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夏爾立刻意識到他們遭遇了靈能攻擊,並感受著異形的思維鑽進自己的頭腦,穿透紀律和催眠訓練構成的護牆,摸索著藏在最深層的人性內核。
許久以前幾近被遺忘的記憶被悉數挖掘了出來,他憎恨那些記憶,雖然它們隻是破碎殘片,但它們和他作為虛空之子的使命感衝突。
過去生命的回閃,一片沙洲和清澈的海洋,某個女性的笑聲,紛紛侵入他的意誌,這就是虛空為他而來之前曾經存在的,某個男孩的全部。
更多的回憶席卷而來,被非人的意誌裹挾著向他襲來——他感受到了幾乎奪去他生命的武器的熱量,記起了在低穀時險些占據他心靈的陰暗念頭。
他的意識在敵手的魔爪中扭曲掙紮著,那些記憶也變得越發詭異,非人。
他聽到了蟲巢意誌那不協調的樂聲,那樂聲衝刷著他的神誌,將屬於他的意識帶走,隻留下唯一的目的——吞噬。
這些思想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他的敵人。
他從與泰倫交手的過程中得知,儘管它們最常用的武器是利爪、毒素和酸液,它們中的某些生物也能用思維來攻擊敵手。
但是這其中又有些彆的東西。
即使是在這種極度的痛苦之下,夏爾也察覺到了……在那無情無感的饑渴之中存在的某種缺陷。
一種並不渴求生物質,而是渴望某些其它東西的情感,就像人類的情感一樣。
不管那是什麼,這是一個弱點,而他知道要利用好敵人的任何一個弱點,可是他沒有靈能天賦無法乾預這個弱點,隻能依靠自己經過反靈能訓練的意誌硬抗。
直到一聲輕微咳嗽。
伴隨著那動靜,憤怒讓位於冰冷,就好像一隻正遊弋於意識深層的掠食者,喜悅的滑過黑暗,然後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咬住了某個進入水域的冒失鬼。
夏爾感到了一種既充滿獸性又富有人性的憤怒,其中還包含著一絲悲痛,或者說是瘋狂。
接著是現實中一聲受驚的咆哮,隨後抓住他意識的魔爪開始鬆動。
籠罩著意識的迷霧漸漸散開了,夏爾看到了前方衝向他們的基因竊取者那野蠻的身形,他咬緊牙關忍受著腦中的疼痛感,舉起了爆彈槍向前開火。
某個基因竊取者的腦袋瞬間被炸成了一片紅霧。
這聲槍響就像是某種信號一樣,連隊的戰士們也紛紛擺脫了束縛,第一時間本能的開始射擊。
黑暗的船艙頓時被爆彈槍發出的火焰點亮,異形們也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但在它們後麵顯然還有更多的異形,也許有成千上萬也不一定。
不過夏爾卻停火了,轉過頭看到黑暗中走出那個人。
卡瓦吉,蒼白流浪者,智庫館長,戰團中最年長者(保守估計6000年,因為官方說法他是“直接受到被遺忘者委派看護戰團,是戰團僅存的第三代戰士”,而蒼白流浪者也是暗鴉守衛在原體回歸前的稱呼),他的動力甲甚至比夏爾的更令人印象深刻——它的底是深藍色的,從靴子到頸部遍布電線的靈能帽兜,刻著密集的漩渦狀流放印記圖騰,護喉處掛著一副沉重的貝雕鯊魚齒,更多的老魔法符懸蕩在臂甲上,而在他右金屬手套中攥著一根骨雕力量杖,頭上被裝飾成含著海綠色寶石的鯊魚大口,那石頭在微光中閃耀。
這位智庫館長沒有戴頭盔,腦袋大部分被靈能兜帽遮住,隻露出了不自然的眼睛和顏色令人不安的大部分像屍體一樣白且滿是皺紋的臉。
而在智庫館長眼睛周圍、下巴和脖子附近的皮膚還生長著某種粗糙、深灰色的小齒形癬,構成某種鱗狀結構。
這是噬人鯊戰團在古老年代出現的一種病變,症狀會隨著時間惡化,通常出現在年長者身上。
