠皮更純粹而原始，也因而更致命。”
“可我們就這樣放棄格裡芬四號又有什麼作用呢？”
克普特曼忽然抬起手，在星圖上劃出了一條線，然後直勾勾看著索什揚。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而索什揚在凝視片刻後，忽然倒吸一口氣。
“你真是瘋了”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圍的人都顯得很疑惑，瓦瑞烏斯的表情卻有些尷尬。
很快，馬拉金也意識到了什麼，失聲道：
“滅絕令是打算對這一片區域都執行嗎？”
“什麼！？”
眾人驚呼一聲，因為克普特曼畫出來的可不是一小片區域，而是從至日星到格裡芬四號再到極限星域邊緣的超大地帶，包含了至少10個星區上百顆帝國世界，等於是要直接挖掉暴風星域近五分之一的帝國疆土！
這已經不是瘋狂所能夠形容的了，縱觀整個帝國曆史，除了已經被隱藏的大叛亂外，從未有過這種規模的滅絕令。
然而克普特曼麵對眾人的喧囂聲討，卻隻是冷靜的推了推眼鏡，平淡的說道：
“從我成為審判官那一刻起，就一直被這樣教導，沒有任何犧牲是不能被接受的，這股泰倫天災硬扛是絕對不可行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製造一條封鎖線，對所有範圍內的星球實施焦土戰術，所有星球會先行實施撤離，但隻要蟲巢艦隊接近就立刻實施滅絕令，確保沒有任何一點有機質成為泰倫的養分，某種程度上，它們與綠皮同樣嗜戰如命——字麵意義上的'嗜'，必須吞噬才能持續高速活動。”
說著，他的手臂劃過全息投影，星圖在一道道紅線中閃爍。
“最後，我們就可以嘗試改變它們的方向，操控它們的路線，拖慢它們的腳步，並尋找到真正的解決辦法，但如果我們猶豫不決，甚至錯誤的判斷，那麼就會助長泰倫的力量，它們的吞噬不僅僅是為了滿足饑渴，它在了解我們，了解帝國，這不是危言聳聽，泰倫一直都有這種行為，這也是我為什麼認為它們一定會朝泰拉而去的原因。”
“異端之言！”
一看鑄造總監又要暴走，索什揚立刻安撫道：
“隻是他的個人言論，總監無需激動，畢竟審判官有帝國的最高裁量權，至少他們說話的權力我們是不好阻攔的。”
隨後他看向瓦瑞烏斯。
“瓦瑞烏斯審判官，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瓦瑞烏斯搖搖頭。
“我認為事情還不到這一步。”
克普特曼回頭看向他。
“你太顧惜羽毛了，老夥計。”
“我們必須要謹慎，克普特曼，這不是一兩個世界的事，你這樣做，會讓自己萬劫不複的，你現在連眼前的人都說服不了，要怎麼去說服審判庭其他人？這事現在傳出去，馬上討逆修會的人就來了，到時候你還是要繼續東躲西藏嗎？”
克普特曼拍了拍胸口。
“我對得起這個玫瑰結，問心無愧。”
“你對得起個屁啊！”
脾氣火爆的賽斯也不慣著對方審判官的身份，立刻開始討伐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滅絕這麼多世界？不是因為你問心無愧，是因為你帶著玫瑰結！你在用權力滿足你的奇思妙想！帝國就是你這樣的狗種太多了，才搞成現在的模樣，我們流血犧牲有時候也僅僅能挽救一個世界，而你們一揮手，一個星係沒了！你們不是在揮霍權力，是在揮霍帝國軍民的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