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靈族使用的是一種名為造夢者的自製產物,作用就是讓被附著的生物做夢,一方麵可以判斷生物是否有自主意識,另一方麵夢境其實可以提取更多真實的信息,儘管大部分夢都是光怪陸離的。
一接觸神經,水母的觸須開始撲動,細小的分節爪向前蠕動,膨脹,旋轉,扭動,直到填滿整個切口。
造夢者在製造夢境時,還會複製寄主的大腦模式,並將其儲存在自己的核心當中。
思想、記憶、夢境都將被下載到它核心的靈骨片裡,便於傳輸出來,這是一種比簡單地剖析大腦物質更為高雅的方式,而且這種方式不會浪費材料。
但是突然,造夢者猛地一抽,然後一股澹綠色的液體開始順著它的觸須逆流,老靈族肉眼可見的看到它內部正在被腐蝕塌陷。
“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啟動自我毀滅機製,有點意思。”
雖然造夢者很昂貴,但老靈族更在乎素材,他迅速拿起幾根針管,同時紮在腦蟲甲殼間隙中,並拿出幾根黑色的針刺進它的腦後。
很快,綠色的腐蝕液不再分泌,但造夢者也幾乎成了一灘爛泥,好在素材抱住了,不然它自己就會把自己腐蝕掉。
“看來先從基因層麵入手會穩妥一些。”
“主人,黑色後裔協會的比爾特拉姆大師前來拜訪,說有要事。“
當一個聲音穿過大門時,老靈族直起腰來,雖然表情很不耐煩,但他知道對方沒事不會來找自己。
“知道了,讓他等一等。”
說罷,老靈族走出了手術台,來到了外麵的走廊。
這裡相比乾淨整潔的手術室完全就是另一個世界,四處遊蕩的怪形與偶爾若隱若現的怪誕造物在黑暗中潛行,它們的喊聲回蕩在洞穴般的走廊裡,為了爭奪大堆的垃圾和金屬殘片而廝打,在洞穴上方許多倒掛的,沒有視覺的彎曲捕食者咬住了岩石縫隙裡伸出的搖擺的手腳,在發光的真菌照明中,展露出黑暗的瘋狂中短小,殘暴的生命。
除了那些畸形的人造生命外,這裡的守衛也非常的詭誕,它們有著人形的軀乾,腿的地方被輪子或是軌道移動裝置所替代,裝備著多隻金屬胳膊,尖端上是注射器,刀片,鋸子或是其他的外科手術和分割器械——生物的部分已經失去了顏色,因為疾病而生出了水泡,輪子則被陳年的血液覆蓋。
它們不斷的巡視,偶爾清理那些將死或者已死的造物。
但無一例外,所有生命或者非生命看到老靈族時都像是蛆蟲一般匍匐在地上發抖。
老靈族背著雙手像是散步小老頭一樣行走在血肉汙穢構成的地獄中,即便周遭的環境足以讓常人發瘋——由肉塊組成的牆壁搏動著血管和發育不全的器官,被堵塞的通道更像是某種巨獸的腸道而非走廊。
走過這片區域後,他來到了一片相對不那麼瘋狂的地方,這裡到處都是皮膚蒼白的奴隸,大部分是靈族,也有人類,雖然有了定期且規律的新鮮奴隸供應,但大部分奴隸其實都是自我繁殖的產物。
他們在這個魔窟中像老鼠一樣在黑暗中繁殖,過著短暫殘酷,時常被突如其來的暴力所打斷的生活。
老靈族對它們並不關心,他隻需要一些勞動力和偶爾提供的原材料。
很快,他抵達了接見客人的地方,一間溫馨的小茶室。
這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能夠讓他躺下的巨大椅子,一麵小茶幾,幾張椅子,牆壁上有幾幅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瘋狂畫作,地板和牆壁都是用靈骨製作,散發著柔和的暖光。
黑色後裔的副會長,已經在這裡站著等了許久,看到老人推門進入後,恭謹的低下頭。
“拉卡特大宗師,攪擾了。”
血伶人們的傲慢和獨立於世即便在科摩羅中也是超群的,能夠讓一個普通血伶人給一個好臉色就已經是一個執政官最高的禮遇了,而要讓一個血伶人大師低頭,那是所有黑暗靈族想都不敢想的事。
然而,就有這麼一個人,所有血伶人見到了,都要畢恭畢敬的稱呼一聲大宗師。
他就是烏裡安·拉卡特,血伶人領主,也是科摩羅第一位血伶人,某種意義上也是現在血伶人技藝的開創者。
如果說在科摩羅中,有誰擔得起“德高望重”這四個字,那麼也就隻有烏裡安·拉卡特,連科摩羅霸主維克特在他麵前也隻能是一個謙虛的後輩。
烏裡安·拉卡特的威望不僅僅來自於他作為第一血伶人的實力,更重要的是作為靈族帝國末期和大隕落的親曆者,烏裡安的過去已經古老到不可考,某種意義上他極有可能是現存最古老的靈族。
從黑暗之城最低微的奴隸到至高霸主,無人不知烏裡安·拉卡特的名字,對於有些人來說他不過是睡前故事裡是恐怖怪物,而對於另一些人,他們寧可床下的怪物是事實也不希望烏裡安·拉卡特是個真實存在,不管這位老祖的脾氣如何古怪,整個科摩羅的上層社會都不否認這個古老是血伶人是個傑出的痛苦藝術家。
烏裡安·拉卡特也曾綁定在科摩羅的陰謀體係中並享有高位,但他對權力並無任何**,思想已經完全超脫了對於權力與威望的爭奪,將瑣碎的政治爭吵拋之腦,甚至為了避免那些權力鬥爭沾染自己而大多數時候選擇隱居,隻有他信任的弟子和少數幾位執政官知道他所在。
可這並不代表血伶人宗師會避世不出,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烏裡安·拉卡特就是黑暗天性的代名詞,以至於有人將其視作代表苦難的半神,任何損害到大宗師利益的蠢貨,就如同被一個真正的惡毒複仇之神命定未來一樣,結局是無比殘酷的,而且烏裡安·拉卡特的性格實在陰晴不定,任何殺戮都很難找到原因。
因此,雖然對方此時表現得非常人畜無害,但黑色後裔的副會長可不敢掉以輕心,他曾經在大宗師麾下學習過數千年,當初有二十多名學徒和他一起,最後隻有他一個活著走出了這個魔窟。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對方的可怕。
“比爾特拉姆,好久不見啊。”
血伶人大宗師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語氣親和的如同關照後輩一般,然後自顧自的來到巨大的椅子上,坐了上前。
緊接著一個人彘走進來,手上端著兩個茶杯。
“彆站著了,坐吧。”
“是。”
小心的坐在椅子上,但比爾特拉姆沒有喝茶,隻是等待烏裡安·拉卡特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