而在古老的智庫館長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學徒,名叫斯克爾。
這是他們昔日從午夜領主那裡搶到的“戰利品”之一,最終他如蒼白流浪者預料的那般挺過了手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阿斯塔特。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過去孩童時的痕跡,皮膚變得灰白,雙眼漆黑如墨,剃了一個寸頭,臉上是一道道靛青色的刺青,穿著一件戴兜帽的動力甲。
學徒斯克爾的眼中閃爍著微弱的靈能熒光,這是他還不曾徹底控製自己力量的表現,但蒼白流浪者已經選定他為自己的繼承人。
若乾年後,這個年輕人將會繼承導師的一切包括裝備,因此他必須一直跟隨著自己的導師,在導師徹底衰弱前學會所有要學的技能。
“你來的正是時候。”
頭腦中的疼痛感開始減輕,夏爾和蒼白流浪者打了個招呼,便回身繼續掃視著異形身形之後的黑暗,試圖找到它們的指揮官。
它就躲在附近的某個地方,擾亂著他們的神誌,試圖讓他們變得沒有還手之力。
很快,首席掠奪者,鎖定了一個躲在某個雕像後麵的身影。
那是一隻巢主,而且比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隻巢主都要大——隻是要大上兩倍。
“好大的巢主,這東西身上有被汙染的味道。”
蒼白流浪者也看到了那巨獸,並敏銳的覺察到對方身上的異樣。
“剛剛與它的精神接觸時我就感覺到了,它的思維和絕大多數蟲族都不一樣,我很懷疑——”
卡瓦吉的見解還沒說完,夏爾的雙眼又一次對上了那異形紅色的眼睛,他感受到了異形那醜惡的思維再一次出現在了自己的意識中。
隨後,他用上了自己的每一分意誌力和反靈能訓練擋住了這靈能攻擊,上一次他被敵人偷襲到了,這次可不會了。
接著他舉起了槍,卻突然又感到了一陣疼痛,就像是酸蝕一樣。
夏爾無視了疼痛,朝著目標扣下了扳機。
那個怪物站了起來,張開四隻手臂,仿佛是在做出邀請一樣,夏爾甚至能感受到那家夥流露出的一絲愉悅感。
之後,它就不見了,瞄準輔助器的鎖定指示燈也不再閃爍。
夏爾不禁咒罵了一聲。
“那家夥並沒有逃走,它單純地就是消失了!”
蒼白流浪者眉頭微皺,既有對首席掠奪者魯莽的不滿,也有對異形怪異舉動的困惑。
“傳送?這個蟲族居然會使用靈能進行傳送?不可思議.......”
“又是靈能的把戲!”
夏爾憤怒地低吼著。
“不管它在哪裡,肯定離這裡都不會遠!”
他能感覺到那東西的意識還留在自己腦海裡,就躲在潛意識的深處,它就像是想要和自己交流一樣,不是用語言,而是用感覺。
雖然它的第一記攻擊被擋住了,他們之間的對決還沒有結束。
“連隊大師,左邊!”
托多爾突然喊了一聲,把夏爾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他轉過身,看見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基因竊取者向他衝來。
首席掠奪者手臂一揮,直接用戰斧將基因竊取者的殘軀打飛到一旁,隨後便大步向巢主剛才出現的那個位置衝去。
如果他能找到並殺死它的話,那麼這次行動就完成一半了。
如果不能的話,至少他要知道對方的巢穴在哪。
隨後他打開了通訊頻道:
“托多爾,在我回來之前帶著兄弟們守住陣地,如果我回不來的話,那就試圖聯係其他人並請求支援。”
“你要上哪去?”
托多爾高聲喊道,試圖蓋過周圍震耳欲聾的戰鬥聲響。
“去狩獵。”
首席掠奪者夏爾丟下這句話,衝進了黑暗中。